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而沈西臣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宋錦歲,孩子胡鬧你也跟著胡鬧嗎?」
「原來你也知道這是在胡鬧啊。」
「上次你招呼都不打就帶他逃課,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我翻了個白眼嘲諷道。
「你……」
沈西臣噎住,隨後又一副了然的模樣。
「宋錦歲,我都說了上次是去給溫淺過生日了,你吃醋也得有分寸。」
果然,人在無語的時候會發笑:「你愛怎麼想怎麼想吧,我累了。」
嘭的一聲,門在他們面前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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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之後,我就真的沒有再管過沈子奕。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會小心試探,到後來確定我不管他後便徹底放飛自我。
放學回家後也不做作業,買了一大堆零食,一邊看電視,一邊打遊戲。
我甚至還聽到他跟溫淺打電話:「溫老師你是不知道,我們家裡這個啰裡啰唆的管家婆終於不嘮叨我了,我現在想怎麼玩怎麼玩!」
「為什麼?那肯定是因為上次被我的貓嚇到了,所以不敢管我了唄。」
兩人又嘻嘻哈哈說了一會兒才掛斷電話,掛斷電話後他又開始抱著平板打遊戲。
桌上的零食幾乎都拆封了,混亂零散的碎屑撒得到處都是。
回家後的沈西臣看見這一幕頓時火冒三丈:「宋錦歲,你到底怎麼管的孩子!」
「我讓你在家是好好教育兒子,不是讓你這麼放縱他!」
我抱著雙臂靠在樓梯扶手上,冷笑看他:「他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兒子,更何況你們以前不是都說我管他管得嚴嗎?現在我不管了又在這兒叫什麼?」
「你……」
沈西臣氣急,深吸一口氣。
「好,就算你不管兒子,那這一地的垃圾你看不到嗎?不知道收拾嗎?」
我勾了勾唇:「你都那麼大的公司,那麼有錢的大老板了,請個保姆很難嗎?」
沈西臣被懟到啞口無言,隻能氣憤道:「你是他的媽媽。」
我冷笑:「我也可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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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到最後兩人不歡而散。
可當晚沈子奕突然開始渾身發痒,脖子上長出紅疹。
沈西臣又是一頓斥責:「宋錦歲,你到底怎麼當媽的?」
「你明知道子奕對樹莓過敏,為什麼還讓他買那個蛋糕!你是想害S他嗎?」
此刻的沈子奕正躺在床上不停地翻滾,渾身通紅。
沈西臣急得不行:「藥箱呢?還不快把藥箱拿過來?」
可等我將藥箱拿過來後,沈子奕卻突然鬧起了脾氣。
「我不吃藥。
「你是個壞媽媽,我討厭你,我不要你,我要溫老師當我媽媽。
「爸爸說了,在我生病的那兩年你一直跟別的男人在一起,說不定早就不幹淨了,他嫌棄你,我也嫌棄你。
「溫老師那麼溫柔,那麼善良,才不像你一樣,如果你答應我讓溫老師當我媽媽,我才吃藥。」
一番話讓沈西臣心虛到趕緊捂住他的嘴:「你胡說什麼?」
說完又轉過身想和我解釋:「子奕是病糊塗了,你別放在心上,把藥給我,我來喂吧。」
我冷笑地看著他拙劣的演技:「他是過敏了,不是發燒把腦袋燒糊塗了。沈西臣,你真讓我惡心。」
我從未想過,原來我為了救兒子在另外一個世界所受到的兩年非人折磨。
有一天竟會以這種最侮辱的方式從我最親近的人嘴裡說出來中傷我。
我扔下藥轉身走了Ŧúₖ出去。
等再進來的時候手中已經打印了兩份離婚協議書。
看到那幾個大字的時候,他滿臉錯愕:「你要和我離婚?」
我點頭:「是,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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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協議書上寫得清清楚楚,我隻要應得的財產。
沈子奕的撫養權歸他。
沈西臣氣笑了:
「理由呢?就因為兒子無心的幾句話?就因為上次他不小心讓貓毀了你的畫?
