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8
但最近他好忙，天天晚上加班。
晚上我做的飯菜，有點鹹了，凌晨一點還沒睡著，我索性下樓喝口水。
經過洗衣房，我聽到裡面傳來細微的水聲。
門虛掩著，我悄悄推門走了進去。
洗手間裡，蘇沐陽站在洗手臺，修長白皙的手指搓著什麼。
仔細一看，竟然是我的內褲。
我愣在原地，耳朵刷一下就紅了。
他察覺動靜，轉身看到我，「怎麼還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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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紅著臉不敢看他，「我自己可以洗。」
他語氣自然，「沒關系，順手的事。」
我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要是我爸媽，光是看到我內褲搭在房間角落不起眼的地方，他們都會罵我，說我的髒東西為什麼掛出來，可如果他們不進我房間，根本就看不到。
我拍拍自己的腦袋，「為什麼一直想起他們？」
蘇沐陽見狀，趕緊洗了把手，過來拉住我的手，「怎麼了，腦袋疼？」
我搖搖頭，「沒有，總是想起一些不好的東西。」
他輕輕將我摟進懷中，「是不是想起你爸媽了？」
我驚訝，「你怎麼知道？」
「你放心，你爸媽以後不會來煩你。」
「為什麼？」
「因為你們早就斷絕關系了。」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我開心極了，「真的嗎？」
他點點頭，食指掛掛我的鼻尖，「真的。」
自從失憶後，我從來沒有問過我爸媽，是因為他們從來都不愛我，我也不愛他們。
08
從記事起，我爸媽就不喜歡我，我爸不喜歡是因為重男輕女，我媽不喜歡是因為我的存在讓她在整個家族抬不起頭來，我爸每次罵她沒本事，我媽就打我，她為了懲罰我，從不參加我的成長，還有我小時候喜歡畫畫，老師誇我畫得好，以後要當畫家，我媽卻貶低我，還將我的畫給撕了，但在她不讓我讀書前我不恨她，我一直認為她如今的處境都是我造成了，我恨的是我爸和爺爺奶奶，直到初二那年，我媽不讓我念書，為了三百塊錢要把我嫁給隔壁村大我十八歲的傻子，從那之後我連她一起恨了。
如今聽到這個好消息，我真的開心極了。
我跳進他懷裡，哈哈大笑，「蘇沐陽，我太開心了，我真的太開心了。」
他被我撞得後退半步，「這麼開心？」
「開心，真的很開心！」我捧著他的臉胡亂揉搓，「這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件事了。」
他也笑著，「開心就好，你開心我也就開心。」
然而笑著笑著我忽然意識到不對。
我的雙腿正緊緊纏著他的腰，他的手掌託著我的屁股，掌心灼熱。
我們的鼻尖相距不到五釐米。
空氣突然變得粘稠發燙，我咽了口口水。
蘇沐陽看著我，依舊面帶笑容。
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閉眼就親了上去。
兩唇相貼的一瞬，我感覺他身子猛然一僵，隨後反應過來，熱情回應。
許是我的主動讓他有些興奮，撞得我眼神失焦。
第二天醒來，我的骨頭就好像散架了一樣。
確定他真的愛我，是我去書房，意外發現了點東西。
帶櫃門的書櫃裡，整整齊齊碼著一摞設計稿。
打開一看，全是我的筆跡，有些甚至是我大學時期的作業。
最底下壓著一張照片，我抽出來，是蘇沐陽和我在雪地裡的合影。
那時候的蘇沐陽比現在看起來稚嫩許多，一臉青澀，看我的眼神充滿愛意。
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工作的蘇沐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看著我。
對上他的視線，我心髒漏跳了一拍，「這是什麼時候拍的？」
他站起身走了過來，「這是我們剛認識的時候。」
