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8
我沒有去翻他的日記。
我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或許是為了自保,不讓他的恨意提前爆發;又或許,是看著那個瘦小的、固執地用一身刺來武裝自己的孩子,我心裡總有一塊地方是軟的。
這種日子,是一種無聲的凌遲。我的善意,得不到任何回應。我的恐懼,卻在彈幕日復一日的「提醒」下,被無限放大。
我開始失眠,整夜整夜地做噩夢。夢裡全是原著中我被折磨的場景,還有陸燼那雙長大後冰冷無情的眼睛。
我快要被逼瘋了。
直到一個周末的下午,陸振雲的弟弟,陸澤,帶著他的妻子和兒子來了。他們是這個家裡,除了我之外,唯一會「關心」陸燼的人。
陸澤的兒子陸鳴,比陸燼大兩歲,是個被寵壞的小胖子。他一進門,就耀武揚威地搶走了陸燼正在玩的模型。
陸燼冷冷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來了,原著經典劇情。陸鳴會把陸燼最心愛的飛船模型摔碎,然後陸燼會第一次對他動手,卻被所有人指責是他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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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表現的好機會!去,幫著陸鳴,狠狠地訓斥陸燼!讓陸家人看看,你和他們是一伙的!】
【你必須這麼做!不然陸澤夫婦會認為你心懷不軌,想要拉攏陸燼,圖謀家產!】
彈幕的警告讓我頭皮發麻。我知道它們說的是對的。在陸家人眼中,我這個外來者,和陸燼這個同樣不討喜的「野種」走得太近,本身就是一種原罪。
客廳裡,陸鳴舉著那個精致的飛船模型,得意地向陸燼炫耀:「這是我的了!你這個沒媽的野種,不配玩這麼好的東西!」
這句話,像一根針,狠狠地刺中了陸燼。
他一直毫無波瀾的眼睛裡,第一次燃起了洶湧的火焰。他像一頭被激怒的幼獅,猛地朝陸鳴撲了過去。
「還給我!」
兩個孩子瞬間扭打在了一起。
陸澤的妻子尖叫起來:「陸燼!你這個小畜生!快放開我兒子!」
陸澤也臉色鐵青地站了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我這個「繼母」,該如何處置。
我看著扭打中的兩個孩子,陸燼雖然瘦小,卻爆發出驚人的力量,SS地咬著陸鳴的胳膊不放。而陸鳴則一邊哭喊一邊用腳踢他。
我腦子裡一片混亂,彈幕瘋狂地尖叫著,催促我做出「正確」的選擇。
【快!拉開他!打他一巴掌!讓他知道厲害!】
【這是你融入這個家庭的唯一機會!別再犯蠢了!】
我深吸一口氣,衝了上去。但我並沒有像彈幕說的那樣去拉開陸燼,而是直接將又哭又鬧的陸鳴給抱了起來。
「夠了!」我衝著陸鳴吼了一句。
所有人都愣住了。
陸鳴在我懷裡一邊掙扎一邊哭喊:「他咬我!媽!他咬我!這個野種!」
陸燼也松開了口,站在原地,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一雙眼睛通紅,SS地盯著我,像是在看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大概以為,我和他們是一伙的。
我抱著陸鳴,轉身面對著陸澤夫婦,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冰冷。
「陸先生,陸太太。第一,陸燼有父親,他不是野種。第二,他是這個家的少爺,而陸鳴是客人。客人有客人的規矩。第三,是他搶了陸燼的東西,還出言侮辱。我不管你們平時怎麼教育孩子,但在我的家裡,不行。」
我的話,讓整個客廳陷入了S寂。
陸澤夫婦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你完了。你徹底完了。】
【你竟然為了這個小惡魔,得罪了陸家真正的掌權人。】
【等著被掃地出門吧。不,他們會讓你S得比原著裡還慘。】
血色的彈幕,幾乎組成了一張絕望的網,將我牢牢罩住。
我看著他們,又回頭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眼神復雜的陸燼。
忽然間,我不想再忍了。
我笑了笑,抱著還在哭鬧的陸鳴,走到陸燼身邊,將他從地上撿起的,已經摔壞的飛船模型拿了過來,塞到陸鳴手裡。
「喜歡?送你了。」
然後,我拉起陸燼的手,在他錯愕的目光中,將他帶上了樓。
「走,我帶你去買個更好的。買一百個。」
4
我真的帶陸燼去了全市最大的玩具城。
一路上,他都沉默著,任由我牽著他的手。他的手很小,很冷,掌心因為常年營養不良而顯得有些幹癟。我能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和抗拒,但他沒有掙脫。
我身前的彈幕已經徹底瘋了。
【你在做什麼?你在收買他?沒用的!他的心是石頭做的!你這是在浪費錢!】
【陸澤一定會報復你的!他們會凍結你的卡!讓你身無分文!】
【你現在應該做的,是回去跪下給他們道歉!而不是帶著這個小累贅出來揮霍!】
我屏蔽了那些噪音,將陸燼帶到了模型區。琳琅滿目的模型,從飛機到航母,幾乎堆滿了整個貨架。我指著那一片壯觀的景象,對他說:「喜歡哪個,自己挑。今天我們不設上限。」
陸燼抬起頭,第一次正眼看我。他的眼睛很黑,像兩顆深不見底的黑曜石,裡面映著我的身影,也映著我身後那些隻有我能看見的,瘋狂扭動的血色文字。
他看了很久,然後搖了搖頭。
「我不喜歡這些了。」他說,聲音還有些沙啞。
我愣了一下。
他轉身,走向了旁邊的圖書區。他在一排關於天文和物理的書架前停下,抽出了一本厚厚的《時間簡史》。
我看著他小小的身影,和他手裡那本對於一個八歲孩子來說,堪稱天書的著作,心裡忽然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彈幕又開始作妖。
【裝模作樣!他就是想讓你難堪!讓你白花錢!】