「還是說因為溫淺?
「你沒有父母,離婚了你能去哪兒?
「宋錦歲,你都當媽的人了能不能成熟點?在孩子面前胡鬧什麼?」
我看著眼前露出醜惡嘴臉的男人,隻覺得惡心至極,他也知道我沒有父母撐腰?所以肆無忌憚地欺負我?
我沒有再回答他,隻是示意:「籤字吧。」
「你要和爸爸離婚?」已經吃過藥的沈子奕兩眼放光。
「那太好了,這樣溫老師是不是就可以做我的媽媽啦。
「不過你離婚了,以後應該就沒人要你了吧,真可憐。
「要是你以後跟溫老師一樣對我溫柔點,說不定我還能偶爾去看你一次。」
「沈子奕,你給我閉嘴。」沈西臣難得對他冷了臉。
可惜沈子奕早就被寵壞了,非但不怕還挑釁地吐了吐舌頭。
「爸爸你快籤字吧,你不是也很喜歡溫老師嗎?」
沈西臣臉色十分難看:
「宋錦歲,你認真的?
「你知道離婚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以後我的身邊會有別的女人,子奕會有別的媽媽,而你跟我們再無關系。」
「說得好像不離婚你身邊就沒別的女人一樣。」
我懶得再跟他廢話:「籤字吧。」
見我堅持,沈西臣籤下他的名字,咬牙切齒道:「宋錦歲,你最好以後別哭著回來求我。」
我沒理他,拿著離婚協議書衝沈子奕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恭喜你,很快就要有一個新的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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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西臣說得沒錯,我沒有父母,沒有家。
可他忘了,我們都有一個長大的地方。
從京市到淮城隻需要坐三個小時飛機。
可從淮城到福利院又需要坐兩個小時高鐵,走一個小時山路。
等終於到了的時候我已經筋疲力盡。
但看到跑出來迎接我的院長媽媽,我全身的疲憊仿佛一掃而空,隻餘下酸澀的眼眶。
「歲歲,歲歲!」
六十多歲的婦人此刻卻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蹦蹦跳跳。
「瘦了」。她摸了摸我纖瘦的手臂,滿眼心疼。
「西臣那孩子怎麼回事,怎麼把我的歲歲養得這麼瘦了?」
說著她又看了看我身後,臉上越發不滿:「他工作就這麼忙嗎?這麼遠的路竟然讓你一個人回來?」
我搖了搖頭,也沒瞞著她:「我離婚了。」
院長媽媽一時怔住,隨即拉我進了屋。
聽完來龍去脈後,她湿了眼眶:「我的歲歲受苦了。」
她沒有像其他長輩一樣勸我為了孩子忍一忍,反倒是抱住了我。
「你是我的第一個孩子,這裡就是你的家,我也是你的媽媽。
「受了委屈就回家,以後哪兒也不去了。」
積壓在心裡的委屈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眼淚很快爬滿臉龐。
其實我是院長媽媽收養的第一個孩子。
當年她三十多歲,因為丈夫的家暴而選擇離婚。
她家裡所有人都勸她忍一忍,婚姻裡有些摩擦很正常,最後都是要過一輩子的。
那個年代二婚的女人背地裡也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
可院長媽媽很勇敢,她頂著所有人對她施加的壓力選擇離婚,到這裡開了家福利院。
後來她撿到了被遺棄在垃圾桶旁邊的我,對我悉心照料,一手將我拉扯大。
在我五歲那年,因車禍失去雙親的沈西臣才被送到福利院。
那個時候福利院已經有三十多個孩子了。
院長媽媽將我們視如己出。
省吃儉用下來的錢全花在了我們身上,供我們上學念書,給我們買新衣服。
可她自己一件衣服都能穿好幾年。
後來我和沈西臣共同打拼成立公司後,也不間斷地給福利院打錢,並且也讓更多人知道這裡。
社會上不少人開始關注並慈善捐助,可福利院條件好了院長媽媽也不願意去城裡。
「這種山村裡被遺棄的孩子太多了,能留下一個是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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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福利院住下來後心情都明亮了許多。
這裡的孩子大多都是被遺棄的,可他們的眼睛裡卻有不沾染世俗的天真快樂,能輕松感染到身邊的人。
其中有一個女孩兒最吸引我的注意力。
她的左臉有一大塊紅色疤痕,一雙杏眼總是怯生生地看著我。
我總覺得她有些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院長媽媽跟我介紹她的時候語氣裡滿是氣憤。
「當初也不知道是哪個該S的畜生,竟然這麼N待一個小女孩兒!