我仰頭看他，「我們是自由戀愛？」
「嗯。」
「誰追的誰？」
「你追的我。」
我點點頭，「那我眼光不差。」
蘇沐陽難得紅了耳根，「是嗎？」
我點點頭，一臉認真，「當然。」
他忽然笑了，笑容裡盛滿甜蜜。
我又問他，「那我怎麼追的你？」
他搖搖頭，「還是別說了。」
可我不依不饒，將他抵在書櫃上，腦袋不斷在他胸口蹭，「哎呀，說嘛，求你了。」
他聲音很小，但我卻聽得很清晰，「第一次見面你不小心親了我，第二次你就說喜歡我，第三次約我去吃飯，第四次約我看電影，還偷偷親我......」
在他說到我追了他一個月就求婚的時候，我腦子裡有什麼一閃而過。
當晚，我做了個夢，夢裡全是我和蘇沐陽。
09
夢境剛開始，我和蘇沐陽很甜蜜幸福，然而畫面一轉，是在醫院病房裡，耳邊是滴滴滴的儀器響聲，鼻息間是消毒水的氣味，而蘇沐陽坐在床邊，握著我的手一遍遍說著，「我愛你！」
雖然是夢，可又好像不是夢，就好像夢裡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接下來的相處，讓我確信蘇沐陽是真的喜歡我。
下午七點，吃完飯後，我蜷縮在沙發上看電影，突然嘆了口氣。
剛好這時蘇沐陽從書房出來，「怎麼了？」
「不知道大學附近小巷裡那家螺蛳粉店還在嗎，突然想吃那家螺蛳粉了。」
蘇沐陽點點頭，「還在開。」
驚喜之餘我有些失落，「真好，但今晚吃不上了，他家隻在白天開，而且離這兒好遠，外賣都不送，可是我真的好饞啊。」
蘇沐陽嗯了一聲，隨後轉身回到書房。
我砸吧砸吧嘴，也沒在意，繼續看電影。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香醒了。
一下樓，桌上擺著一大碗螺蛳粉。
我驚訝的看向廚房裡還在忙活的蘇沐陽，「那家的螺蛳粉？」
他點點頭，「嗯。」
「可他家不是九點才開門嗎？」
蘇沐陽語氣平靜，「我託人問老板定五十碗可不可以早一點開門，老板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可還是不對。
「他家老板是個倔老頭，說帶回去吃影響口味，不給外帶啊？」
「嗯，所以我大半夜把他喊起來，學了技術。」
我驚訝，「啊，你什麼時候去學的？」
「你睡下後我就去了。」
隨後他替我拉開椅子，「這是我做的，你嘗嘗味道，不好我再去學。」
熟悉的味道在我口腔炸開，我瞬間就哭了。
第一次被爸媽趕出家門，我吃的就是這家螺蛳粉，邊吃邊哭。
周圍吃螺蛳粉的都很好，問我怎麼了，我說香哭了。
自那之後我心情不好就去吃螺蛳粉。
隻不過這次是開心，我知道除了林月，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真正愛我關心我的人。
之後的日子，我不再糾結林月為什麼說蘇沐陽不愛我，而是享受生活。
因為我的記憶還沒有恢復，蘇沐陽和林月都不要我去工作，說我好了，想去哪裡都可以。
怕我胡思亂想，林月還帶著豆豆來看我。
豆豆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一進門就撲進我懷裡，哭著說，「小媽對不起，我以為你不愛我了，媽媽說你隻是生病了，可我不希望小媽生病，很疼的。」
我把豆豆摟進懷裡，「小媽不疼，豆豆別哭，小媽答應你，小媽很快就會好起來，也會很快記起以前的豆豆。」
豆豆異常粘我，離開時還有點依依不舍。
我笑著說，「小媽答應你，周末你放假，小媽帶你去遊樂園好不好？」
豆豆點點頭，「好，小媽好好養病，快快好起來。」
我感覺我的人生簡直達到了巔峰。
從小一起長大愛我的閨蜜。
愛我的閨蜜的女兒。
還有愛我的老公。
我真的太幸福了。
然而快樂幸福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10
門鈴響起時，我正窩在沙發裡啃蘋果。
蘇沐陽去開門，進來一個穿休闲西裝的男人，眉眼帶笑。
「喲，嫂子在家啊。」他衝我揮揮手，「我是周毅，老顧的大學同學，現在是他的合伙人。」
我點點頭，識趣地起身，「你們聊，我去給你們洗點水果。」
然而洗完水果回來，隱約聽到周毅壓低的聲音，「你什麼時候告訴她？」
