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的貓疑惑地問：【錢？】

【大美女三花貓：我們是小貓幣，人類的是人民幣。】

 

我的貓認真地問：【我該怎麼做呢？】

 

【大美女三花貓：去打工掙錢養人。你是狸花貓，去抓老鼠呀，抓蟲子，反正你最好就業。】

 

我的貓感恩：【好，我知道了，謝謝。】

 

起初我想著多努力工作，多加班，漲工資能給貓貓帶來更好的生活。

 

沒承想。

 

本末倒置了。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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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顧著賺錢，卻忘了陪伴它，忽略了它。

 

讓它誤以為我太缺錢。

 

這才出去打工。

 

心裡如淌過暖流，惹得整個人都暖起來。

 

被貓掛念的感覺太美好了。

 

這些均是它離家前的聊天，最新的一條是貓在問。

 

【家貓們！我帶錢回來，鏟屎官哭了為什麼。】

 

這回評論裡大家都犯難了。

 

【大美女三花貓：呀，人類應該都很喜歡錢的。】

 

【不知名奶牛貓：鏟屎官嫌你掙得太少。】

 

【貓民群眾領頭黑貓警長：我也這麼覺得。】

 

我連按了幾條。

 

全是這個意思。

 

甚至連潑冷水的都有，我再也看不下去。

 

心慌地站起身。

 

它該不會又出門掙錢去了吧。

 

剛要喊出聲。

 

察覺到什麼，我噤聲，視線看向地上那團毛茸茸顫動的身體。

 

貓貓的爪子在不停地撓錢。

 

看起來像數錢。

 

我悄悄蹲在它身後，伸出手指戳了它一下。

 

「我沒有嫌棄你掙得少。」

 

貓貓扒錢的動作一頓。

 

我自然地拿起錢，誇它：「你看，紅色的最難掙，你帶回來好幾張呢。」

 

貓貓這回相信我了。

 

肯拿正眼看我了。

 

【萌物啊，貓貓回來的時候心裡特開心，看見鏟屎官哭，現在正在內疚呢。】

 

【可不是，誰讓它在公司裡天天玩。】

 

【夠可以了，大幾百呢，它太有貓種了！】

 

我開始心理建設。

 

我和父母的關系是標準的東亞家庭，煽情的話基本沒說過。

 

就連「我好想你」也是發現貓貓不見後太慌才說出口的。

 

眼下，我壓下那股別扭。

 

「我哭是因為心疼你。心疼你還沒到一歲就去打工。」

 

貓貓肉眼可見地怔愣。

 

「就算你沒有賺錢回來，媽媽也不會怪你。」

 

「你帶錢回來，媽媽誇你還來不及，怎麼會嫌棄？」

 

貓貓圓潤的眼睛水靈靈的，好半晌，它鑽到了我懷裡。

 

指甲鉤住我的衣領。

 

我順勢抱住它，它熟練地趴在我肩頭，親昵地蹭我脖頸。

 

想到帖子上的內容。

 

我輕輕拍了一下它的屁股：「以後不許再聽網絡上的話。」

 

懷裡的貓貓不動了。

 

「別裝S，聽見了嗎？」

 

「喵嗚——」

 

這聲調不情不願，我嘖了一聲：「網癮小貓可不行，當心近視。」

 

「喵——」

 

我接著說：「不同意也不行，你手機哪裡來的，是不是別人給的？」

 

貓貓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我自顧自地猜：「是你們貓界組織給的嗎？」

 

貓又喵了聲。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貓從我肩頭跳了下去，躲在了沙發下，不見其貓，隻聞其聲。

 

【哈哈哈哈貓貓嘰裡呱啦說什麼呢？】

 

【它是不是被鏟屎官誇了，害羞地藏起來了？】

 

【都有！】

 

【貓貓說：天啊，人終於通貓性了，能聽懂貓講話了。】

 

【話說我們社會能不能像小貓屆學習一下啊，貓界在小貓五個月時會自動根據氣味定位，然後免費發放小貓專用手機。】

 

【小於五個月的貓貓太小了，氣味太弱，組織感覺不到。】

 

【下輩子我也要當貓。】

 

……

 

彈幕聊得飛快。

 

我看完重要的信息，便走神了。

 

全身心都在想剛剛的那句話。

 

——人終於通貓性了。

 

我情緒復雜。

 

養了它那麼久，我居然都沒想著去學點基礎貓語。

 

8

 

小別勝新婚。

 

夜晚我抱著小貓入睡，心安得要命。

 

等貓睡著了。

 

我悄悄地戴上耳機，窩在被窩裡在某音學習貓語。

 

