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重要的是，她很喜歡我，每每見了我，都感嘆為何家中沒有適齡的兒子，否則真想把我娶回去做兒媳。

 

我們正說著這話，許雲祈扶著林噙月來了。

 

林噙月挺著肚子，還不到三個月，本就不顯懷，卻還是這樣故意挺著，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懷孕。

 

「母親和姐姐也來了。」她開口，笑著說道。

 

一旁的陸夫人，最看不慣這些庶出女兒的做作勁兒的，蹙著眉毛開口：「怎的見了主母也不行禮？」

 

林噙月像是被欺負了，委屈地看了許雲祈一眼。

 

許雲祈登時就面露不悅：「噙兒如今懷有身孕，不便行禮，想來嶽母也是能體諒的。」

 

母親尷尬地笑了笑：「有身子是當注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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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好性子，我卻看不過他欺負我母親的樣子，開口：「妹妹身懷有孕不方便，王爺也不方便嗎？」

 

林噙月皺眉：「你怎麼好受王爺的禮？」

 

我輕聲開口：「王爺與父親同為正一品，母親作為長輩，為何受不得？」

 

「可他是王爺，是不必向臣子行禮的！」林噙月道。

 

她說得對。

 

按理來說，王爺是君，自然不會給臣子行禮。

 

可是，他不是真的王爺。

 

他是個異姓王，和大家一樣，都隻是臣子而已。

 

別的官位尚有權力，可他沒有，他隻有一個「尊貴」的身份。

 

上一世，他最恨的就是自己沒有實權。

 

因為他想投靠景王，這樣他就成了開國功臣。

 

身份尊貴自不必說，還能有實權。

 

可惜，景王看不上他，因為他不是皇家人，手裡也沒兵權。

 

林噙月大概忘了這一點，才說得如此有底氣。

 

但是我知道，許雲祈不會忘了自己的身份。

 

果然，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我看著他，淡淡地笑：「王爺覺得呢？」

 

許雲祈鐵青著臉，給我母親行了一禮。

 

陸夫人和身邊的夫人湊在一起，小聲地嘀咕著。

 

說是小聲，其實也都能聽見。

 

「這許雲祈也是眼光不好，怎麼就看上了這麼一個忘恩負義，拜高踩低的庶女？」

 

「他剛不是也頂撞林夫人了？要我說，這兩個人都是一樣的不懂何為尊卑孝道，也難怪會看對眼。」

 

這些話落到了林噙月耳朵裡，她的臉色很難看。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眼淚汪汪地看著我，滿眼的委屈：「姐姐就算妒忌我嫁給王爺，也不該撺掇人來挖苦妹妹我啊……」

 

她這話說得我一頭霧水，周遭的人更是覺得莫名其妙。

 

剛剛嘀咕她的陸夫人皺眉站出來：「你這小庶女，自己對嫡母不敬，有錯在先，不先好好反省自己，反倒是對嫡姐胡攪蠻纏。

 

「你若覺得我說的話難聽，又何必做出這些事情來？

 

「若是守著規矩，難不成我還會難為你？」

 

陸夫人這一席話，聽得林噙月半天反應不過來。

 

陸夫人的戰鬥力，我實在是認可。

 

這也是為什麼，剛到宴會上，我就拉著母親來找她的原因。

 

我就知道，林噙月這次定然是要來踩我一腳。

 

畢竟她是個庶女，壓抑慣了，如今得勢，肯定想高高在上地羞辱我一番。

 

我一個閨閣女兒，還是要在乎自己的名聲，所以這些話，我不能說，隻能是從陸夫人的嘴裡說出來。

 

為了報復他們，把自己也拖下水，那是下下之策。

 

我要他們做地上泥，好好看看我是如何變成天邊雲的。

 

周遭的聲音有些大了。

 

林噙月有些不知所措，隻能無助地去看許雲祈。

 

許雲祈剛要說話，陸夫人便開口：「想來這林家二姑娘，在家的時候也是規規矩矩的，如今嫁出去就變得這麼刻薄，如此看來，竟是得了王爺的勢了？」

 

看許雲祈的樣子，分明是想爭辯兩句，可是實在怕被彈劾。

 

畢竟這次，確實是林噙月找事了。

 

他不是拎不清的人，他隻是想縱著林噙月出口惡氣。

 

因此他什麼都沒說，隻是黑著臉，說了聲抱歉，然後借口有事就走了。

 

林噙月站在那裡，這裡待不下去，跟著許雲祈也不是個事，隻能尷尬地站在那裡。

 

「聽說那邊有綠菊，稀罕得很，母親、嬸嬸，我們一起去看看吧。」我說，拉著兩個人走了。

 

我可不願意和林噙月站在一起。

 

許雲祈不在，她若是出了什麼閃失，指不定要怎麼編排我。

 

許雲祈還沒有得到該有的報應，我不能在這裡就倒下去。

 

6

 

時間過得飛快，林噙月還有一個月就要生了。

 

我這邊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隻是和謝家多了些聯系。

 

