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周萍萍當即拍板:「我和大姐家各出五萬,爸媽你們再補貼十萬,一共二十萬,再加上弟妹你的年終獎,應該差不多夠付首付了。」
我未置可否地笑了笑。
很好,這樣的話我前幾年虧的那二十萬就補回來了。
周萍萍卻理解錯了我的意思,帶著老公風風火火地來,又風風火火地離開。
我知道,他們嘴上嚷嚷著「要去找房主再砍砍價」,實際上是去看他們未來的新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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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的工作經驗讓我手頭積攢了各行各業的供應商,我挑了幾個相熟的房地產業相關的合作伙伴,將姑姐要買別墅的風聲透露了出去。
很快,周萍萍被主動找上門的房產中介帶著去看了我們縣城最頂尖的別墅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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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層樓帶地下室,二百六十萬。
比我哥的別墅還要貴幾十萬。
又隔了幾天,周司年帶著婆婆也偷偷去看了一趟。
聽到這個消息的我無聲地笑笑。
我晚上回家在客廳工作時,偷了個小懶,隻將電腦虛掩著沒合上。
婆婆悄悄摸摸地過去,看到了我和領導在聊千萬訂單的分紅事宜。
於是沒過幾天,我聽到了中介傳來的消息,婆婆帶著周司年去付了定金。
我沒有吃驚,依舊平靜地工作。
直到他們按捺不住,主動又找我聊了買房的事情。
「這是媽和你兩個姐姐的一點心意。」
婆婆朝我手中塞了一張卡:
「拿著這錢,趕緊去把房子定下來吧。」
周司年也迫不及待道:
「那還是精裝修呢,咱們可以拎包入住!」
好一個拎包入住。
周司年明明知道我想要自己的衣帽間,他也確實在裝修那套房子時裝了一個衣帽間。
不過,是給他姐用的。
現在想借花獻佛?真是不要臉。
我詫異於自己很快接受了這一家人算計我的事實。
或者說,從他們一次次找我借錢,從周司年一直對買房避而不談的表現,我早就在心底對這一家人沒有期待了。
我裝作開心了幾秒,然後將眉頭擰起:「我領導說,雖然我們想買的這個小區最近房價是漲了,但這幾年房價整體還是呈下降趨勢的,領導勸我再觀望觀望。我現在覺得也不一定要現在買房了,再等等,說不定就有別的業主報更低的價格呢?」
周萍萍咋咋唬唬地開口:「不可能有比這更低的價格了。業主說了,當年是一百二十萬買的,人家裝修就花了四十萬呢!現在一百六十萬賣出去,人根本沒賺錢?」
傻子都知道,賣房時裝修根本不值錢,況且這裝修看上去根本就不是四十萬的裝修。
我收起銀行卡,卻依舊搖頭:
「不行,我找中介也打聽了下,小區裡有幾戶平價平出的業主,如果真的要最近買房的話,我們不然去看看別的房子?」
一百二十萬這個價格比周家人的預期低了很多。
我卻拉了拉周司年的胳膊:
「不然我們下午去看看房子?要買的話也早些定下來好了,有個房子也是安穩些。」
他卻下意識地推了我一把:
「你從哪問的中介?肯定不靠譜!哪兒有我姐夫的同事靠譜啊!你可別被別人騙了!」
我心裡暗諷。
房價是漲了,但哪有漲那麼快的道理。
同小區大的,最貴也就掛了一百三十萬,周家這一個個的,就是想把我今年三十萬的年終獎騙過去置換新房!
我按下心中的嘲諷之意,繼續猶猶豫豫道:
「我再看看吧……」
周萍萍一跺腳,氣呼呼地跑走了。
我微微一笑,給公婆和周司年都倒了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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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產中介天天給周萍萍打電話,催她付首付。
終於,在周四下班到家時。
我瞧見周司年欣喜若狂地把我按在沙發上,獻寶似的將一個文件袋遞給了我。
「你買房了?」
我尖叫著喊出聲,手中是一份過戶文件。
當然,他隻給我看了寫著他名字的部分。
「二姐夫今天把房主拉過來和我談了,房主願意降價十萬把房子賣給我們,一百五十萬,我想著你一直想要房子,所以就直接籤了合同,想要給你一個驚喜。」
「對了,老婆。」周司年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我手裡的存款可都花光了,下個月的房貸可就隻能靠你了。」
我又氣又笑,一會罵他亂花錢,一會又感動得眼淚汪汪,全然一副擁有了房子之後的喜悅。
周司年擁著我,甜蜜得如同剛墜入愛河的情侶,柔聲在我耳邊勾畫著未來的小家的模樣。
我在他懷裡悄無聲息地笑了。
周司年的話是假的,但這份過戶合同是真的。
這套房子既然已經成了夫妻共同財產,那在我提離婚分割財產時,就有我的一份。