我腳步一頓。
蘇沐陽的聲音很淡，「不急。」
「還不急？金絲雀隨時會被發現的。」
後面的話我一句沒聽進去。
金絲雀是什麼意思？
難道我是金絲雀？
等平靜下來想去問他，結果又聽到他們說的話。
「姜然失憶了。」
「所以金絲雀的事她一直都不知道？」
「對。」
「怪不得你不著急，那這樣就沒事了。」
我衝進臥室，反鎖上門，背靠著門板緩緩滑坐在地。
怪不得他每月給我一百萬的生活費，原來我隻是金絲雀啊。
那是不是意味著我是誰的替身？或者是用來氣誰的工具？
我顫抖著打開手機銀行，餘額顯示八位數，所以這也不是生活費，而是賣身的錢？
窗外開始下雨，我機械地打開衣櫃，把屬於自己的衣服塞進登機箱。
一想起蘇沐陽溫柔的眉眼嗎，我突然覺得可笑，他是不是一直在透過我看著誰？
可我還以為是愛情。
我撕了張便籤紙，潦草地寫下：雖失憶，但有底線。
放在床頭櫃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別墅。
雨下得很大，我聯系林月，讓她把我送到了機場。
後視鏡裡，別墅的燈光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雨幕中。
蘇沐陽，這場荒唐的交易該結束了。
林月可能是看出我心情不好，也沒有多問，隻是說，「不管發生了什麼，都不能跟我斷了聯系，你要是敢，就算天涯海角，我都會追過去扇你。」
機場的廣播在叫登機。
我笑著抱了抱她，「你你放心，不聯系誰我都不可能不聯系你。」
她點點頭，「好，去吧，到了聯系。」
三個小時後，飛機降落在雲南。
我拖著行李箱走在陌生的街頭，潮湿的風裡帶著花香。
客棧老板娘是個扎著彩辮的納西族姑娘，「一個人來旅遊？」
「嗯。」我笑了笑，「離婚旅行。」
她給我倒了杯梅子酒，酸酸甜甜的，像極了我和蘇沐陽的關系，表面甜，內裡澀。
第一天我實在沒力氣，睡了一整天。
第二天我在洱海邊租了輛自行車，每天沿著湖騎行。
表面上看，我過得瀟灑極了，曬朋友圈，喝風花雪月啤酒，和客棧的驢友們唱歌到凌晨。
但沒人知道，我每天凌晨三點準時醒來，偷偷看蘇沐陽的朋友圈。
手指劃過他出席活動的照片，西裝革履，眉眼冷峻，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可我卻很難過。
好不容易以為又多一個人愛我，可惜愛的不夠純粹。
而我已經對他無法自拔。
人啊似乎就這樣，總是奢求什麼，卻又得不到什麼。
我也似乎總是在失去。
11
第二天晚上，客棧搞篝火晚會。
我喝得暈乎乎，摸出手機時，不小心按到了通訊錄第一個號碼。
「然然？」
蘇沐陽的聲音透過電波傳來，低沉又沙啞，像是很久沒睡。
我手一抖，直接掛斷。
我盯著手機，心跳快得離譜。
三十秒後，屏幕亮起，未知號碼來電。
我按了靜音，把手機扔在一邊。
半夜，敲門聲驚醒了我。
「誰……」
我迷迷糊糊地爬起來，酒精讓視線模糊成一片。
門開了。
走廊的燈光勾勒出一個高大的輪廓，凌亂的頭發，下巴上還有青色的胡茬。
蘇沐陽？
「我一定是醉得太厲害了，都開始做夢了。」我嘟囔著，伸手去摸他的臉。
掌心觸到溫熱的皮膚，還有他急促的呼吸。
我眨了眨眼，突然笑了，「蘇總也來度假？好闲情逸致，老婆呢？」
他看著我的眼睛，「我老婆是你。」
我忽然笑了，「狗屁老婆，我不過是你的金絲雀，你和周毅的聊天我都聽到了。」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不是的，我......」
我伸出食指抵在他嘴上，「噓，什麼都別說，我不想聽。」
然後我勾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
反正是夢。
晨光透過紗簾照進來時，我渾身酸痛地睜開眼。
蘇沐陽正睡在我旁邊，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鎖骨上還有我昨晚咬的牙印。
不是夢？！
我猛地坐起來，卻被他一把拽回懷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