謝衍聽了我的話，重新上戰場了。

 

皇帝革了他的職，並不想讓他去戰場。

 

許雲祈陷害於他，無人為他做證，他也爭辯不清。

 

謝衍頓感失意，在酒肆裡喝酒。

 

我那段時間，是很在意謝衍的行動的。

 

所以我便「湊巧」出現在了那個酒肆，「湊巧」遇到了謝衍。

 

他喝多了酒，我又是當時提議讓他重新回戰場的人。

 

他見了我，便說出了皇帝的意思。

 

「既然解釋不清，承認了又何妨？」我說。

 

他驚詫地看我。

 

「上次一戰，雖然損失了很多戰士，可最終還是贏了。

 

「三公子就說是自己年少輕狂，太過魯莽，如今兩年過去了，也反思了許多，隻想去軍中歷練。

 

「謝家世代從軍，軍中威望極高，你這樣說，聖上不會不讓你去的。」

 

我說完，謝衍思考了一會兒，覺得可行。

 

第二日，謝老將軍替他上了封奏折，按照我的意思寫的，又潤色了些，言辭懇切，字字真心。

 

皇帝果然松了口。

 

謝衍上了戰場後，謝夫人來謝我。

 

我自然不敢攬這個功勞，隻說謝衍自己也能想明白的。

 

那之後，謝夫人就經常來我家，平日裡對我也十分照顧。

 

偶爾還會同我說說謝衍的家書裡，又寫了什麼。

 

漸漸地，謝衍的家書裡，多了一封，是寫給我的。

 

謝夫人也和母親商量過婚事，隻是母親不放心，怕謝衍哪天在戰場出了事，蹉跎了我。

 

謝夫人也沒強求，隻說等謝衍功成名就，回來再說。

 

7

 

這些日子我倒是沒見林噙月出來參加什麼席面，不知道是珍重自己肚子裡的孩子，還是怎麼樣。

 

總之沒有怎麼出門。

 

就在我疑惑她怎麼改了性子的時候，鎮遠王府來了個帖子。

 

說是林噙月產期將近，想讓娘家人去陪她。

 

母親要管家中大小事宜不能去，我自然也不想去。

 

於是我想起了我的另一個庶妹，林襲月。

 

在府裡，林噙月仗著自己小娘受寵，沒少磋磨她。

 

隻因為她討厭林襲月那張漂亮的臉。

 

她生得這樣好看，實在不能浪費了。

 

於是第二日，我就帶著林襲月去了鎮遠王府。

 

林噙月看到我的時候，坐在貴妃榻上，隻掀開眼睛看了看我，道：「姐姐來了？」

 

她看到我身後的林襲月，突然坐了起來，上下打量著林襲月：「怎的把這種上不得臺面的人也帶來了？」

 

林襲月聽了，委屈地看向我。

 

林襲月的小娘，起碼是從老家裡抬過來的，正兒八經的貴妾，可比她的小娘身份好上許多。

 

不過她如今飛上枝頭變鳳凰，我也懶得和她掰扯。

 

胡就讓她打壓林襲月吧，否則林襲月也沒辦法下定決心，去勾引許雲祈。

 

巴「母親抽不開身，其他妹妹年紀太小，來了也幫不上忙。」我說。

 

林噙月輕蔑地看了我一眼：「不是還有姐姐你嗎？」

 

士我掩唇笑了笑，露出了一點嬌羞：「我還有許多針線活兒沒做呢。」

 

微林噙月猜到了：「你要成親了？」

 

信我點點頭。

 

公她警覺地問：「和誰？」

 

眾「謝三公子。」我說。

 

號她笑了，笑得不屑：「原來是他啊……」

 

我沒有反駁她。

 

謝衍回到軍中以後，聲望依舊不低，因為上次的戰役有知情人，不過都是士兵小卒。

 

沒能力為他申冤，可都是信服他這個人的。

 

如今去了不過半年，已經在軍隊中混了個官職了。

 

用不了兩年，他就又會成為曾經那個少年將軍。

 

我祝福了林襲月幾句，叫她好好服侍林噙月，尤其要記得我在家裡怎麼叮囑她的。

 

她點了點頭。

 

我出去的時候，撞見了許雲祈。

 

我按照規矩給他行了禮，客氣地叫了聲：「王爺。」

 

他皺著眉看我：「你怎會嫁給謝三？」

 

「王爺何時開始養成偷聽牆角的習慣了？」我沒回答他，隻是沒好氣地問道。

 

他沒回答我：「謝三可不是好人。」

 

我有些想笑：「在王爺的故事裡，王爺才不是那個好人吧？」

 

他臉色一黑，大概自己都忘了，他曾經告訴過我了。

 

他見我聽不進去，便有些惱羞成怒，道：「反正你也隻配他這樣的人。」

 

「謝三公子與我都出身名門，還年輕有為，我們自然相配。」我說，專挑他最薄弱的家世說。

 

「他年輕有為？」許雲祈拔高了聲音，反問道。

 