張口不發音地練了好幾遍。

 

最後困得不行，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喵喵。」

 

貓貓扒拉了一下我的手。

 

「別鬧。」我困倦不堪，眼都沒睜開。

 

即將陷入夢境時，肚子突然被放置一個重物。

 

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微微睜眼看。

 

【貓兒泰山壓頂。】

 

【是風太大，還是鏟屎官聽不見貓貓講話？】

 

果然是小貓。

 

我打了個哈欠：「幹什麼，我正困呢。」

 

貓貓見我醒了，跳下床，咬住窗簾往一邊拉。

 

頓時刺眼的光從窗簾縫隙裡照進來。

 

「臥槽！」

 

我忙不迭打開手機，看見時間，鯉魚打滾似的從床上翻起來。

 

「完蛋了，我要遲到了。」

 

刷牙的間隙，我往自動喂食機裡添了貓糧。

 

水也倒好了。

 

匆匆洗漱完畢。

 

「貓貓，罐頭在桌子上，你想吃自己跳上去就好，來不及了，我得走了。」

 

臨走前，我親了親貓貓頭：「謝謝你今天喊我起床。」

 

一到公司，我就打開監控，看它有沒有吃早飯。

 

啥也沒看見。

 

我對著監控喊了幾聲。

 

【哈哈哈鏟屎官懵逼了。】

 

【別喊了，你前腳剛走，後腳它也去上班了。】

 

【母女倆都是工作狂。】

 

我無奈扶額。

 

忘了告訴它，以後不用去打工了。

 

我來養它。

 

同時我在公司也不主動加班了，一下班就往家裡跑。

 

貓貓已經像個大爺一樣睡在沙發上。

 

「你以後不用去工……」

 

話戛然而止。

 

因為貓貓叼著一袋子錢走過來了。

 

它咬得很艱難，嘴部抽搐，面目猙獰。

 

即便如此，袋子底部還在地上拖行，看樣子，重量不低。

 

我震驚得無以復加。

 

「你……」

 

我打開數了一下，整整五沓毛爺爺。

 

我手都在抖。

 

沒日沒夜地加班，我工資也才五千，它出去一上午，帶回來五萬？！

 

我隨機抽出兩張。

 

抬起來看了看紋理。

 

是真錢。

 

【啊啊啊絕世好貓！！】

 

【它今天去抓了一隻偷吃人類面包的犯罪貓，還順便救了幾隻幼崽，這些是貓界負責人獎勵的。】

 

【姐妹，真是恭喜你啊（咬牙切齒）。】

 

【貓貓能上鏈接嗎？】

 

【貓貓能種土裡嗎？長出的貓送我一隻。】

 

我連忙查看它有沒有受傷。

 

貓貓配合著我的動作。

 

行為舉止間都帶著高傲。

 

貓貓尾巴轉了幾下，又不屑地叫了幾聲。

 

【翻譯，貓說：人，買你在家陪我玩，夠嗎？】

 

我狂點頭。

 

「夠的孩子，夠的。」

 

9

 

還沒陪它幾天，我爹半夜一個電話把我喊走了。

 

走前，小貓還睡得正香。

 

「我媽怎麼了？」我衝到醫院。

 

我爹面色愁容，夾著煙的手止不住地發抖。

 

「正吃飯呢，你媽說她肚子疼，沒過一會疼得打滾。」

 

我皺起眉：「是腸胃炎嗎？」

 

我爹欲言又止，嘴唇翕動。

 

渾身的血液仿佛靜止。

 

「是腸胃炎嗎？」

 

「胃癌，中期。」

 

癌症兩個字霎時間佔據大腦。

 

「我媽人呢？」

 

我爹帶著我往住院部走，「剛辦了住院手續。」

 

腳步虛浮。

 

怎麼走到病房的我都不記得。

 

治病的費用是巨大的。

 

如無底洞，一分一秒都在吞噬金錢。

 

太需要錢了。

 

我爹拿出全部的積蓄，全交在我手上。

 

「你媽先交給你照顧，我回老家賣房。」

 

我先緊著我的存款花。

 

因為未知，我不敢辭職，隻得醫院公司兩頭跑。

 

闲下來的時候拜託朋友去幫忙照顧一下貓貓。

 

我不敢在它面前提這件事。

 

怕它再冒著風險去抓犯罪貓。

 

它傷到了怎麼辦。

 

於是，我在監控裡說話都保持著笑容。

 

「寶寶，媽媽臨時出差了。」

 

話音落。

 

貓貓的臉就懟在了監控前。

 

兩隻眼睛很亮。

 

屏幕上顯示它蹭了蹭監控，發出了些貓貓撒嬌時的哼唧聲。

 

