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十多年沒見了。

記憶中的季雲川，還是個少年。

 

現在的他，成熟穩重不少。

 

“他是誰？”

 

沈淮厲聲質問，臉陰沉沉的。

 

像是捉到了出軌的妻子和她的奸夫。

 

沐程擋在我面前，一臉敵意的對上沈淮。

 

“他是我姐的青梅竹馬，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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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臉色越發難看。

 

他作勢要拉過我，卻被沐程一把抓住了手腕。

 

“別拿你的髒手碰我姐，和我侄子。”

 

“不然，我怕我忍不住剁了它。”

 

沐程向來情緒穩定，可現在的他，對沈淮卻沒有半點耐心。

 

陸淮安哭得一喘一喘的，林微焦急的叫著沈淮，想帶他去醫院。

 

沈淮卻隻是固執的看著我，和我身旁的子初。

 

他彎腰下，伸出手，對著子初柔聲道：“子初，來爸爸抱。”

 

沈子初怕他又厭他，忙往我懷裡縮。

 

“我不要，我隻要媽媽。”

 

沈淮臉色一僵，嘴角的笑有些掛不住。

 

“子初，那你不要爸爸了嗎？”

 

“是你先不要我的，不是嗎？”

 

沈淮臉上的表情徹底凝滯下來。

 

我說道：“沈淮，盡早籤字離婚吧，你那個兒子，都快哭背過去了。”

 

陸淮安哭得小臉通紅，聲音沙啞。

 

林微對她兒子，是挺狠的。

 

可任憑他怎麼哭，沈淮都沒有半分反應。

 

我們走後，他想跟上，卻被林微哭著攔下。

 

“阿淮，你看看淮安啊，他哭成這樣子，我們帶他去醫院看看吧。”

 

沈淮平靜的看著她，又看向她懷裡的陸淮安，眉心微擰。

 

林微眼裡閃過一抹亮光。

 

“阿淮。”

 

可下一秒，沈淮卻嗤笑道：“他又不是我兒子，我為什麼要帶他去醫院？”

 

“微微，七年前，你拋下我去和富二代結婚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今日呢？”

 

“這場遊戲我玩膩了，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遊戲？”林微慘白著臉，嗫嚅道：“這半年，你對我們的好，隻是一場遊戲？”

 

沈淮譏諷的勾了勾唇。

 

林微卻如墜冰窟。

 

她搖著頭，不敢相信，厲聲質問。

 

“怎麼可能呢？你說過的，你會對我好一輩子，就算我有了別人的孩子你也不在乎的。”

 

7

 

沈淮看向玻璃窗外，那兩個一大一小的身影。

 

“以前，我也以為我會一直愛你，可這麼多年，我對你的愛早就散了。”

 

“也是現在，我才徹底清醒，我有妻子有孩子，我為什麼要因為一個你，毀掉本屬於我的家庭？”

 

“林微，咱倆的恩恩怨怨就這麼散了吧，你帶著你的兒子，滾出我的視線。”

 

沈淮捏了捏陸淮安的小臉，惡意笑道：“他真的一點都不可愛，比不過子初。”

 

陸淮安又哭了，卻伸出手要沈淮抱。

 

沈淮眼裡一片寒涼，轉身，走了。

 

獨留一臉慘白的林微和哭聲震天的陸淮安。

 

晚上，我在給子初講故事時，他問我喜不喜歡那個叔叔。

 

我愣了愣，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季雲川。

 

“那你喜歡他嗎？”

 

沈子初點了點頭，“他特別好，還和我一起玩兒呢。”

 

“媽媽，要是季叔叔是我爸爸就好了，他比爸爸好。”

 

我啞然失笑，季雲川對子初是很好，可那隻是一位叔叔對小孩子的好。

 

子初單純，有些事，經歷一次就夠了。

 

翌日，我送子初去幼兒園時。

 

一輛車忽然停在了我面前。

 

車門打開，沈淮走了下來。

 

他伸出手，想摸子初，卻被子初偏頭躲開。

 

