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們不在家的這些天，渣爹早就把孩子接回來住了。

看著地上已經四分五裂的玩具汽車，我心疼壞了，那是我最喜歡的玩具。

 

男孩聽見我們回來，隻是轉頭看了一眼，繼續看他的動畫片。

 

渣爹如釋重負一般，大剌剌往沙發上一靠：

 

「趕緊做飯吧，你就做點紅燒排骨就行，那菜孩子愛吃，我出去還有點事。」

 

說完渣爹就逃離了「現場」，留下我和媽媽還有那孩子。

 

8

 

我媽不緊不慢地換了衣服，走到那孩子面前，二話不說就把電視給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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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正看得入神，電視突然被關了，立馬就哭鬧起來，眼神在房間裡掃了一圈，發現並沒有能給自己撐腰的人，哭的聲音也逐漸變小。

 

「你是我們家的客人，就要遵守我們家的規定，這是剛剛那個叔叔讓我告訴你的！」

 

「那是我爸爸！」

 

男孩扯著嗓子喊叫著爸爸，可是我那渣爹早跑得老遠，根本聽不見他的私生子的聲聲呼喚。

 

「哦，是嗎？可你爸爸好像並不喜歡你，他告訴我們你不是他的兒子！」

 

我太能體會這句話對一個四五歲孩子的S傷力了，瞬間我就在那孩子眼神中看到了吃驚和失望。

 

那段時間渣爹很少在家，也許是在逃避，也許是故意「懲罰」媽媽那短暫的不聽話。

 

媽媽對那孩子一直都很客氣，但是也很有原則。

 

媽媽不許那個孩子玩我的玩具，也不許那個孩子跟我搶吃的，始終告訴那個男孩，我是這個家裡唯一的兒子，他是自己爸媽不要的孩子。

 

每次男孩要跟媽媽爭辯的時候，媽媽都會非常溫柔地蹲在他面前：

 

「你爸爸媽媽要是愛你，為什麼要把你放在阿姨家，還有你說的爸爸也不管你啊！」

 

不過一周的時間，男孩就變得沉默寡言。

 

一個雷雨夜，我被炸雷驚醒，呆呆地望著窗外的時候，媽媽推開我的門：

 

「浩浩，不害怕，媽媽在這。」

 

媽媽安慰著我，透過門縫我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在沙發角落裡。

 

那一刻，我突然有點同情那孩子，小聲問媽媽為什麼不喜歡那孩子，媽媽嘆了口氣：

 

「如果你知道，掏心掏肺對一個人好了幾十年，卻在最後要了你的命，你還會喜歡這個人嗎？」

 

我懵懂地搖了搖頭，男孩也算是在我家長住下了。

 

但是那個渣爹仿佛走了狗屎運一樣，原本跟幾個兄弟做點小生意。

 

突然接到大項目，賺了很多錢，那幾天渣爹回家時始終開懷大笑。

 

「宋雨華，你也不怪我平時說你，你和陳浩帶給我什麼了？我這小兒子一進家門，就旺我！」說完摟著男孩，一直誇贊男孩是自己的福星，本來就不受待見的男孩被突然的「幸福」搞得有些驚慌。

 

小小年紀的他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渣爹賺了錢，對媽媽更放肆了，甚至連姥姥姥爺也開始埋怨起來。

 

「哼，就你那爸媽，還有你那個哥，不就是有幾個臭錢，有啥了不起，等我賺了大錢，有他們求我的時候！」

 

渣爹的狂妄自大，每天在家裡都像是在演一場鬧劇，可每次在媽媽面前吹噓的時候，媽媽始終面帶微笑。

 

偶爾也會附和幾句，我實在是看不下去。

 

「媽，咱們回姥姥姥爺家吧，我不喜歡跟爸爸在一起！」

 

媽媽看著我：

 

「浩浩，你現在還小，很多事你還不懂，但你放心，媽媽永遠最愛你！」

 

9

 

一開始我也是擔心媽媽的戀愛腦再次心軟，但現在看來，媽媽似乎有她自己的計劃。

 

因為賺錢的事情，渣爹更沒時間管他那個私生子，他可不知道，媽媽早就把男孩送到了一所封閉學校。

 

聽說那裡不少學生出來後都有些不正常，媽媽也從來不跟我說關於那孩子的事情，倒是每天都開始盡心竭力地照顧我。

 

