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8
十年。
從校園到職場。
這個陪我從青春年少到成熟的男人。
原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已經爛透了。
是我在自欺欺人，強自為他加上回憶中的濾鏡。
是我一次次忽略了那些細碎的、違和的地方。
直到今天，徹底爆發。
「闫錚，你是不是忘了，下個月 7 號是我們的戀愛紀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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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錚一愣，神色慢慢慌亂。
我們先辦了婚禮，準備等到紀念日再領證。
「現在看來，這張證也沒必要領了。」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闫錚，我們完了。」
8
我大步往外走。
闫錚在後面追了幾步，又因為張茸茸一句委屈的「好痛」停住。
心像破了個大洞。
明明是五月，卻像有冷風在往裡吹，吹得我難以忍受。
我沒有回婚房。
這麼晚了，我也不想讓爸媽心情大起大落。
隨意進了家麥當勞，坐在窗邊。
一個好朋友突然發來她剪的婚禮小視頻。
迎賓的 Q 版人物是我喜歡的動漫角色。
舞臺兩側堆滿了我最喜歡的無盡夏。
司儀活躍氣氛的時候，闫錚不假思索回答出了十個跟我有關的問題……
我默默看著，視線漸漸模糊。
好友說：「你和闫錚就是我心中愛情最美的樣子，一定要繼續幸福下去啊！」
心中五味雜陳，我遲遲沒有回復。
手機震動，又給我推送了張茸茸的賬號。
她回復網友：【他倆沒領證，隻辦婚禮不領證，你猜是因為什麼？】
【他女朋友是個文科粉領，讀完研月薪也就幾千塊，靠我師兄養著。我可是黃領工科皇帝，如果師兄選擇我，那才是強強聯手吧。」
【十年了，師兄估計早膩了，責任感而已，如果真那麼愛，怎麼會這種時候來陪我？】
網友也咬牙切齒：
【別光罵綠茶了，如果男方沒給信號，沒放任她接近，這些事也不會發生。】
【大家看綠茶其他視頻，這男的也不是好東西，渣男賤女給我鎖S，別去害原配小姐姐。】
張茸茸的賬號裡記錄了很多日常。
幾乎每一條，都有闫錚的存在。
【暑假留校啦，認識了很厲害的師兄，工科學校少見的清爽帥哥，人也很溫柔嘻嘻。】
【今天在學校偶遇師兄了，鞋子好醜。】
配圖的聊天記錄裡，張茸茸說：「師兄，你今天穿的鞋不是你的風格，下次別穿了。」
闫錚：「那小張這麼有審美，幫我選一雙唄。」
可那雙鞋，是我用獎學金給闫錚買的情人節禮物。
過了幾個月，張茸茸發了張籃球場邊的合照。
裡面的人臉都打了碼，但還是能看出隻有她一個女生。
她身體往闫錚那邊傾斜著，手上比著半個心形，闫錚則豎著大拇指。
腳上是同款不同配色的鞋。
還有一些朋友圈截圖。
張茸茸抱怨課程論文隻打了及格分。
闫錚評論：「你的學術水平在老師面前，就是穿開襠褲的小孩。」
張茸茸回懟：「你很厲害嗎？那你的水平在老師面前也等於沒穿衣服。」
再過幾天的視頻裡，張茸茸在問闫錚借的書上寫：
「師兄，今天上課穿衣服了嗎？」
......
