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我和庶妹同時身中劇毒,解藥卻隻有一顆。
國不可一日無母,文武百官跪求蕭策救我。
就連庶妹也哭著說嫡庶有別,願意將解藥讓給我。
我活下來了,卻也被蕭策恨了一世。
為了給庶妹報仇,他喂我吃了整整十年的慢性毒藥。
我臨S時,他不僅隻追封庶妹為皇後,還命史官焚毀所有我存在過的證明。
含恨而終後,我再睜眼,回到了中毒這日。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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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S前最後的記憶,定格在一張扭曲的臉上。
蕭策褪去帝王的沉穩,像個孩子似的赤著腳走來走去,語氣既喜且悲:
「聶映玉,你也有今天!
「當日你害S我畢生摯愛,就該料想到自己會有今天!」
胸口傳來陣陣鑽心的劇痛,我「噗」地吐出一口血。
我和蕭策年少相識、互相扶持,攜手度過無數腥風血雨,才換來世人口中的一句帝後情深。
我竟不知,他還有個被我害S的畢生摯愛?
怕我S不瞑目,蕭策貼心地俯身附在我耳邊笑道:「當年你搶了春棠的解藥才得以苟活至今,我便命人日日在你飲食裡下藥,這十年如一日的穿心毒,滋味如何啊?」
我睜大眼睛SS瞪著他,腥甜的液體漸漸溢出喉嚨,隻能發出模糊的音節。
「你……」
蕭策滿意地欣賞著我震怒的神情,良久,他緩緩直起身,語氣嘲弄:
「來人。
「給朕一把火燒了這裡,連同這個女人一起燒幹淨,朕要她生不入史冊,S不入厚土,永世不得安寧。
「從今往後,聶家唯有一位皇後,那便是聶春棠。」
最後一縷鮮血自我唇邊溢出,我在他仇恨陰冷的目光裡斷了氣。
不甘心。
真的好不甘心。
我在皇後的位置上蠅營狗苟數十年,被無休無止的後宮爭鬥耗盡了最好的年華。
難道我窮盡畢生心血捍衛的這一切,隻是為了給她做嫁衣嗎?
腦海中浮現出一張千嬌百媚的美人面——我的妹妹聶春棠。
蕭策的畢生摯愛,居然是她?
真是可笑。
隻可惜我S得太快。
快到我還沒來得及告訴蕭策,他的春棠不僅還活著,綠帽子都給他戴了好幾層樓那麼高了。
02
再睜眼。
映入眼簾的是金碧輝煌的大殿穹頂。
氣氛焦灼僵持。
殿內,文武百官黑壓壓地跪滿一地,他們齊聲高呼著:
「請陛下救皇後娘娘,請陛下早做決斷!」
指甲狠命掐入掌心,尖銳的痛楚令我混沌的意識瞬間清醒。
如果眼前這一切不是在做夢的話,那麼我大抵是回到了那一日。
那天,原本是我被蕭策立為皇後的日子。
作為最不被看好的太子人選之一,蕭策還未成年時便被先皇派去西北歷練。
西北苦寒,我與他守城三年。
在這期間我們攜手共退敵軍數十次,是戰友,亦是知己。
所以待他坐上皇位後,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封我為後。
不光是為了我這個人,更是為了收回我手中的權力,以及拉攏我背後的武將集團。
這樁婚事在南周是人人傳頌的美談。
唯獨我的妹妹聶春棠哭得很大聲。
在她看來,她和蕭策才是在京城裡一同長大的青梅竹馬。
我一個詩文不通的野蠻女子搶了本應屬於她的皇後之位。
而我仰仗的,不過是自小跟著父親沾光的戰功罷了。
為了證明自己並不比我差,她偷了父親的兵符,跑到兩軍邊界之地叫囂。
意料之中地被敵軍生擒。
當晚,敵軍細作便借兵符假傳軍令,引得整個西北方寸大亂,連夜被敵軍攻下兩座城池。
聶春棠捅下了天大的簍子。
更麻煩的是,敵軍將領放出了話,必須要見到聶家的女將軍才肯放了她。
我的戰功赫赫,亦是敵軍的白骨累累。
鮮人恨不能將我挫骨揚灰,父親不是不知道。
可他仍然能大言不慚地對我一番說教:
「映玉,倘若今天被擒的人是你,為父自然不必擔心!可棠兒畢竟跟你不同,她身子那麼弱,自幼被養在深閨裡,又是刀都拿不動的年紀。」
我冷冷一笑,反唇相譏道:「她什麼年紀?父親難道忘了,我在她這個年紀,早就蕩賊寇、平內叛,收復三城了。」
父親見爭不過我,轉而開始賣慘:「我戎馬半生,隻得了你們兩個女兒,如今你妹妹慘遭劫持,性命垂危,你叫我S後如何閉眼?」
我打斷他的話:「父親正值壯年,又有那麼多的妾室,何愁將來沒有兒女?」
父親勃然大怒,當場拂袖而去,揚言再也不認我這個女兒。
其實他何曾拿我當過女兒?