【他恨你,所以你越想討好他,他越要反著來!】
我沒說話,走過去,從更高的書架上又拿了幾本類似的書,一起放進了購物車。
那天,我們沒有買任何玩具,而是買了一整車的書。
回到家,陸澤一家已經走了。別墅裡空蕩蕩的,氣氛壓抑得可怕。管家李叔看我的眼神,已經近乎於在看一個S人。
果然,沒過多久,我的銀行卡就被凍結了。陸澤用他作為陸氏集團第二大股東的權力,輕而易舉地掐斷了我的經濟來源。
【看吧!我們說什麼來著!你現在一無所有了!】
【沒有錢,你在這個家連個佣人都不如!你拿什麼去保護那個小惡魔?】
【很快,你就會和他一樣,被趕出去,流落街頭!】
我看著手機上那一連串的零餘額,出奇地平靜。
錢沒了可以再掙,但有些東西,一旦丟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接下來的日子,異常難熬。
陸澤開始在公司裡處處給我那個植物人丈夫使絆子,扶植他自己的人,意圖架空整個董事會。家裡的佣人也看清了形勢,對我的態度從恭敬變成了無視,甚至開始公然克扣陸燼的用度和我的開銷。
我們的處境,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
一天深夜,陸燼突然發起了高燒。他燒得滿臉通紅,嘴唇幹裂,整個人都陷入了昏迷。
我急得團團轉,想叫家庭醫生,卻發現電話線被剪斷了。想叫車去醫院,才想起我的手機也因為欠費停機了。
這個巨大的別墅,在這一刻,變成了一座孤島。
【他要S了!讓他S!這是天意!】
【他就是個災星!他活著隻會拖累你!現在他自己要S了,這是你擺脫他的最好機會!】
【別管他!隻要他S了,陸澤就不會再把你當成眼中釘,你說不定還能留下!】
血色的彈幕,像一場狂歡,在我眼前炸開。它們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冰冷的、理智的誘惑。
我看著床上燒得像一團火的陸燼,他的眉頭緊緊地皺著,即使在昏迷中,也像是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我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他不能S。
我衝進浴室,接了一盆又一盆的冷水,用毛巾一遍遍地擦拭他的身體,試圖用物理方法給他降溫。我翻箱倒櫃,找到了家裡備用的退燒藥,撬開他緊閉的牙關,混著水一點點地喂進去。
整個晚上,我寸步不離。
彈幕的詛咒也整夜沒有停歇。
【沒用的,他燒得太厲害了,你這樣隻會讓他得肺炎。】
【他快S了,你聽,他的呼吸越來越弱了。】
【你猜他S之前,會不會恢復清醒,然後用盡最後的力氣,拉著你一起下地獄?】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天快亮的時候,陸燼的體溫終於開始慢慢降了下來。我累得筋疲力盡,趴在床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有一隻冰冷的小手,輕輕地碰了碰我的臉。
我猛地驚醒,對上了陸燼那雙清醒的、漆黑的眼睛。
他已經退燒了,隻是臉色依舊蒼白。
我們對視著,誰也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他忽然伸出手,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力氣不大,甚至有些虛弱,但那份執拗,卻讓我心頭一顫。
「……別走。」
他開口了,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
這是他第一次,對我表達「需要」。
那一瞬間,我眼前那些喧囂了一整夜的血色彈幕,忽然間,消失了。一個字都沒有。
世界,前所未有的安靜。
5
陸燼病好後,我們之間的關系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他不再像之前那樣,渾身長滿了刺,對我充滿敵意和戒備。他還是不怎麼說話,但會默默地跟在我身後,像一條小尾巴。我看書的時候,他會搬個小凳子坐在我腳邊,看他那些深奧的物理書。我收拾花園的時候,他會幫我提著小水壺。
我們像兩個被世界拋棄的人,在這座冰冷的孤島上,相依為命。
當然,這種平靜並沒有持續多久。
陸澤見我們沒有被逼走,開始用更直接的手段。他帶著律師和一份文件找上門來,那是一份申請我丈夫陸振雲「無行為能力」的證明,隻要通過,他就能名正言順地成為陸振雲的監護人,並接管陸氏集團的一切。
而我,和陸燼,將會被徹底掃地出門。
「林小姐,」陸澤坐在沙發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勸你識時務一點。籤了這份協議,離開陸家,我可以給你一筆錢,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否則……」
他沒有說下去,但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消失了幾天的血色彈幕,再次浮現出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鮮紅。
【籤了它!快籤!這是你唯一的活路!】
【拿著錢走人!永遠不要再回來!你已經仁至義盡了,不欠那個小惡魔任何東西!】
【你鬥不過他的!陸澤心狠手辣,你留下來隻有S路一條!】
我看著茶幾上那份協議,心髒狂跳。我承認,我心動了。這是我最初的目標,不是嗎?拿到錢,遠走高飛。現在機會就擺在眼前。
我看向身邊的陸燼。他小小的身體繃得筆直,緊緊地抿著嘴唇,一言不發,但抓著我衣角的手,卻在微微顫抖。
他也在害怕。
我忽然想起那個發燒的夜晚,他虛弱地抓著我的手,說「別走」。
我深吸一口氣,將那份協議推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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