第2章

「媽，我帶著浩浩回來了！」

姥姥看見我，彎腰向我靠近了點：

 

「浩浩都長這麼大了？」

 

面對有些陌生的姥姥，我顯得很局促。

 

我們剛進屋，我一隻腳上的鞋還沒來得及脫下來，就聽到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

 

「你還知道回來？我們可沒有你這女兒！」

 

「爸～！」

 

媽媽帶著哭腔，姥姥摸著我的頭，把我領進客廳，我拘謹地坐在沙發邊上，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

 

姥爺是一個很有威嚴的人，氣場很強大，導致我根本不敢抬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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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好好的娃兒，被你們養成什麼樣了！」

 

姥爺的話語間都是指責。

 

提到我後，話題不自覺地就引到了爸爸身上。

 

我這才知道，十八歲的媽媽為愛和爸爸私奔，未婚先孕有了我。

 

爸爸甚至給不起媽媽一個穩定的住所，兩人租在一個 50 平的房子裡，生下了我。

 

為了爸爸，媽媽懇求姥爺給爸爸介紹工作，被姥爺拒絕後，在爸爸的挑唆下，媽媽和姥爺姥姥幾乎斷絕了關系。

 

媽媽這次帶我回來，姥姥姥爺也很意外。

 

但自己家的女兒，哪有不心疼，不愛的道理。

 

姥爺雖然黑著臉，但言語上都是關切。

 

「這次回來，又想幹什麼？」

 

「爸，媽，是我對不起你們，女兒不孝！」

 

我媽撲通一下跪在姥姥姥爺面前，我在他們臉上看到了不可思議，姥姥連忙扶起媽媽後低頭抹淚，姥爺也連連嘆氣。

 

「呵呵，早就跟你說陳振東不是個好玩意兒，你偏不信！」

 

二樓的樓梯上傳來男人的聲音，我順著聲音看過去，是我的舅舅，我在照片上看見過。

 

「行了，你少說兩句，還有孩子呢！」

 

姥姥出制止，舅舅冷哼一聲上下打量我，沒好氣地說：

 

「就應該讓他知道他那個渣爹，不是個好東西！這孩子……」

 

可能也是意識到自己的話不適宜我聽，舅舅撇了撇嘴，坐在了媽媽身邊。

 

媽媽看人都在，很平靜地把爸爸做的那些事情全都說了出來，包括他帶了私生子回家的事情。

 

聽到後來，舅舅氣憤地直拍桌子。

 

「靠！這真當咱們家沒人？你看我不打S他的！」

 

舅舅說完就要衝出去，恨不得現在就把爸爸碎屍萬段一樣。

 

「哥，不急！」

 

媽媽拉住了正在氣頭上的舅舅。

 

「不是，你戀愛腦要到什麼時候？非要等到他把你欺負S，你才醒悟？」

 

舅舅的話讓媽媽瞬間臉色慘白，甚至呼吸都有些急促。

 

看到媽媽的模樣，舅舅也一下慌了神，趕緊給媽媽遞上一杯茶水。

 

就連之前一直黑著臉的姥爺，此刻間都是滿眼都是心疼。

 

過了好半天，媽媽才緩了過來，首先看向了我。

 

「不會了，我不會再讓真正愛我的人受到傷害，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害過我的人。」

 

我媽說完這些，大家也都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後，舅舅最先開口。

 

「那你想怎麼樣？離婚？」

 

舅舅說離婚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他的語氣有些斟酌，大約也在害怕自己有哪句話說得不對，再讓媽媽難受。

 

就連我都能在這樣的氛圍裡感覺出，到底誰才是真正愛媽媽，對媽媽好的人。

 

我媽沉思了一會兒，卻搖了搖頭。

 

但緊跟著，我就她又冷笑了下：

 

「離婚？那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行，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別提那個渣男了，先吃飯吧，我都餓了！」

 

舅舅張羅著吃飯。

 

那天晚飯，我發誓是我吃過最豐盛的一頓晚餐，也是我見過媽媽笑得最開心的一次。

 

姥姥姥爺愛屋及烏，對我也非常好，隻是舅舅每次看見我都會皺眉，都說兒子像媽，他卻說我太像我那個渣爹。

 