我點點頭：「畢竟，如果不是三公子，你可連當這個王爺資格都沒有。」

 

許雲祈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發了狠地說：「你若是再敢提起此事，我定叫你生不如S。」

 

我被掐得喘不過氣來，可還是強撐著，笑道：「怎的？這不是王爺親口告訴我的嗎？如今竟害怕承認嗎？」

 

許雲祈氣得說不出話，隻不斷地加重手裡的力道。

 

我很怕他下一秒就真的把我掐S。

 

但是他沒有。

 

就在我快失去意識的時候，他松了手。

 

我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許雲祈站著，高高在上地看著我：

 

「你還想嫁給謝衍？做夢去吧。

 

「林銜月，你這樣惡毒的人，連我的妾室都不配做。

 

「對了，如果做了我的妾室，應當也不錯，你的庶妹變成了主母，你應當會很難過。」

 

他說完，大笑著離開了。

 

「瘋子！」我忍不住咒罵。

 

8

 

林噙月生了，是個兒子。

 

聽說孕期裡補得太厲害，胎大難產了。

 

月子裡，人憔悴得厲害。

 

「林襲月那邊怎麼說？」我問春紅。

 

春紅是林襲月身邊的丫鬟，是我的人。

 

春紅低頭，支支吾吾地說：「三小姐已經和王爺……」

 

她害羞，沒說出來。

 

我卻懂了。

 

「二姑娘知道了，氣得厲害。」春紅又說道。

 

我叫小桃拿出來點首飾和衣裙，連帶著金銀細軟：「拿給你家小姐，王爺會喜歡的。」

 

「再提點你家小姐一句，我們相府是有頭有臉的人家，總得讓王爺負責，不能沒名沒分地跟著他。」

 

春紅點頭下去了。

 

沒兩日，王府來人提親了。

 

我正想著林襲月有本事，卻聽小桃匆匆過來道：「王爺求娶的是你！」

 

我一下失了分寸，我以為他那日說的瘋話，隻是想逞一時口舌之快，沒想到竟是來真的！

 

我往主院跑，小桃拉住我：「姑娘，再怎麼樣，老爺也不會讓您一個嫡女做妾的！」

 

我讓小桃松開我，我必須去。

 

這種道理，許雲祈怎麼會不知道？

 

他既然來了，那不說有十足的把握，也至少有個七八分。

 

我沒忘，他上一世是怎麼陷害我爹落了大獄的，說不定這次又要故技重施。

 

我去主院的時候，張嬤嬤S活沒讓我進去。

 

我在外面苦等良久，等到了許雲祈。

 

他看見了我，臉上露出點笑意，那是屬於勝利者的笑。

 

我不禁覺得一陣惡寒。

 

許雲祈沒多留，他走後，母親把我叫了進去。

 

我看著爹爹愁容滿面，頓時明白了一切：「爹？」

 

爹爹抬頭，顫抖著嘴唇，開口：「銜兒，父親對不住你……」

 

我知道了，許雲祈威脅他了。

 

說他保薦官員，結黨營私。

 

父親官至丞相，沒有跟隨者才是不正常。

 

可是這種事，大家心知肚明，不拆穿也就罷了，拆穿了，又不能不罰。

 

這件事，無解。

 

許雲祈上一世，也是這樣把我們林家搞垮的。

 

「沒事的……沒事的……」我說，安慰父親，也是安慰自己。

 

9

 

從主院出來後，我去找了許雲祈。

 

他見我來了，一點都不意外：「我就知道你會來。」

 

「你為什麼要求娶我？我並沒有擋著你的路。」我說。

 

我自然是想報復他，可直到今日，我也不過是讓他們夫妻不睦而已。

 

他靠近我，伸手，撫摸我的臉頰：「因為我覺得，還是你更適合做王妃。」

 

自然，我從小就和母親學著如何管家，上一世嫁給他，我也是把王府管理得井井有條，一點都不用他費心。

 

王府的資產，在我的管理下，兩年就翻了足足一倍。

 

反觀林噙月，她會什麼？隻會纏著許雲祈，讓他為她做什麼罷了。

 

「王爺要休妻另娶？」我問。

 

我知道，這樣丟人的事，他做不出來的。

 

許雲祈笑了，滿是嘲諷：「本王隻是說你適合做王妃，可沒說讓你做王妃。

 

「本王的王妃，隻有噙兒一個。

 

「本王不過是你想讓你來王府，替本王管著這個宅子。」

 

兩女嫁一夫，庶女為正，嫡女為妾。

 

我不知道許雲祈到底是多荒唐，才會做出這種事來！

 

「你就不怕世人說你什麼嗎？」我惡狠狠地問。

 

他臉上依舊掛著那股笑意，欠打得很：「說我兩句又如何，隻要你丟人就行了。」

 

我想不通，他為什麼要這樣羞辱我。

 

他最開始說的，是要和我兩清。

 

直到他說出那句：「想嫁給謝三？你做夢去吧。」

 

我才明白。

 

是佔有欲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