每周我們也都會去姥姥姥爺家度過周末。

 

對渣爹，媽媽也是放養的狀態，根本不在乎渣爹跟誰在一起，晚上回不回家。

 

這天，渣爹突然回來，要媽媽給他找房產證，說是有個項目隻賺不賠，自己手裡的錢不夠，要用房子抵押貸款。

 

媽媽二話沒說，直接找出房產證遞給渣爹，可這次項目需要的啟動資金也不少，就算房子的抵押了也不夠。

 

「振東，我認識一個貸款公司，跟我哥很熟，我幫你要了一份貸款合同，這可比抵押快，隻要你籤了字，立馬就給你轉錢。」

 

渣爹一問，當知道最高能貸下 1 千萬時，就開始計算著這筆錢帶來的收益，想都沒想就籤了媽媽準備好的文件。

 

渣爹是哼著小曲兒離開的家。

 

他這一去，半個月都沒再回。

 

等到再回來的時候，我差點沒認出來是他，走的時候西裝革履，回來的時候一瘸一拐，臉上的淤青還沒散。

 

看到渣爹這樣子，媽媽一點都不意外。

 

「真是點背啊，我兒子呢？」

 

媽媽指了指，沙發上的我：

 

「在那呢！」

 

「不是，我說的是我小兒子！」

 

媽媽也不急也不惱，輕飄飄地說：

 

「送封閉學校了！」

 

聽到小福星被送走，渣爹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把桌上的玻璃杯摔在地上：

 

「誰讓你送的，給我接回來！」

 

而後的半個小時內，渣爹一個勁地在罵著媽媽，埋怨是媽媽把小福星送走才讓自己賠錢。

 

這一次，爸爸栽了一個大跟頭，幾乎賠光了所有的錢，但他似乎並不甘心。

 

「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去把我兒子給我接回來！」

 

我媽這次沒再慣著渣爹，拿出一張宣傳單：

 

「這是地址，自己去接！」

 

渣爹狠狠地瞪了一眼媽媽，轉身就走，一直到天黑，渣爹回來哐哐砸門。

 

10

 

我不緊不慢地打開門之後，看著眼前的兩人，當看到他們的樣子的時候，我隻能用力讓自己忍住不要笑，他們還真是一對父子。

 

渣爹一瘸一拐，那孩子的胳膊上也纏著紗布，兩人看起來就很慘。

 

「哎呦～你倆這是咋啦？」

 

媽媽有些明知故問，本來那孩子性格就古怪，送到封閉學校肯定會挨收拾，而且這期間還不許家長探望。

 

也不知道渣爹用了什麼方法把人解出來，看著渣爹一臉黑線和那孩子滿眼的仇恨，我突然意識到，媽媽所謂的隱忍是什麼意思了。

 

「把家裡所有的錢都拿出來，你那些值錢的玩意都賣了！」

 

渣爹現在自身難保，自然不會過多關心那孩子遭遇了什麼，隻是想著隻要小福星在自己身邊就肯定會翻盤。

 

「沒錢！」

 

我媽冷冷地回答。

 

渣爹哪肯罷休，拿出那些討債人的手段嚇唬媽媽：

 

「你沒錢，咱倆是夫妻，你沒錢他們討債上門你說你沒錢好使？別逼我動手！」

 

渣爹一副拿不到錢誓不罷休的樣子，但無論渣爹怎麼說，我媽始終沒有發脾氣，他就像是重拳打在了棉花上。

 

這樣的對話讓渣爹整個人近乎崩潰，那孩子就冷冷看著渣爹，我在一個孩子的眼神中竟然看到了陰狠的S意。

 

真不知道這些日子的封閉學習都教會這孩子什麼。

 

就在渣爹拿出剪刀對著自己的脖子威脅媽媽拿錢的時候，媽媽才悠悠開口：

 

「咱倆早就不是夫妻了，你是S是活，似乎跟我沒多大關系吧！」

 

「什麼？！！！」

 

緊接著，媽媽拿出一份文件，上面清晰地寫著離婚協議書，而且都是雙方籤好字的，不僅如此。

 

婚內財產媽媽也早就分配好了，這一切渣爹都親手籤了字。

 

就在那天，媽媽讓渣爹籤下貸款合同的時候，其中就夾帶了這些文件，但是渣爹要錢心切，根本就沒關注自己籤了什麼。

 

「宋雨華，你就這麼對我？你忘了你當初對我的承諾了？」

 

