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但在熄了燈後,月光照亮了我彎著的嘴角。
在周司年昏昏欲睡之際,趁著夜色我又輕飄飄地說了句:
「在縣裡買房壓力真大,早知道在村裡蓋房子了。唉,也不知道咱們村裡的房子值多少錢,有沒有人願意賣房子呢?」
不出我所料,沒過幾天,我就聽說了公婆要賣房子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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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婆的打算是這樣的。
我和周司年名下有洋房,二閨女名下又有套別墅,他們住哪兒不是住?也沒必要守著鄉下的房子不動彈,倒不如把房子賣了,還能給二閨女的別墅應應急。
畢竟,都是他們周家的房子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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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婆裝模作樣地把我和周司年叫到面前。
「按照村裡的慣例,祖宅是要留給兒子的。我們現在為了思思能考美院,所以才把房子給賣了。但是爸媽還是要把一部分錢分給你們的,不然我們倆啊,以後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公公給我們轉了五萬塊,叫我連著當年我媽給我的五萬塊一起,把城裡的房子再好好裝一裝。
他們當初入住時是簡裝,現在房子變成我的了,當然想讓我怎麼闊氣就怎麼裝了。
但我收了錢之後,就以大過年的裝修隊都收工回家過年了為由,拒絕了他們的要求。
接著在臨近春節假期時,借口要出差,自己去北京痛痛快快玩了一圈,等到元宵節過後才回家。
公婆連帶著周司年,都是在周萍萍夫婦的出租屋裡過年的。
沒有我之前的首付款,周萍萍在縣城裡一直是租房生活的,他們本來就沒有積蓄支撐他們買房。
見我回來,周家一家人都眼巴巴地等著我掏出年終獎來付裝修錢。
可他們等到的,隻有我的離婚協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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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去他們的出租屋,而是在公司旁邊租了一間房。
房子不大,卻是這近十年來,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家的感覺。
周司年和公婆隻輪流給我打了三個電話,之後就沒有動靜了。
反倒是我媽和我哥,輪番轟炸了我的耳朵。
我媽問我為什麼那麼衝動,離婚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和她商量,又說周家一家人也不容易,現在好不容易房子也給我們買了,車子也給我開了,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反問她,難道我容易。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
接著我又問她,這些年知不知道我的不容易。
她不再說話了。
我哥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隻說了一句話:如果我把事情鬧大了,丟了他的臉的話,他就和我斷絕來往。
我無聲地笑了笑。
這些年除了周司年三不五時地上門去巴結他,我什麼時候有求他辦過事?我甚至都沒和他說過幾句話。
按下電話之後,我徹底和我哥撕破了臉。
心底除了難過,還有一絲終於松了口氣的感覺。
這些年我從沒和周司年鬧過離婚,所以在收到我的離婚協議書時,他並沒有當回事,隻是發信息給他丈母娘和大舅哥抱怨。
等我媽和我哥接連敗下陣,他還遲遲沒收到我的電話時,周司年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我是真的要和他離婚。
接連的短信傳來:
「你不就是因為一直沒買房子鬧別扭嗎?現在房子買也買了,你還在鬧什麼?
「日子過得好好的,離什麼婚?離婚了誰還要你?沒了我家給的彩禮,你買得起房?
「這個月房貸我先全還了,你盡快把一半的錢轉過來,快點回家。」
我一條條讀完了信息,然後給他傳了一份掃描文件。
「離婚,車子、房子歸我。不然我把這份文件發出去。」
18
這些年,周司年為了巴結我哥,做了不少事。
雖然沒有完全避著我,但也沒留給我拿住把柄的機會。
但周司年是個相較於妻子,更信任家人的男人。
這次公婆賣老房子,家裡凌亂狼藉,人多眼雜的,倒是給了我機會。
剛才從電話裡聽到我哥震怒的聲音時,我就知道手中的把柄多有威懾力。
手機那頭的信息提示音終於消停了。
果不其然,周司年也慌了。
我不知道今晚的婆家人和娘家人會不會都徹夜難眠,但今晚的我倒是睡了個好覺。
接下來的幾天,周司年天天堵在我的公司樓下。
同事們都取笑我,老夫老妻了還這麼膩膩歪歪。
我在眾目睽睽之下請求了老板的幫忙,就是上次那位被周司年辱罵,認為我和他有不能說的勾當的那位男領導。
男領導堂堂正正地當了一回護花使者,既為他自己打破了似有若無的傳聞,也幫我擋住了周司年的騷擾。
最後,周司年也看明白了我是油鹽不進,隻好派他爸媽上門當說客。
我公婆依舊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當初我就說不該搬到城裡,現在好了,兒媳婦的心都野了!」
「你這說的什麼話!」婆婆假意拍了公公一把,笑眯眯看我,「你和司年有什麼事啊還是當面說清楚的好,這夫妻倆啊哪有不吵架的?但夫妻終歸是一家人,拌嘴歸拌嘴,不能說離婚就離婚啊是不是?」
我再也不與他們虛與委蛇,隻嘲諷一問:
「一家人?