和闫錚異地的時候。
我拒絕了所有異性的示好，一心為了我和他的未來而努力。
而他和張茸茸時不時約著吃飯，互相帶奶茶，分享歌單。
最近的一張截圖，闫錚問張茸茸願不願意來參加婚禮。
張茸茸回：「為什麼會覺得我不願意呢？」
闫錚回避了這個問題：「人來了就行，不用隨份子。」
我機械地往下翻著，目光慢慢凝滯在一張照片上。
面前的炸雞和薯條遲遲沒動。
涼掉後散發著油膩的氣味。
我忽然偏過頭，腰幾乎弓成蝦子，捂住嘴幹嘔一聲。
惡心。
真的太惡心了。
生活真的好會捉弄人。
白天的我還自以為是最幸福的人。
可到了晚上，對那個曾以為會相伴一生的枕邊人。
所有認知和信任，統統崩塌成廢墟。
9
早上八點，我回到了自己家。
一開門，媽媽的笑容凝固在眼角。
「囡囡，怎麼了這是？」
我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媽媽卻一眼看出了不對勁。
「兒媳婦回來啦？怎麼沒跟小錚一起？」
是闫錚父母，他們居然大早上就在我家。
昨晚我找了個酒店睡了一夜。
闫錚給我打了無數電話，我直接拉黑。
他心裡有鬼，應該也沒敢告訴長輩昨晚的事。
我坐在沙發上，爸爸給我倒了杯熱茶。
闫錚媽媽笑著看著我：「梓魚雖然也是名牌研究生，但文科生也沒什麼用，我們家也不指望你掙錢。」
「等領了證，讓小錚把你帶去高校做行政，聽說家屬工作都挺清闲，你和小錚男主外女主內，再好好調養生個大胖小子。」
「梓魚這麼溫柔，一看就是賢妻良母的料。」
我平靜地喝了口茶：「阿姨，我不準備去。」
「什麼？」闫錚媽媽一愣，「怎麼不去……不是，昨天改口茶都喝了，梓魚怎麼又叫我阿姨了？」
「因為——」
門鈴伴隨著急促的敲門聲，將我的話語打斷。
闫錚氣喘籲籲出現在門口。
衣服甚至都沒有換，皺巴巴的，胡子拉碴。
隻是一夜過去，簡直像變了個人。
「梓魚......」
雙方父母也都察覺到了不對勁，氣氛一時有些僵硬。
我看著他：「你說還是我說？」
「我真的隻把她當學妹，以後都跟她保持距離好不好？不會再因為這種事惹你生氣了。」
他近乎哀求地看著我：「我隻是沒處理好，又沒有出軌，你不能就這麼給我判了S刑……」
「所以你一直都清楚，你明知道很多事我知道了會生氣，但你還是做了。」
我把手機遞給爸媽，又看向闫錚。
「我刷到了張茸茸的視頻賬號。」
闫錚似乎想到什麼，臉色越來越白。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我深吸一口氣開口道：
「那次大姨媽三個月沒來，我擔心是懷孕了，想讓你回來陪我就診，你說比賽重要走不開。」
「可是闫錚，那場比賽，不是在你說的前一天就結束了嗎？」
10
昨晚那一刻的惡心和痛苦，又再次彌漫上來。
那張照片裡，張茸茸拍了兩碗面。
【有幸跟優秀的師兄來參加比賽，吃到 A 市最火的海鮮面啦，可惜昨天老板有事沒開門，師兄看我失望，陪我多留了一天嘻嘻。】
底下的時間，就是我去婦科檢查的那天。
那一天，我正一個人坐在滿是消毒水氣味的醫院長椅上。
一個人忐忑不安地等待檢查結果。
而闫錚明知道我有多慌張和害怕。
卻選擇對我撒了個謊。
留在 A 市，隻為了陪師妹吃一碗面。
......
「小錚，梓魚，你們在說什麼啊？是不是他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了，爸幫你教訓他！」
闫錚爸爸滿臉怒容。
抬起的手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我笑了笑：「目前還沒有，但是也足夠結束我們這段關系了。」
爸媽拿著我的手機看了很久。
「你舍不得打，我打！」
我攔住要動手的爸爸：「爸你消消氣，我自己來，我現在打還算感情矛盾家庭矛盾，你動手萬一要賠錢怎麼辦。」
話音剛落，我就利落地又給了闫錚兩個耳光。
闫錚被我打得偏過頭去，眼裡卻是密密麻麻的難過。
「梓魚你打吧，隻要你能原諒我，怎麼打都行。」
「你就算讓爸把我往S裡打也可以，不要這麼揣測我，你明知道我不是那種人，我也沒想過對不起你。」
我笑著反問：「闫錚，我自以為清楚你是什麼人，才會被你騙了這麼多年，我現在不想當傻子了。」
爸媽臉色鐵青地把闫錚一家趕走。
闫錚父母還在極力為自己兒子辯解。
我隻說了一句「昨晚婚禮結束後，他撒謊加班，實際上去陪暗戀他的學妹打麻將。」
他爸媽就跟被掐住脖子的鴨子一樣閉了嘴。