渣爹還想用愛來禁錮媽媽，可他忘了，媽媽早就和以前不一樣了。

 

也就是在爸爸最賺錢的那段時間，我無意聽到媽媽和舅舅的對話。

 

才知道，一切都是媽媽蓄謀已久的計劃。

 

11

 

媽媽要讓渣爹付出代價，要讓渣爹一無所有。

 

哪裡有什麼天上掉項目的好事，那是媽媽的聯合舅舅給渣爹布下的陷阱。

 

渣爹見錢眼開，嘗到了點甜頭，就奮不顧身往裡闖，根本不在乎是金山銀山還是狼窟虎穴。

 

身邊人的「忽悠」，自己的貪心，投入了全部家當，當然還借了巨額的債務。

 

在別人一聲一聲的陳總中，漸漸迷失了自己。

 

這人啊，一旦被捧得越來越高，自然也就摔得越狠，如今還不上那些巨額債務，債務還利滾利，這直接壓得渣爹透不過氣。

 

但他還想著拼一把，就最後一把。

 

可老天爺可不會再給他這樣的機會了，在得知自己籤下離婚協議之後，渣爹有些恍惚。

 

其實，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麼渣爹並不愛媽媽，卻要一直把媽媽捆綁在身邊，可到這種時候我也略懂一二。

 

也許就是因為媽媽的戀愛腦，渣爹再也找不到一個這麼聽話，滿眼都是他, 無論自己做了什麼, 隻要在一起, 就會毫無下限地原諒渣爹的人。

 

現在, 媽媽也鐵了心地要離開渣爹, 渣爹沒有傷心，更多的反而是恨。

 

他咒罵著媽媽, 離開他沒人會要媽媽，不讓媽媽帶著我離開。

 

但媽媽早就收拾好了東西，當晚就帶我回了姥姥家，舅舅在家裡為我們準備了美食大餐。

 

就在我們回姥姥家的第三天，媽媽接到了警察的電話。

 

渣爹被人砍S在了家中, 知道這個消息後，媽媽長舒一口氣，眼神看著遠方：

 

「終於, 這回旋鏢還是打在了他自己身上！」

 

媽媽和舅舅去了警局配合調查, 我焦急地等在家裡, 幾個小時後, 媽媽和舅舅回來, 我衝上去迫不及待地問：

 

「怎麼S的？」

 

「他那個私生子大半夜地開門, 把要債的放進屋了。

 

「爭執間那畜生被捅了, 沒人管，被鄰居發現的時候屍體都臭了。

 

「那私生子也被要債的擄走了，可能要被弄國外抵債……」

 

舅舅看我問得急，就直接告訴我渣爹的S因。

 

沒想到, 他竟然會間接S在自己以為的小福星手裡。

 

也算是報應不爽。

 

我不難過。

 

也不開心。

 

我長大了, 分得清善惡。

 

對這個渣爹，也沒什麼感情。

 

媽媽臉上的表情很復雜，但我沒忽略她臉上閃過的一抹如釋重負。

 

雖然我們沒有怎麼對話, 但在媽媽和我對視那幾秒裡, 我似乎讀懂了她的「用心良苦」。

 

沒過多久，警方傳來消息。

 

案子破了，兇手被抓。

 

但是我那個弟弟, 卻早已被兇手當作「逃資」，賣到邊境了。

 

大概率是成零件了。

 

渣爹S後，我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媽媽對我特別好。

 

她總說要把最好的都給我。

 

外公一家對我更是寵上了天。

 

我從來沒有過的幸福。

 

結婚那天, 媽媽握著我和我媳婦的手，哽咽著說讓我們一定都好好的。

 

還鄭重交代我, 一定要好好對我媳婦, 說她是個好姑娘。

 

把我媳婦感動得不行。

 

那之後, 兩人處得跟親母女一般。

 

很久很久以後, 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每個人的人生軌跡都與現實不同。

 

夢中的我一生操勞, 怕耽誤佳人, 隻敢跟心愛的人以朋友相稱，至S不敢表白。

 

可朋友也終身沒嫁。

 

在我S後，朋友更是幫我照顧媽媽，直到媽媽去世。

 

我終究是耽誤了她一生。

 

夢醒, 我睜開眼，看了眼身側睡得正香的妻子。

 

在她臉上印下一吻。

 

幸好，夢是假的。

 

她如今就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