「我看你們從來都沒把我這個兒媳婦當作一家人。」
公公眉頭一擰:「你什麼意思?」
我勾起唇角,直接挑明了:
「彩禮和嫁妝,還有房子,都放在你們一家人名下才最安心,不是嗎?」
公公語塞了一瞬,朝婆婆那瞄了一眼,我卻沒等他們眼神交流完,就將話說盡了:
「是我去起訴你們兒子婚內涉嫌轉移財產,去村裡大肆宣揚你們家對兒媳婦做的事?還是讓你們兒子和我在民政局見?你們自己好好想想吧。」
公婆的臉,都頓時煞白。
19
證據的威脅,加上我哥的催促,再加上公婆的心虛。
終於,某個周五的民政局門口,我和周司年拿到了離婚證。
當天我哥也來了,他搖下車窗,淡淡地說了句「記住你說過的話」後,就開車離開了。
我轉過頭,對上周司年不情不願的臉色。
他幹咳一聲:「我那部分的房錢,記得早點打給我。」
我點頭,臉上掛起微笑。
那是自然的,畢竟是我千方百計要離婚,我才不願意和他再有半點瓜葛。
興許是我的表情太過輕松了,周司年心有不甘,故意道:
「算了,晚幾天也沒關系,畢竟你一個女人一下子也拿不出那麼多錢。」
我「撲哧」笑出聲。
忘了告訴他,我下個月就要發獎金了。
我不再太過在意錢的事情,但周司年就不一樣了,現在周家二姐和他,還有公婆都住在出租房裡,公婆手裡的錢都用於裝修別墅了,而他則需要負責別墅的貸款,對於隻是公司裡的小小的業務員的他來說確實有些難以負擔,他實在是急需一筆錢來喘口氣。
可周司年難道以為,隻要每個月還得上房貸,就夠了嗎?
我順利將屬於夫妻共同財產的房子賣掉,用賣房子的錢和發下來的獎金,在臨湖的新樓盤定下一套小房子,房子不大,和結婚時我想買的那套小房子戶型差不多,但這次,它終於是屬於我一個人的小家。
在我忙於裝修和工作時,卻接到我媽的電話,我哥在公司被人舉報了。
她發了瘋似的問到底是不是我搞的鬼,我幹脆地掛了電話。
在我媽心中,我哥永遠排第一,她要給我哥買房子、帶孫子,傾盡所有地支持他。
但我呢?
對親情的失望,有時候並不需要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隻是偶然的一瞬間,就讓我感覺到了無盡的窒息。
我哥這樣的人,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湿鞋的?
這些年他在公司利用職務之便所圈到的錢, 又何止周司年公司的那一份?
或許這就是報應吧。
不僅如此。
我以為讓周家被房子拖垮, 已經是他們能獲得的最大報應了。
卻沒想到, 或許是謊言說多了反噬到他們自己身上了吧, 沒過半年,周萍萍真的查出食管癌晚期。
屋漏偏逢連夜雨, 一向身體硬朗的公公居然摔了一跤後就爬不起來了。
即使我已經把周司年應得的那部分錢轉給他,也隻是杯水車薪罷了。
周家這才是真正揭不開鍋的時候。
我哥被公司開除後,周司年沒了他這條大腿,訂單量一降再降, 工資也跟著縮水,把爸媽和姐姐放在第一位的他實在是無力負擔這巨大的經濟壓力,竟把電話又打到了我這,又對我說起了「我們都是一家人」這樣的話。
「周司年, 你從沒把我當作你的家人。」
我當晚就換了電話號碼, 並慶幸還好在拿到公司股票之前就和他離了婚, 不然這個時候他一定會又用愧疚的目光看著我, 還要讓我把自己的錢拿出來補貼給他的家人。
如果是那樣,我就不能自由自在地買一張頭等艙機票, 再次飛到北京休假。
我去北京找了周思思,帶她去吃了烤鴨、買了兩套新衣服, 最後塞給她三千塊錢, 讓她別被家裡的事情所影響, 安心準備三個月後的高考。
去年過年那會, 周思思和家裡說住在縣裡打工掙錢, 一向就不怎麼管她的公婆也沒有追究詢問,就連她這麼久不回家也不管。我帶著周思思飛到了北京,跑了幾個畫室, 終於定下一個性價比比較高、包食宿的畫室。
我看過周思思的畫, 我雖然不是什麼藝術家,但也能分得出好看和不好看。
周思思是周家唯一一個沒有對我有過惡意的人,我願意幫她一把。
等再回到家時,我在朋友圈刷到了周司年賣別墅的消息。
可惜,正如我之前和他說的。
房地產的寒冬真的到了。
但周司年遲遲不肯低價賣房。
可想而知, 他真的要被房子拖垮了。
周司年千方百計地再次找到了我的手機號碼。
他的語氣裡全是疲憊:
「思思都和我說了,其實你當年什麼都知道了, 是嗎?」
我不置可否。
不知道某一刻他會不會後悔,後悔沒有在我們結婚的那一年買下一間小小的房子,和我過著一屋兩人三餐四季的生活,和我過著沒有任何算計的生活呢?
過了許久, 他又開口:「……如果現在我們重新在一起,那別墅……」
我冷笑一聲,果真不應該對周司年有任何一絲絲的期待啊。
我毫不猶豫地按掉電話,轉過頭揚起微笑:
「對, 這個沙發擺在這。」
家具搬運人員離開後。
我窩在陽臺的沙發上,看著遠處的繁華夜景。
小縣城一年比一年更繁榮。
我的日子也過得一天比一天好。
這樣的生活,就是最好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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