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到時候，你想要的衣帽間，你想養寵物的願望，都能實現了。」

 

我被他勾畫的美夢吸引進去了，在他溫暖的臂彎裡與他重歸於好。

 

9

 

但周司年下班比我早，他來公司找我後就把車開走，先回家去了。

 

我在同事揶揄的眼神下繼續工作，但嘴角的笑意怎麼都壓不住。

 

雖說公婆隻湊十萬，但十萬也是錢，至少把我之前虧了的二十萬補回來一半。

 

我就權當結婚時沒有給彩禮好了。

 

房子才是要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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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哼著歌，飛快地瞧著鍵盤與供應商溝通，就連臨下班時領導讓我去送文件給客戶都沒有怨言。

 

想著接下來要攢錢買房，我在公司樓下的煎餅攤上買了個煎餅，就騎著小黃車匆匆騎去客戶所住的小區。

 

這就是我當初非常想買的樓盤，因為小縣城通了高鐵，這兒的房價相較前兩年還漲了些。

 

我匆匆將最後一口煎餅咬下，揣上文件跑去按電梯。

 

電梯前居然放了個正在維修的牌子。

 

幸好客戶住在五樓，我轉身走進樓梯間。

 

卻沒承想，在我吭哧吭哧爬到四樓轉角時，卻聽到了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

 

「好了，媽先跟你弟回去住幾天，先穩住她再說。」

 

說話的人喘了口氣，繼續憤憤道：

 

「那個S婆娘，漲了工資居然還瞞著我們！要不是你爸和我們說，她還想瞞我們到什麼時候？

 

「既然她早就漲工資了，手裡肯定又攢了一大筆錢。等我這次回去，肯定要讓她把錢都拿出來。女人家手裡就不能留錢！」

 

「媽說得對，媳婦到底是外人，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如果剛剛聽到疑似婆婆的聲音我還能心存僥幸，認為是我自己聽錯了。

 

但周司年的聲音傳來時。

 

我當即僵在了原地，整個人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為什麼會在這兒？

 

我不敢置信地抬頭看了看門牌號。

 

12 棟 402。

 

這就是我當初付了定金又沒買的房子。

 

當年借錢給周萍萍後。

 

周司年見我十分失落，就主動替我去售樓處溝通退定金的事情。

 

但回來的時候他哭喪著臉，說遇到了黑樓盤，定金不能退，我們隻能吃了啞巴虧，虧了五萬塊。

 

可從半敞著的門縫裡，我才聽到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還是媽想得周到，早早地就把弟媳的彩禮嫁妝都收在手裡了。當時又眼疾手快買下這套房，現在房子可漲了四十萬呢！」

 

當年這套房子的定金根本就沒退，反而落在了周萍萍的名下，房子的貸款一直由周司年在還款！

 

周萍萍攜家帶口地入住新房，我婆婆和周司年也隔三岔五地過來小住。

 

隻有我不知道。

 

隻有我一個人住在沒有暖氣、沒有空調的老房子裡，緊巴巴地攢錢，期冀早日和周司年有個家。

 

一時間，我感覺天旋地轉。

 

我以為是樓梯杆在晃動，下意識地抓緊杆子後，才驚覺是自己的手在抖。

 

10

 

等我緩過神來，裡面的一家人已經想好了再從我手裡掏錢的理由。

 

「這套房子已經漲了四十萬，要是轉手賣給弟媳，咱們不就白賺四十萬？」

 

「老二說得對，這樣我們還能繼續住在這房子裡面，司年也不用還房貸了，剩下的錢還能再買套房，買個大別墅！兩套房在手裡面，咱們到哪兒都踏實！」

 

「別墅……」周萍萍笑著，「媽，該不會是上次咱們娘倆出去旅遊時，你住別墅住上癮了吧？」

 

旅遊……

 

我的心更是一驚。

 

原來周萍萍壓根就沒有病！婆婆所說的去照顧二閨女，實際上是拿著我的錢去旅遊。

 

怪不得，怪不得每次婆婆從周萍萍家回來時都滿面紅光的！

 

我心中的怒火一陣接著一陣，恨不得衝出去就和這幾個人撕扯一番！

 

「小弟，我們之後把這套房子賣給你，你不會心裡不願意吧？」

 

「怎麼會！不過是四十萬，都是自家人，在誰的兜裡不是錢？隻要讓爸媽還有姐姐生活得好，我怎麼樣都行！」

 

怎麼樣都行……

 

我嘲諷一笑。

 

是怎麼樣榨幹我都行，是嗎？

 

原來他下午和我說的，都是些糖衣炮彈。

 

周司年明明知道的，我有多想擁有一個屬於我們的房子。

 

「還是小弟懂事。這媳婦啊到底是外人，終歸是要防著的。隻有爸媽還有姐妹才是你真正的家人！」

 

「是是是，二姐您說得對。」

 

我聽著虛掩著的 402 傳來的對話聲，甚至忘記了呼吸。

 

周司年甚至恬不知恥地繼續說道：

 

「媽，即使以高價把這套房子賣給我媳婦，咱們家的錢應該還不夠買別墅吧？就算我的工資這些年靠著她哥的訂單漲了不少，但也不夠啊，頂多隻能買套小洋房。」

 

可這些年，周司年一直和我說的都是公司效益不好，連續五年沒漲工資。

 

他說如果不是我哥給了他幾個訂單，他差點就會被裁員。

 

我記得那時我還很心疼地安慰他，說不圖他掙大錢，隻要他能在公司裡穩定下來就好。

 

剛漲工資的時候，我因為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周司年還曾悄悄愧疚過。

 

卻沒想到，他早就漲了工資。

 

但從沒告訴過我。

 