他的笑僵在嘴角，手不自然的收回。

 

“我送你們去幼兒園，上車吧。”

 

我和子初沒有上車的打算。

 

氣氛一時凝固。

 

這時，一輛賓利停在了另一側，季雲川揮了揮手，子初立馬邁著小腿歡快的朝他跑去。

 

“季叔叔。”

 

“子初，今天是你第一天開學，叔叔送你好不好？”

 

子初點了點頭，回頭朝我招手。

 

“媽媽快點，叔叔送我去上學。”

 

我看著沈淮陰沉的臉色，心裡一陣快意。

 

他攔下我，不準我過去。

 

我冷冷道：“沈淮，別像個妒夫一樣。”

 

他臉色煞白。

 

像是想到了不好的回憶。

 

我繼續說道。

 

“當初，你不是說我利用子初爭風吃醋嗎？”

 

“沈淮，我告訴你，我就算再卑劣，也不會利用自己的孩子。”

 

“那天，他是真的發高燒了，醫生說我再去晚一點，他可能會燒到神經，你知道燒到神經是什麼意思嗎？就是說我的孩子可能會變成一個傻子。”

 

“而你，他的親生父親，卻在陪別人的孩子玩耍，甚至別人的孩子隻是手破了個皮，你就心疼得不得了。”

 

“你說，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樣的父親？”

 

“我……”沈淮垂著頭，渾身籠罩著一股陰霾。

 

我別開眼，淡淡道：“籤字離婚吧，你給子初造成的傷害太多了。”

 

“我和他，都不會原諒你。”

 

沈淮固執的不肯離婚。

 

他一改往日的冷淡，對子初做到了極盡的溫柔耐心。

 

可子初現在感受過很多愛，對沈淮的溫柔就顯得不那麼熱衷。

 

沈淮打電話來，他總是說不了兩句就要跑。

 

沈淮帶他去玩兒，他總要拉上我，沒玩兒多久，他就想回家陪那隻泰迪。

 

回家路上，沈子初念著家裡的泰迪，對沈淮的問話也心不在焉。

 

“爸爸，你別再問了，我不想跟你回家，我喜歡外婆這邊。”

 

“你去喜歡陸淮安吧，我不需要你的喜歡。”

 

沈淮臉色微變，眼裡閃過一抹落寞。

 

他苦笑道：“子初，你就那麼討厭爸爸嗎？”

 

“爸爸以前對你，真的有那麼壞嗎？”

 

沈子初認真思索一番後，重重點了兩下頭。

 

“你陪陸淮安玩遊戲，教陸淮安讀書，可你不會陪我，也不會教我。”

 

“我隻有媽媽。”

 

一陣沉默後。

 

沈淮忽地笑了笑，隻是笑聲悲哀。

 

“那看來，爸爸是真的很壞了。”

 

“子初，你願意給爸爸一個機會嗎？”

 

半響，沒能等來沈子初的回應。

 

回頭一看，他已經睡著了。

 

我看向後視鏡，正對上沈淮悲傷的視線。

 

“你別逼他了，你問一次，他就要想一次。”

 

“沈淮，子初開心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車子停下，沈淮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

 

我抱著子初下了車。

 

這一夜，那輛車一直停在我家門外。

 

季雲川還是常來送子初上學，沈淮有幾次和他對上，差點打起來。

 

我有些煩躁。

 

以前的沈淮不是這樣的，我忽然有些懷念冷淡時的他了。

 

我把子初交給了季雲川，拉著沈淮到了一個空曠的地方。

 

“你到底想要怎樣？”

 

“沈淮，你沒有事做嗎？”

 

他臉色有些憔悴，眼底的青紫一看就沒有休息好。

 

“我隻是想回到以前，我們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

 

“老婆，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他從來沒有叫過我老婆。

 

這麼多年，他都是叫我的名字。

 

我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最後，我竟是笑了。

 

“沈淮，你真賤。”

 

“如果沒有子初，我恨不得永遠不見你，你怎麼還敢說重新來過這些話？”