「把她臉上的肉都挖了一坨,身上也是大大小小的傷口。
「可惜報警後查了很久都查不出來緣由,也隻能不了了之了。
「可憐了我們笑笑,從小就遭遇那麼多,導致後來一度抑鬱成疾,請了心理醫生治療才有所好轉。」
「笑笑?她叫笑笑?」我隻覺得耳朵傳來一陣嗡鳴,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對呀,剛開始撿到她的時候她什麼都不願意說,隻說她叫笑笑。」
我找到那個在角落裡玩布娃娃的笑笑,顫抖著掀開她的袖口。
那裡有一枚月牙形的胎記。
笑笑睜著大眼睛看著我,跟我說了第一句話:「媽媽,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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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跟著系統到那個世界的時候。
我和十幾個人被關在一個地下室裡。
有男有女,但隻有一個五歲的小女孩兒。
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她不哭不鬧,似乎已經麻木。
看著跟自己兒子一般大的女孩兒,我有些不忍。
我試著接觸她,安慰她。
慢慢熟悉後我才知道,她的家人全都被那個人殘忍S害,她什麼都沒有了。
她在這裡關著的時間太長,長到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還那麼小的孩子,眼裡卻看不見一絲求生的欲望。
隨著我們關系越來越好,她才終於有了活人的氣息。
她很依賴我,總喜歡窩在我懷中,她說我讓她有種媽媽還在身邊的感覺。
她問我能不能讓她叫我媽媽,至少在被折磨S之前做一個有媽媽的孩子。
我當然不會拒絕,後來我還為她取了一個新名字。
笑笑。
我希望她能活下去,希望她有一天滿是淚痕的臉上能揚起微笑。
我們相依為命兩個月,可惜那個變態還是對她下手了。
而理由就是他想看到我哭、絕望、崩潰。
鋒利的刀在笑笑身上劃出無數道血痕。
她的臉被那個畜生生生剜了一塊肉下來,血肉模糊。
可哪怕我心痛到渾身戰慄,可我也不能嘶吼,不能流淚。
因為那個瘋子看到了隻會變本加厲地折磨笑笑。
後來我親眼看著笑笑躺在血泊中沒了呼吸,臨S前還叫了我一聲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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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半點猶豫,帶著笑笑找到了院長媽媽。
得知我準備領養笑笑,院長媽媽很震驚。
可她到嘴邊的話看到我如此堅決的表情後又咽了回去。
我們很快辦理了各項手續。
因為笑笑現在需要讀書,而且這裡的小朋友讓她更加熟悉,所以我們還是暫時住在福利院。
但與以往不同的是,笑笑現在有了媽媽,可以吃到媽媽親手做的飯,穿上媽媽新買的衣服。
又過了幾個月,天氣漸漸轉涼。
我正在長椅上織圍脖,一邊織一邊溫柔地看著院子裡與小伙伴一起蕩秋千的笑笑。
最近幾個月她的狀態越來越好,笑容也越來越多。
雖然臉上有一大片傷疤,但那傷疤在我眼中是最漂亮的晚霞。
她的笑容像雲朵一樣潔白,又像小兔子一樣可愛。
正當我在為圍脖上是縫一個小兔子還是一朵白雲而糾結時,我接到了沈西臣打來的電話。
他沉默良久才生硬道:「子奕生病了在醫院,他想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