但,這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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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現在離婚的話,頂多隻分得一些錢,說白了周家一大家子依舊能過得很好。
可我偏要他們拿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周萍萍那棟別墅的首付是公婆墊付的,首付是付清了,但是每個月還款可不少。
所以周家人還得打我錢包的主意。
臘八節那天正值周六,周萍萍帶著老公從縣城回來,順路還把平時住校不回來的周家小妹周思思也帶回來了。
我躲在房間裡假裝工作,等樓下熬好了臘八粥才慢吞吞下樓。
婆婆的表情看起來不太好,但是我已經不在乎了。
反正現在是他們求著我做事。
晚飯吃到一半,周萍萍擰了周思思一把。
「小妹前幾天給我打電話,哭著鬧著要我周末把她接回家,說是有大事要和爸媽商量。
「怎麼現在到了家,反倒不說了?」
她殷切地催促著周思思。
素來在家裡像個隱形人的周思思忸怩得差點就要把腦袋垂到盆裡了。
半晌,才如蚊子叮般發出聲音:
「我想學美術。」
她隻說了零星幾個字,而周萍萍則迫不及待地作為她小妹的發言官,開始替她補充詳細理由:
「哎喲喲,學美術好啊!小妹學習成績沒有小弟好,確實不是個學習的料子。但是學美術不一樣啊,藝術生的路更適合她。況且我看過小妹畫的畫,那人物勾勒、那色彩搭配可都是一絕啊!」
周司年扒拉著碗裡的粥,一副與他無關的模樣,我也就任由著周萍萍將唾沫星子噴進碗裡,隻笑眯眯地聽著,也不接話。
這反倒讓周司年按捺不住了,他裝作不經意地開口問道:
「好是好,不過學美術得花不少錢吧?」
周萍萍總算等到接茬的人了,一拍大腿,「哎喲」一聲:
「對啊!唉,尤其是北京的美術室,聽說什麼集訓要花三四十萬呢!家裡剛給你哥的房子付首付,這一時半會怎麼也拿不出這好些學費啊!」
她又擰了一把周思思,在她吃痛叫出聲之前朗聲說道:
「爸媽、小弟,小妹考學是大事,咱們家就算集體砸鍋賣鐵也得要支持啊!是不是,弟媳?」
突然被提到名字的我訝然抬起頭,一副沒聽明白的模樣:
「小妹是爸媽的孩子,她有心去學畫畫,爸媽當然會支持啊。」
周司年扯了我袖子一把。
在他摻雜著愧疚的目光再一次對上我的眼睛之前,我率先一步繼續說道:
「再說了,小妹,你真的想去北京學畫畫嗎?」
周思思抬起頭,我這才看到她臉頰通紅,兩滴淚珠掛在臉頰上,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她張嘴,半晌也沒說出個一二三四,最後撂下筷子,直接回樓上房間了。
我聳了聳肩,嘆息著跟著上樓:
「看來小妹也沒想好到底要不要讓家裡花三十萬供她考學,我們還是等她想好了再做定論吧。」
樓下周家人的表情,自然就不用理會了。
15
晚上睡覺前,周司年在我旁邊翻來覆去,一副煩躁的樣子。
我佯裝沒發現他情緒不對,該護膚就護膚,該貼面膜就貼面膜。
現在我也想開了,沒必要為了攢錢買房子,把自己的生活過得那麼拮據。
這些個面膜、美容儀,都是用周司年的卡付的錢。
前幾天我還拉著他去了趟商場,訂了一個月份的燕窩,還買了五十克的大金镯子。
為了讓我幫他還房貸,他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見我不理他,周司年從床上坐起來,語氣有點衝:
「當年我兩個姐姐打工賺錢供我讀書,才讓我讀了大學,我們兩個才能有機會在大學認識。現在我們都賺錢了,成家立業了,小妹反倒上不了學,我這個做哥哥的,心裡真是過意不去。」
我也慢慢坐起來,語氣茫然:
「我們手頭也沒錢啊,每個月還有貸款要還,從哪變出三十萬?」
周司年咬了咬牙,終於把心裡的小九九說出來:
「你今年的年終獎不是能發幾十萬嗎?」
我一時啞然,將不願意表現得淋漓盡致。
周司年也知道自己的請求有些過分,但他還是盡力勸我:
「隻是借給小妹讀書而已,她將來讀了大學賺了錢,也是會回報我們的啊。
「我知道總是讓你挪出錢來給我的家裡人這件事很過分,可說到底我們是一家人,錢也應該放在一起花,是不是?年終獎打到你賬戶裡,咱們也是存著,為什麼不給小妹應急用呢?」
見我的表情逐漸松動,周司年的語氣也漸漸溫柔:
「等小妹以後成了大畫家了,多少錢賺不到?你想想,你這麼大方的嫂子,該多被村裡人誇贊啊?」
我咬著唇,吸了口氣,無奈道:
「這錢什麼時候需要到賬?」
「越快越好!」周司年立馬回答,然後又補充了句,「畢竟小妹學業要緊嘛,多學一天,就有可能比別人多考一分。」
我緩緩點了點頭,周司年眼角上揚,喜悅之情差點就溢出來了。
但我又補充道:
「但是我們老板說今年因為要投兩條大產線,公司資金不足,年終獎隻能年後再發。」
我稍帶歉意道:「不然你讓爸媽或者大姐二姐補貼一些?等三月份我再補給他們就是了。」
聽罷,周司年的臉色頓時僵住了。
現在才一月,他們家這個月就要開始還每個月一萬多的別墅房貸,況且,別墅還需要裝修呢。
我與他面色凝重地商討了一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