他做夢都盼著有兒子能延續武將榮光,我便放棄琴棋書畫改學兵法刀劍,自問從來不比任何男子差。
可聶春棠隻是躲在父親身後,拿一雙怯生生的大眼睛望我兩眼。
父親便會拍拍她的背,順便再呵斥我一句:
「你別欺負你妹妹,她可禁不住你嚇。」
父親寵她,將她寵得無法無天。
所以哪怕她闖下這樣大的禍事,他也舍不得責備半句。
蕭策聽我說完,沉默半晌,將我摟進懷裡輕聲安慰:
「先帝多子,我也是白身掙出的軍功,一點點走到如今的位置。
「映玉,我們是同類,從來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
03
待安撫好我後,蕭策又委婉勸我須以大局為重:
「聶二小姐雖然刁蠻任性,但說到底也是你親妹妹,既然那邊指明了要你去,你便走這一趟吧,映玉,沒人比你更熟悉失守的蕪城和葉城了。」
其實不用他說。
聶春棠當然S不足惜,但被她弄丟的葉城是我自幼生長的地方。
葉城失守,百姓S的S,逃的逃。
我無法說服自己在這種時候坦然地風光大嫁。
隻是當時的我竟然沒有絲毫察覺,蕭策那聲看似疏遠的「聶二小姐」裡,其實包藏著一個少年天子最深的寵溺與愛憐。
我摘下鳳冠,不眠不休地跋涉千裡,終於趕至西北。
事態遠比我想象的更加嚴重。
由於先前被突襲,加之兩城的丟失,我方傷亡慘重,戰力大不如前。
可供調配的兵馬簡直少得可憐。
京城內,蕭策剛剛登基,根基未穩,又有廢太子的勢力虎視眈眈。
眼下絕不是開戰的時機。
隻能暫時緩兵談判。
曾經與我相熟的武將基本都已陣亡。
新任邊陲將軍司南推託要重修防線,調不出人手。
無奈之下,我隻能啟用聶府府兵。
我的目光掠過他們每一個人熟悉信賴的面龐,心卻在止不住地下墜。
自從三年前我回京準備婚事後,每天都要受宮中禮官的約束教導,已經三年都不曾摸過刀劍了。
所謂的談判,注定是一場懸殊的博弈。
可我卻不得不去。
聶家世代鎮守西北,是西北百姓心中的守護神。
聶家的女兒落在敵軍手裡,士氣和民心會一路跌到底。
到了談判那天,鮮軍不知從哪兒竊知了我們的行軍路線,竟埋伏在山間試圖將我們一網打盡。
府兵雖有準備,但敵不過鮮軍布下的天羅地網。
最後,由我親訓的三千親信盡數戰S。
而我帶著聶春棠九S一生、一路驚險,卻還是不幸雙雙中了鮮地的毒瘴。
解藥,唯有一顆。
04
我回過神,就見蕭策凝神垂眼,漠然立於大殿中央,不說話,也不動作。
其實上一世我就該明白的。
他要是真想救我早救了。
之所以拖延這麼久,隻不過是在等一個人為聶春棠說話。
他再順水推舟救下她,不至於落得一個獨斷專權的惡名。
他真是既要又要。
令他失望了。
此事本就由聶春棠而起,況且我如今已是天下人皆知的中宮之主。
誰敢替聶春棠說話?誰又願意替聶春棠說話?