這就是和我同床共枕那麼多年的男人。

 

我居然從不了解他。

 

「你傻啊？忘記你爸早上打電話過來說的話了？你媳婦還說今年她有一筆年終獎嘞！到時候我們把那筆錢再要過來，肯定綽綽有餘！

 

「你剩下的工資啊還是和之前一樣，媽都給你攢著！」

 

周司年沉思：「但這次這個理由……不好找吧？」

 

「不用你操心，你就等著住大別墅好了。」

 

說罷，趿著拖鞋朝門前走來的聲音響起，婆婆邊走邊說：

 

「老二，到時候給你大姐發個信息，讓她回來慶祝搬家，說起來上次她拿著二十萬幫我們投資賺錢的事情你還沒感謝她哩！

 

「好了，我和司年先回去了，這幾天得回去哄哄兒媳婦……」

 

話音越來越近，我連忙閃到五樓的樓梯間，扒著樓梯間窗戶往下看。

 

等看到單元樓下果真出來兩個身影，一個是我老公周司年，一個是我婆婆時，我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的心，終於冷靜下來。

 

下一秒，我捂住了嘴，將哭泣聲盡數壓抑。

 

11

 

我借口加班，沒有回家吃飯。

 

周司年體貼地給我點了外賣，還拍了張他媽在給我燉雞湯的照片，說婆婆擔心我們吵架，在周萍萍家怎麼也坐不住，自己搭公交車趕回來了。

 

我冷著臉回復了「婆婆真好」四個字之後，就面無表情地放下手機。

 

從辦公室的窗外看過去，遠處小區裡，一戶戶燈光亮起。

 

此刻我深深理解了「萬家燈火，卻沒有一盞屬於我」的疲憊感。

 

領導走出辦公室，詫異於我送完文件沒有直接下班，反而還回來公司。

 

我向領導提了一個要求，將年底的獎金並到明年六月份再計算發放。

 

我已經沒有力氣去探究領導當時看向我的眼神究竟是什麼含義了。

 

事到如今，我隻剩下滿身的無力和一絲想要為自己爭一爭的倔強。

 

我回到家時，一向早早睡覺的周司年在等我，甚至還想和我親近。

 

我無視了他的暗示，卻沒有拒絕他的討好。

 

喝了湯，躺在他的臂彎裡，如當初戀愛時那般親昵地相擁入睡。

 

接下來的幾天也是如此。

 

等到了周末，我起床後發現大門前停著熟悉的車輛時，就知道他們終於等不及了。

 

周萍萍脆生生地叫了我一聲「弟妹」，她丈夫和善地和我點了點頭。

 

這是自從還了我五萬塊錢後，我第一次見到他們。

 

兩人拿了一沓打印出來的戶型圖，坐在堂屋裡「苦口婆心」地勸著我公婆。

 

我隻遠遠地掃了一眼，就認出那就是 402 的戶型。

 

「我聽說弟弟弟妹不是一直因買房的事情鬧不愉快嘛？要不咱們幾家都湊一湊，幫弟弟弟妹把房子買了，怎麼樣？」

 

公公點了根煙：「在村裡不住得好好的嗎？幹嗎非要搬去城裡。」

 

周萍萍慍怒地看了他一眼：

 

「爸，哪有公媳一直住一起的道理啊，你不講究慣了，可不能讓我弟妹一直受罪啊！」

 

她看了我一眼，我朝她報以微微一笑，表示感謝。

 

周萍萍的眼底閃過一絲得意的笑意。

 

她繼續道：「這小區剛滿二，戶型方正得很，位置又好，陽光充足，可以說是一點弊端都沒有。」

 

婆婆愁眉苦臉：

 

「這麼好的小區，應該很貴吧？咱們家一時半會哪湊得了那麼多錢啊？」

 

「這房東是我同事。」周萍萍丈夫趕忙應和道，「人家說了，我們如果私下籤約的話，還能省四五萬塊哩。」

 

「也得虧是我同事的房子，不然現在市面上啊，都很少有房主願意賣這房子嘞！」

 

婆婆依舊猶豫：「那也得不少錢……」

 

周萍萍狀似體貼道：「弟弟家的事情，我們做姐姐的哪有不幫忙的理啊？如果弟弟和弟媳要買這套房，我們再去和房東砍砍價，大不了寫個借條，我們幾家借你們點錢就是了。」

 

我心裡冷笑。

 

好話都讓他們說盡了。

 

不過是想把房子高價賣給我，再去置換新房嗎？

 

這周家，先是讓周佳佳演一出逼要嫁妝的戲，從我手中拿走彩禮和嫁妝，再另作投資賺了一筆。

 

假意還款之後，又是讓周萍萍賣慘，將我婚後幾年的積蓄連同彩禮嫁妝再次一並借走用於買房。

 

現在房價上漲，居然還要將房子左手倒騰到右手，轉賣給我白得幾十萬！

 

謊話說多了，他們難道不怕自己被反噬嗎？

 

我心中越想越氣，但沒有表露在明面上，反而感興趣地接過戶型圖，看了兩眼後驚呼：

 

「這不就是我前幾年想買的小區嗎？連戶號都是一樣的？」

 

周萍萍愣了一下，連忙道：

 

「這不巧了嗎？這不就說明弟妹你就該買這套房！是不是啊？」

 

周司年也在旁邊慫恿：

 

「老婆，你一直都想在縣城裡買房，這次咱們就不猶豫了，直接拿下怎麼樣？」

 

我表情松動，嘆息：「但是我手裡現在還沒多少存款，要是等年底獎金下來了，還能湊一湊，但也不知道人家戶主等不等得及？」

 

在場幾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會，然後又不約而同地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