我停頓好一會，才壓下哭腔。

 

「最近來我們家的姨姨，你不要害怕，她是媽媽的朋友。」

 

貓貓仰著無辜的臉看我。

 

我點了閉麥，才敢哭出聲。

 

【姐妹，我受不了了，你賠我眼淚。】

 

【貓貓對消毒水的味道敏感，她不敢回家。】

 

【實在不行，你就讓貓貓去打工吧。】

 

【太苦了，農村人忙碌一輩子也才能存個十幾萬，一場大病全都花了。】

 

我深知我家的存款。

 

因此我爹說賣房的時候我並沒有攔著。

 

為了提高治愈率，我們用了靶向化療藥物，價格高昂。

 

期間，我抽空回了一趟家。

 

回家前我專門換了新衣服，洗了澡，朋友聞了幾遍。

 

「沒有醫院的味道。」

 

我這才放下心回去。

 

貓圍著我轉了幾圈，還輕嗅起來，我心虛地抱起它。

 

「瞎聞什麼，我可沒有去貓咖。」

 

它爪子鉤了鉤我亂糟糟的頭發，下一秒，伸出舌頭幫我理毛。

 

奈何我頭發太長了。

 

它的脖子扯了老長，都沒成功理到頭。

 

我被它逗笑，企圖把頭發從它口中救出來。

 

「停停停，最近工作太多，沒來得及梳頭發。」

 

【喵桑都快舔懷疑了。】

 

【它甚至給姐妹的頭發定型了。】

 

【子喬，我看到了貓發師，算了，說不通，你自己來看吧。】

 

吸了幾口小貓味。

 

蓋去了一身的疲憊。

 

每化療一個周期我都要回家一趟。

 

此時，距離最後一次化療已經過了兩周，要動手術了。

 

我要提前三天去陪護。

 

我特意沒告知貓貓偷偷溜出門。

 

10

 

這三天，我仍是拜託朋友抽空去照顧它。

 

自己則留在醫院內。

 

老家的小院壓根賣不了多少錢，幾次的化療和住院費用，花了個大概。

 

手術的繳費，我準備先借點親戚的。

 

我蹲在樓梯口，苦難讓我崩潰。

 

雖然哭解決不了問題，但能解決積壓的情緒。

 

「人，不、不哭。」

 

一道稚嫩的女孩聲從身側傳來。

 

同時，小女孩的手放在了我頭頂，生澀地拍了拍。

 

我淚眼婆娑地扭頭。

 

【我靠啊啊啊啊貓貓人體好可愛！】

 

【頂著一張絕世萌臉裝高冷，就是它無疑！】

 

【貓貓八個月差不多是人類的十三歲吧？】

 

腦袋宕機。

 

數秒空檔期之後，我的思緒才開始運轉。

 

「你……」

 

小女孩動作僵硬，一副還不適應人類身體的模樣。

 

她伸手，擦了擦我下巴上的淚。

 

力道有些重。

 

我卻不覺得疼。

 

女孩眨眨偏暗綠的眼睛，嗓音青澀：「媽媽。」

 

心跳停止了。

 

我上下看她一眼，是貓貓，氣質很像。

 

都是貴貴的。

 

她穿著我的衣服，小上衣在她身上還行，褲子就大得沒眼看了，因此她一手還拽著褲子。

 

我幫她系了系褲腰。

 

「你怎麼變成人了？」

 

女孩乖乖地站在那，聞言，精致的眉頭蹙起來。

 

「醫院，不讓貓進。」

 

【媽呀，萌屆競爭好激烈，幸好貓貓穩坐高位，（‵▽′）ψ】

 

【第一次回家就貓貓聞見了消毒水的味道，去帖子上求助，知道了你去醫院。】

 

【而且帖子還說了，醫院花錢，貓貓這段經常半夜偷偷打工。】

 

【它本來打算前天就來的。】

 

【背著一布袋的錢，到醫院了卻發現不讓小貓進。】

 

【好慘好可愛。】

 

【它又去打工兩天，用小貓幣兌成了人體狀態。】

 

11

 

為了驗證彈幕說得真假似的。

 

她從寬大的褲兜裡掏出那個大布袋，鼓鼓囊囊的。

 

「錢。」

 

說完便把頭偏向一邊，嘴角壓不住地上揚。

 

我沒接錢。

 

而是靜靜地看著她。

 

當時隨手撿的貓，現在不僅成了我的家人，還救了我一家人。

 

酸意直衝大腦。

 

我止不住地內疚。

 

別的貓都躺在家裡吹空調，享受著貓生。

 

我的貓跟著我好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