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我到底沒去成山莊,因為我被拉去了醫院。
從病床上醒來時,還發著高燒。
手機剛好響起,我摁亮點開。
是蘇遲玥發來的一段錄像。
很明顯,從角度看來是偷錄的。
裴鶴將蘇遲玥壓在懷裡,親了親她的耳朵。
目光真摯而熱烈地告白,
「我一直在等你。」
「除了你,我從沒有喜歡過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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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遲玥似乎有些委屈,她控訴著:「你是為了跟我賭氣才跟鹿圓在一起的?」
我安靜地等著他的回應。
幾秒後,他承認的話語清晰傳來。
我毫無波瀾地聽完。
早該想到的。
裴鶴不喜歡我。
腳踝的刺痛喚回我的思緒。
我打開手機,給裴鶴發信息說了分手,隨即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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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裴鶴會為蘇遲玥丟掉底線。
又過去一周。
這一周,我沒見到過裴鶴和蘇遲玥。
兩人官宣在一起的消息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但與他們的見面是避無可避的。
我們三個都是同一社團的。
裴鶴是部長,也幾乎是默認的下一任主席。
我和蘇遲玥都有意競選部長。
周五社團晚上聚餐,通知一下競選部長的時間以及我們要做的準備。
裴鶴和蘇遲玥剛好坐在我對面。
漸漸地,有幾個男部長喝醉了,就有些口不擇言。
其中一個醉醺醺地掃了眼我露出的胳膊。
「鹿圓,你胳膊都這麼白啊?」
這句話我聽得有些不舒服,但怕想多,還是點了點頭。
他驀地笑了一下,語氣意味深長。
「那渾身不都是這麼白?不是很容易掐出印子嗎。」
話音剛落,在場的幾個男生也跟著低聲笑起來。
除了裴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似乎臉色有些陰沉。
我反應過來他的意思,皺了皺眉,剛要開口,一位主席就搶先出聲。
「鹿圓別生氣啊,大家都是開玩笑。」
所有人都看向我,仿佛我現在發火,就成了最沒有分寸最開不起玩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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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等我說話,那位部長變本加厲,視線投向蘇遲玥。
「小玥你是學舞蹈的吧?」
「嗯。」蘇遲玥不動聲色往裴鶴身邊靠了靠。
部長打了個酒嗝,又笑起來,「我聽說舞蹈生會的姿勢很多啊。」
裴鶴瞬間變了臉色,推開椅子站起來。
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時,拎起最近的一個酒瓶,直接砸向男部長的頭。
「用我教你說話,是嗎?」
現場瞬間亂成一團,有拉架的,有指責的。
隻有我站在原地看著裴鶴。
我認識他九年,從沒見過他有如此出格的舉動。
他是真的很喜歡蘇遲玥。
我下意識摸了摸心口,但沒有任何感覺。
我對裴鶴的所有執念,不甘,似乎都葬在了那天的大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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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部長的名額幾乎是內定的,而剩下的兩個Ṱü₊副部長位置,其中一個據傳也是給了某個主席的女朋友。
隻剩了一個副部長的位置。
我和蘇遲玥競爭。
那天,我是第一個發言的。
我翻動著 ppt,講述時也沒有一絲磕絆。
臺下的裴鶴,我也全然當成空氣。
在看到部長和主席贊許的目光時,我舒了一口氣。
蘇遲玥發言時我還沒走。
她失誤了。
ppt 沒保存上,隻有空白屏幕讓她徹底驚慌,後續的演講也並不如人意。
不得不說,這一刻,我有些幸災樂禍。
同時,也幾乎確信,我會競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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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聽到我落選,蘇遲玥當選的消息時,我徹底愣住。
「為什麼?」
那個副主席扭扭捏捏半天,才隱晦地提及。
「你也不想想人家男朋友是誰。」
裴鶴。
他現在已經是主席了,具有絕對的話語權。
所有的委屈在這一瞬間爆發,我跑到裴鶴的實驗室。
剛巧實驗室裡就他一個人。
我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一巴掌,手不小心甩到旁邊的架子上。
我吃痛地輕嘶了一聲。
「磕到了嗎?」
裴鶴本皺著眉,聽到我的聲音,直接上前一步,想來拉我的手。
我猛地躲開。
半晌,裴鶴再次開口。
「消氣了嗎?」
他有些回避我的眼神。
「圓圓,如果消氣了,退出社團吧。」
「憑什麼?」我緊緊盯著他,強忍著委屈。
「阿玥不想跟你一個社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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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這句話,我反而平靜下來。
「裴鶴,你沒資格命令我。」
「圓圓……」裴鶴像以前在一起時總一樣,不耐煩地皺起眉,接著又打算居高臨下地發號施令。
我立刻打斷。
「裴鶴你記住,我們已經分手了,我已經不喜歡你了。別再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不會慣著你。」
裴鶴聽完,皺起的眉頭反而松開,挑眉笑了一下。
「不喜歡我了?」
他雙手抄在白大褂裡,悠悠朝我走近。
躬下身和我對視,眼裡是毫不掩飾的戲謔。