「陛下,請快些抉擇吧,娘娘快不行了。」
百臣重復道:「請陛下救國母!」
聲如山響,字字泣血。
蕭策卻仍然冷眼旁觀、不為所動。
直到一旁的聶春棠哭著磕頭,形容狼狽:「嫡庶有別,棠兒自知不如姐姐重要,請陛下救姐姐!舍棠兒一個不怕的。」
她倒是聰明,隻字不提自己犯下的錯事,反而一味地強調嫡庶。
這叫同樣是庶出又不受重視的蕭策,怎麼忍得住不憐惜她?
果然,蕭策身形微微晃動,眸底浮現一抹痛色:「棠兒,朕不許你這麼說自己!」
聶春棠嗚咽著繼續道:「姐姐是守家為國的將軍,春棠不過是區區命賤的庶女……」
蕭策厲聲打斷她,情急之下喊出了上一世不曾說過的話:「聶映玉如今連府兵都盡數戰S了,她還算什麼將軍?!」
此話一出,蕭策立刻意識到說錯話,半是倉皇半是心虛地瞥過來一眼。
心髒湧上尖銳的痛意,腦海中回憶起慘S的三千將士。
他們每一個人,都曾與我和蕭策並肩作戰過。
卻沒想到,蕭策表面與我們稱兄道弟,背地裡盼著我卸下兵權。
至於那卸不掉的三千府兵,哪怕S了都比活著好。
聯想到新任將軍司南本就是他的心腹,我不禁渾身發涼。
蕭策的陰毒與無恥,真是遠超我的想象。
實在忍不下去了,我踉跄著站起身,一把從御醫手裡搶過唯一的解藥。
蕭策大驚失色,SS盯著我,狹長雙眸中迸發出無限恨意:「聶映玉!你若敢私自服下,朕絕不饒——」
他的話還未說完,下一刻,我便將那黑豆大小的解藥丟進聶春棠嘴中,瞅準時機對準她的胸膛拍下一掌。
滿朝震驚。
蕭策呆傻地站在原地。
就連聶春棠也忘了哭,愣愣盯著我。
我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滿地鋪就的鮮豔裙擺飄搖。
蕭策目眦欲裂,瘋了似的朝我跑來。
他抱起我,眸光震顫,喉嚨裡發出不成樣子的破碎呼喊聲。
「映玉!你!你為何這麼傻,我並非要你S……」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我笑了。
我還不了解蕭策嗎?
他最愛的就是對他沒有任何威脅的S人了。
這輩子,也該輪到聶春棠嘗嘗他的薄情寡義、寡廉鮮恥了。
05
盡管沒有所謂的解藥,我也沒S。
上一世,機緣巧合下我才得知,所謂的毒瘴其實隻不過是鮮族特有的一種閉氣散。
「中毒」症狀為閉氣七日,狀若猝S。
但無論有沒有解藥,我們都能活。
聶春棠被擒的那些日子裡,早與那鮮族的七皇子暗生情愫。
她不敢背上叛國通敵的罪名,於是謀劃著借閉氣散脫身。
同時,她還不忘設計這一出讓解藥的情深戲碼,好叫我和蕭策從此夫妻離心。
讓成了,她金蟬脫殼,做她的鮮族王妃。
讓不成,她伺機對我下手,說不定還能取代我,做蕭策的皇後。
無論如何,她都不輸。
真是好心機、好手段。
這就是父親口中那個刀都拿不穩的柔弱女兒。
上一世我被困在深宮後宅,每日隻能望著四四方方的天空出神時,她卻和敵人在鮮族的草原上馳騁歡欣。
真是諷刺。
「咽氣」前,我拼盡全力在侍女柔嘉的手心裡寫下一個字——
「生」。
好不容易重來一次,我一定要逃離後宮這個牢籠。
至於我和蕭策的這筆賬。
來日方長,我慢慢跟他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