「小雨，不是我說你，你這兒子讓你養的，性格咋是這樣，一點不像個男孩。」

 

「那以後就交給你了！你可要當個稱職的舅舅。」

 

媽媽和舅舅開著玩笑，原來媽媽還有這樣開朗的一面。

 

回到姥姥家，媽媽也變成了「孩子」。

 

晚上，我睡了之後，媽媽和舅舅一直在隔壁房間聊天，聲音很小，我聽得不是很清楚。

 

但還能模模糊糊地聽見什麼復仇，報復等等這樣的字眼。

 

我越是想聽清楚，越困，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5

 

在姥姥的家時間過得很快，我那個渣爹，終於找上了門。

 

渣爹一身西服，板板正正地站在門口，恰好保姆阿姨買完菜回家，順便給他開了門。

 

渣爹站在門口就開始喊媽媽的名字，我正和媽媽在樓上跟姥爺下棋。

 

聽見渣爹的聲音，我緊張地挺直了後背。

 

「別怕，在姥爺家，你就大大方方的！」

 

和姥爺相處幾天之後，姥爺待我也很親近。

 

渣爹一聲一聲地喊，媽媽卻像是沒聽見一樣，繼續下著棋。

 

直到下完，媽媽饒有興趣地往小沙發上一靠，對著姥爺撒嬌：

 

「我就是太久沒玩了，不然你才贏不過我！」

 

姥爺喝了一口手邊的茶水淡淡道：

 

「下樓去吧，看看他要幹嘛！」

 

我媽領著我下樓的時候，正好看見那個渣爹正不耐煩地站在窗戶邊上踱步。

 

聽見我們下來，趕緊走到媽媽身邊。

 

「你回來都多長時間了？電話也打不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我以為渣爹還會和以前一樣會跟媽媽發脾氣，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會說軟話。

 

我媽看著爸爸，淺淺地笑了一下，坐在渣爹對面。

 

「你不是說過再也不踏進宋家大門嗎？」

 

媽媽的話咄咄逼人。

 

「你看你，再生氣也不至於回娘家，你看我都來給你賠禮道歉了。」

 

渣爹繼續哄著媽媽，也許這一次媽媽的離開讓他意識到，媽媽是真的生氣了。

 

「我沒生氣，孩子想姥姥姥爺回來看看！」

 

「好好好，那跟我回去吧，孩子也要上學。」

 

渣爹想要接我和媽媽回家。

 

「浩浩上學有我哥接送。」

 

「我們回家吧，我給你買了包，就放在家裡呢！」

 

渣爹以為像以前那樣隻要稍微跟媽媽說兩句好聽的話，或者給媽媽買點禮物。

 

無論媽媽多生氣，都會瞬間原諒渣爹。

 

可我媽始終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甚至沒有正面回答渣爹的問話。

 

見自己的勸說無果，渣爹也隱忍得有些許不耐煩。

 

渣爹走到我身邊，摸著我的頭，溫聲細語地問我：

 

「浩浩，跟你媽媽商量商量，回家吧，家裡還有一個伙伴等你回家呢！」

 

渣爹的話音剛落。

 

啪的一巴掌，重重落在渣爹的臉上。

 

「宋雨華，你敢打我！我是不是給你臉了？」

 

渣爹屬實沒想到，媽媽會動手，一下就暴露了本性，再也裝不下去了。

 

甚至還要抬手還擊，就在兩人即將發生肢體衝突的時候舅舅已經衝了上來，擋在媽媽身前。

 

「怎麼，當著我的面，想打我妹妹？」

 

看到是舅舅，渣爹的態度一下就軟了下來。

 

「沒有，沒有，你也看見了是雨華先動的手，我隻是，隻是想嚇唬她一下。」

 

我媽用手收攏了一下鬢角的碎發。

 

「陳振東，我的兒子隻有陳浩一個！」

 

渣爹剛剛問我話的聲音壓得很低，他確定舅舅肯定沒聽見，但此時，媽媽就這麼水靈靈地說了出來他有私生子的事情。

 

他也知道舅舅那個脾氣肯定不會讓渣爹討到好處。

 

6

 

果然，渣爹明顯面露緊張。

 