 

8

 

沈淮緊繃著唇，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離婚二字，我都說倦了。

 

我不準沈淮再接近子初，也不準他再出現在我家周圍。

 

我鐵了心要離婚。

 

我問子初，會不會覺得媽媽太狠心了。

 

他搖了搖頭，“我覺得換個爸爸也挺好的。”

 

車廂一片寂靜，季雲川笑了笑，“那子初小朋友，請問你覺得我當你爸爸怎麼樣？”

 

沈子初驚呼一聲，“那可真是太酷了。”

 

我臉紅了紅，一時啞了言。

 

突然，車子一陣急剎，我忙護著子初，額頭重重磕在前椅上。

 

驚魂未定之時，車窗外響起一陣驚呼聲。

 

“天吶，快打120。”

 

“這也太慘了，也不知道人怎麼樣了？”

 

“那輛車直直衝過來，不要命了。”

 

季雲川忙安撫著我和子初，我透過車窗，看見了那輛熟悉的車。

 

是沈淮的。

 

很快，救護車來了，從另一輛車裡抬出了一個女人。

 

哪怕女人的臉被血染紅，我也一眼認出了，那是林微。

 

林微原本想撞的是季雲川的車，是沈淮衝過來攔下了他。

 

我捂著子初的眼，讓季雲川送他去幼兒園。

 

今天的事，不能讓他知道。

 

我趕到醫院時，在手術室外看到了警察，和一個小男孩兒。

 

陸淮安眼神呆滯，小身影一動不動的站在手術室門口。

 

他緊捏著拳，不肯開口說一句話。

 

直到林微被推出來，他才徹底放聲大哭。

 

林微S了，搶救無效S亡。

 

陸淮安卻一滴眼淚都沒流。

 

在警察的一次次詢問下，他終於開了口。

 

從他的隻言片語中，得知林微這段時間經常酗酒。

 

她找了沈淮很多次，可沈淮卻沒有搭理她。

 

她心生怨恨，才制造了這起車禍。

 

原本，陸淮安也上了車的，是林微半路把他放了下來。

 

至於是不是良心發現，隻有S了的人才知道。

 

警察從林微的住所搜出了一本日記。

 

上面寫滿了對陸淮安生父的怨恨，和對沈淮的咒罵，以及，對我的責怪。

 

原來，陸淮安生父出軌，林微用離婚威脅他。

 

不曾想那個男人根本不在意她，連帶著陸淮安也不在意。

 

林微淨身出戶，想到了沈淮這個備胎。

 

她以為，沈淮會為了她和我離婚。

 

可他非但不離，還和她斷絕了一切往來。

 

她以為，隻要我和子初S了，沈淮就能接受她了。

 

她不在意陸淮安，她隻在意自己過得好不好。

 

我把日記帶給了沈淮。

 

他額頭還纏著繃帶，整個人憔悴不堪。

 

“你看看，因為你，我和子初差點出事。”

 

“沈淮，你帶給我們的，隻有危險和傷心。”

 

“我求你了，放過我們吧。”

 

沈淮紅了眼，點了頭。

 

他在離婚協議上籤了字，選擇了淨身出戶。

 

陸淮安想跟著他，沈淮沒有答應，而是把他送回了陸家。

 

這天，我去幼兒園門口接子初，沒想到季雲川比我先到。

 

子初一手牽著他，一手牽著我。

 

“媽媽，我想去坐摩天輪，你和季叔叔帶我去好不好？”

 

摩天輪？

 

我猶豫的看向季雲川。

 

發現他也正在看我。

 

視線對上的那一刻，他揚了揚唇。

 

“聽說在摩天輪的最高點許願很靈。”

 

“小晴，想不想試試？”

 

我點了點頭。

 

那就，試試吧。

 

我問季雲川，他許了什麼願。

 

他神神秘秘的不肯說。

 

直到三年後，我們步入了婚姻禮堂，他才告訴我，他許的願望，是希望小時候的願望能實現。

 

而他小時候，說過要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