「那是誰聽說我和阿玥在一起了,還躲起來哭了?」
我猝然僵住,意識被利落地抽空,隻憑本能呼吸。
他看到了。
在聽到他和蘇遲玥官宣消息的那天晚上,我坐在操場的角落,還是繃不住哭了。
但不是為了裴鶴,是唾棄為了在一起兩年來幾乎丟失自我的自己。
也是後悔,無盡的後悔。
後悔從年少時喜歡上的人,居然是個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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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恰好的風吹散薄雲,陽光不受阻礙地直接透進來。
我被這絲暖意緩緩拉回思緒。
後退一步,拉開距離。
看著這張暗戀了很多年的臉,再也找不回那份悸動,隻剩厭煩。
「別對自己太自信了,裴鶴。」
「你這種人渣,有什麼地方值得我為了你哭?」
從前是我識人不清,以為他真的是在努力接受我。
實際不過是把我當成他和蘇遲玥賭氣的工具,再和好的跳板。
裴鶴垂眸看著我的眼睛,試圖找出一絲我在說謊的痕跡。
最終大概是無果,他淡淡轉過身,回到實驗臺。
「那再好不過。」他說。
「至於社團,你如果不自己退出……」
「我不自己退出,你們想怎麼樣呢?」我笑了一下,接過他的話。
「裴鶴,我告訴你,我不僅不會退出,還會把本該屬於我的部長職位爭回來。」
扔下這句話,我就離開了。
裴鶴是主席,我知道我想做到很難,但是如果不去反抗,真的就一點希望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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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我順路去了趟導員辦公室,找了個由頭,說手機丟在了競選那天的辦公室,被允許去監控室調監控。
我如願以償錄下了蘇遲玥那場磕磕巴巴,糟糕透頂的演講。
但這不能實錘裴鶴給蘇遲玥開後門。
他們完全有理由說,蘇遲玥平時表現遠高於我。
一籌莫展了兩天,還是沒什麼思路時,剛好同社團的一個朋友提醒了我。
「圓圓,上次那個說話不幹淨的部長出院好幾天了,今晚開會他作為會副主席來參加會議,你離他遠點兒啊。」
我頓了頓,旋即面色如常地跟她道謝。
那晚的會議氣氛很僵,裴鶴說點兒什麼,都會被那個副主席頂上一句。
當上部長得意洋洋的蘇遲玥,和主席裴鶴的臉上,見不到一點喜色。
根據定理可得,當一個人臉上的笑容消失時,便會轉移到另外一個人的臉上。
比如我。
會議結束後,我找上了我的合作對象。
即便他算不上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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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社團全體大會時,我自薦當上了主持人。
在後臺我剛換好禮服出來,就被裴鶴攔下。
「圓圓。」他語氣暗含警告,「不要做多餘的事。」
「你指什麼?」我淡定地回視他,沒有一絲破綻。
裴鶴定定看了我兩秒,才放我離開。
正在熟悉流程時,男主持人忽然另起話題。
「同學,我們合張影吧。」
我點點頭。
他抬起手做出來摟我的動作,但我這件衣服是一字肩的,肩膀完全暴露。
我正準備避開,男主持的手就被拍開。
裴鶴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過來了,沉著臉站在我旁邊,打掉男主持正欲摟上來的手。
「裴學長……」男主持尷尬地開口。
「不上手就不會照相?」
他幹巴巴地搖了搖頭,找了個借口,相也不照便離開了。
裴鶴又把目光投向了我。
一言不發地把他的外套裹在我身上。
我登時蹙眉躲開,「你有病?」
「為防止剛才那種情況再次出現,你最好還是披上。」
他再次不容拒絕地給我披上。
我不耐煩地扯下外套,扔在地上,「蘇遲玥知道你這樣嗎?」
裴鶴神情沒什麼變化,「提她幹什麼。」
我沒想到他竟然能厚顏無恥到這個地步,氣笑了。
「麻煩你離我遠點兒,現在被你碰一下,我都惡心得不行。」
說完,我就想走。
但轉身就被他拉住。
裴鶴將我猛地抵在門上,卡著我的下巴,眼裡蘊著怒氣。
「圓圓,你在較什麼勁?」
「滾。」我使勁掙脫,「裴鶴,你放開我!」
裴鶴冷笑了一聲。
「你們在幹什麼!」旁邊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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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遲玥走進來。
我趁著這個空檔掙開。
「鹿圓,是別人的男朋友更有魅力嗎?臉都不要了還上趕著倒貼啊。」
我看著她理直氣壯的樣子,荒唐地笑了笑,「這句話我回送給你。」
我認識蘇遲玥這麼多年,自然知道她最不願提起的事。
「你得多缺愛才會上趕著招惹別人的男朋友,蘇遲玥?就像你小時候曾經……」
我看著她臉色一點點白下去,一絲快感蔓延至我心頭。
我不緊不慢繼續說:「因為你父母去外地打工,你從小缺愛要面子,就瞞著我偷拍我媽的照片,謊稱那是你媽媽。」
當時事情敗露後,蘇遲玥哭著跟我道歉,說她隻是害怕別人會因為她是留守兒童瞧不起她。
我聽後並沒有想那麼多,全然相信了她的話。
現在想想,她之所以挑上我媽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媽當時開了輛寶馬,虛榮心作祟罷了。
我將前因後果當眾挑開,蘇遲玥心虛破防,快步走過來,衝著我的臉揚起手。
「鹿圓!」
我在半空中攔下,緊緊摁住她的手腕。
「蘇遲玥,你該為你的不擇手段付出點兒代價了。」
「夠了。」
裴鶴走過來拽ṭṻ⁺開我的手。
蘇遲玥癱進他的懷裡,悶聲哭了起來。
裴鶴抱著她輕聲安慰,責怪地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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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會開始。
所有程序都按部就班而穩健地進行著,直到最後裴鶴致辭前。
我沒給他這個上場的機會。
將提前準備好的錄像投影到大屏幕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