「雨華，有什麼話我們回家慢慢商量，啥事都沒有我愛你重要啊！」

 

渣爹搬出了愛字，這個字，我聽得格外刺耳，在之前，隻要爸爸沒在家，或者出去出差，媽媽都會反反復復問我：

 

「你爸爸是愛我的吧，你看他都給我買禮物了，一定就是愛我的吧！」

 

以往隻要爸爸說出愛你，這兩個字，媽媽就會對渣爹溫柔至極，我害怕媽媽會變回以前的媽媽。

 

「愛？你還好意思跟我說愛！」

 

當媽媽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我知道媽媽徹底改變了，不再是別人口中的戀愛腦，凡事也不再圍著爸爸轉了。

 

渣爹明顯臉上有了怒意，但礙於舅舅在，不好發作，想要帶我和媽媽離開。

 

舅舅挽起袖子，看架勢也是要動手。

 

「陳振東，我妹妹就這麼讓你欺負，我們家，你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哥，你看你這話，都是誤會，誤會，雨華誤會我了，你們聽我解釋！」

 

舅舅本打算好好教訓渣爹一番，卻被媽媽攔住。

 

渣爹一看，媽媽還是向著自己，立馬開始胡扯。

 

「我帶回來的那個男孩是我哥們的孩子，我這哥們也是命苦，孩子媽媽生病去世，他又被外派出國，實在沒辦法才讓我幫著照看幾年。

 

「給別人照顧，他也不放心啊！」

 

說真的，我在聽到渣爹的這番言論之後，都瞪大了雙眼，那天他帶男孩回來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舅舅說得沒錯，我這個渣爹除了一張好看的臉外沒有一絲優點，奈何媽媽就看中了渣爹的臉。

 

「編，你接著編。」舅舅根本就聽不下去。

 

但讓所有人都很意外的是，媽媽竟然「相信」了，還同意和渣爹回家。

 

隻是在臨走前，小聲碎碎念：

 

「孩子學好不容易，特別是骨子裡就壞的孩子。」

 

我媽的話讓我若有所思，渣爹看我媽松口，一副得逞的表情，跟姥姥姥爺道別的時候，眉眼都是得意。

 

臨走前舅舅把我拉到一邊，塞給我一部手機：

 

「有事你就給我打電話，記住，這才是你真正的家！」

 

我用力點頭，和他們相處的這些天，我已經有點舍不得他們了。

 

7

 

回家的路上，渣爹就暴露了本性，他在姥姥姥爺面前的偽裝，就在上車的那一瞬間卸掉。

 

「宋雨華，我說了多少次，你爸媽根本就不愛你，他們要是愛你，當初咱們最困難的時候他們都不幫一把？」

 

渣爹說了很多姥姥姥爺還有舅舅的壞話，如果不是這幾天跟他們的相處，我差點就信了。

 

姥姥姥爺人那麼好，怎麼在渣爹嘴裡就變成了十惡不赦的罪人。

 

我媽根本沒搭理渣爹的話題，眼睛看著前方，語氣冷漠：

 

「你說那孩子真是你哥們的？」

 

「是誰的重要嗎？我現在說話你是一點也不聽了，咋啦，你這是變心了？」

 

渣爹是每句話都是在諷刺和貶低媽媽的語言，以前我曾為媽媽出頭過，但換來的卻是媽媽的指責。

 

一路上渣爹喋喋不休，堅持要把那孩子接回來，一直給媽媽洗腦，我在心裡嘀咕，媽媽可千萬不能答應。

 

連我都知道那孩子是爸爸的私生子，孩子都那麼大了，我這渣爹出軌也不是一天兩天，那麼愛爸爸的媽媽心裡該有多難受啊。

 

「如果，是你哥們的孩子，那你就把他帶回來吧！」

 

媽媽說這句話的時候，仿佛是下了某種決心一樣，渣爹隻是聽見媽媽同意，根本沒在意媽媽的情緒變化。

 

等我們到家後，還沒進屋，就聽見房間裡傳來很大聲的動畫片的聲音。

 

打開門後，眼前更是一片狼藉，地上都是我的玩具，飯桌上和茶幾上全都是吃剩下的外賣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