看，但凡是個三觀還算正常的人。
隻這一件事，都能輕易判斷是非對錯。
但畢竟是自己兒子，他倆還在試圖求情：「小錚就是一時拎不清。」
「昨天剛辦婚禮，親朋好友都來了，這個時候鬧掰多難看啊，你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笑了笑：「不好。」
「我不想等到真的覆水難收的那一天，再後悔。」
11
當天下午爸媽就陪我去了醫院。
拿到檢查單的時候，我長舒一口氣。
我不幸，又幸運。
在我還沒被那張紙捆綁的時候，在我的肚子裡還沒有揣上新生命的時候。
能夠及時止損。
走出醫院，我打開張茸茸的賬號。
熱心網友們快急S了。
【S大數據快推送啊，推送到新娘那裡！】
【5 月 1 號在 xx 酒店結婚的小姐姐，你老公跟師妹搞曖昧！】
我在底下回復：【謝謝，看到了，已跟男方結束。】
沒一會就有人看到了，紛紛回復我：
【好樣的小姐姐，這種渣男不值得留戀。】
【大家快截圖，綠茶開始刪視頻了。】
闫錚應該是告訴她了，張茸茸的視頻在快速消失不見。
直到最後變成私密賬號。
可他倆大概沒猜到，昨晚我一邊忍著難過，一邊錄了屏。
她改了簡介：【我有抑鬱症，真被你們罵出事，你們都是兇手。】
闫錚又在我家樓下堵住我。
「梓魚，你對我要打要罵都可以，但是茸茸還小，她隻是做事沒分寸，那些網友吃飽了撐的，快把她的現實信息都扒出來了。」
「還有很多人在造謠她，你昨晚打了她，她也受到懲罰了，罪不至此，你能不能在網上幫她澄清一下？」
我幾乎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才會聽到這種荒唐得令人發笑的話。
我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平心靜氣了。
可這一刻我居然還是很難過。
我一字一句問他：「視頻不是她自己發的？照片不是她自己拍的？那些文字和曖昧的話不是她自己寫的？仗著自己是素人糊作非為，沒想到居然有一條爆了，她因為自己扭曲的三觀而被千夫所指，我一個受害者，為什麼要幫她澄清？」
「可你以前明明那麼善良……」
「我隻是善良，不是聖母。」
「你說她年紀小不懂事，那你也不懂事嗎？如果沒有你的配合和放任，她一個人的獨角戲能怎麼唱？」
「闫錚，你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12
爸媽知道闫錚又跑來，氣得大罵一頓。
怕我難受，帶我去外面吃了一頓大餐，在江邊吹著風散步了很久。
我發了朋友圈聲明和闫錚結束。
昨天剛參加完婚禮的親朋好友一片哗然。
闫錚的父母又打電話來：「咱們兩家都是體面人，昨天剛結婚今天就離，咱們丟不起那個人啊梓魚！叔叔阿姨待你不薄，你也替我們想想好不好？」
「這樣，讓小錚帶你去買點金子包包，再把新房加上你的名字，好不好？」
我說：「又不是因為我做錯事，這段感情才結束，我為什麼要覺得丟人？」
「讓你倆丟人的是你兒子，你該好好質問他，做出那些事的時候，怎麼不替自己父母著想？」
父親搶過電話掛斷，又把號碼拖進黑名單。
媽媽踟蹰著道：「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你倆畢竟剛結婚，我怕梓魚以後找對象，萬一人家聽說這件事——」
「那又怎樣！」
爸爸沉著臉，認真地看著我和媽媽：「我為什麼要為一個沒影的女婿考慮？」
「從小到大，你和我沒對梓魚說過一句重話，可在我倆看不到的時候，別的男生卻讓她受了那麼多委屈。」
「我隻要我的女兒不再繼續難過，什麼面子我不在乎！」
我眼眶一酸，忙轉過頭去。
任憑江邊的晚風吹走還沒落下的淚。
身體兩邊突然一沉，爸爸挽住了我的胳膊，媽媽從右邊抱住我。
他倆異口同聲：「梓魚，你想怎麼做爸媽都支持，隻要你開心。」
假期結束，我向公司遞交了辭呈。
闫錚還不S心。
他的腦子似乎終於拎得清了，沒再為了張茸茸來跟我求情。
而是變著法地想和好。
他已經去了入職的高校報到，那所學校跟我家一南一北。
他每天早早來樓下，給準備去晨跑的我送早餐。
晚上再跨越大半個城市回來，我不見，他就一直坐在樓下等著。
如此這般大半個月，他眼下都多了些青黑。
所以今天我下了樓，叫住了他。
他眼神剛亮起來，就聽到我說：「以後別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