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在我晃神的片刻,喪屍王蹿到了我的身後,我該衝向謝易嗎?
他會不會害怕我呢?
我膽怯了。
下一秒,一隻有力的胳膊拽住我,無視我身上沾了多少黏液,把我塞進衣領裡,低聲一句:「真笨啊槐落!」
謝易的話讓我安心。
不過,我哪裡笨,我可聰明了。
但現在,我沒有力氣跟他爭執啦。我好累,縮在他懷裡休息。
但……不對啊謝易,他們的黏液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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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焦急地告訴他這件事,反正他都知道我是妖怪了,也不差這說話了。
「放心,交給我。」
謝易卻沒有在意這些黏液,我感到奇怪並時時憂心,他不是妖怪,他會被感染的。
待一路S回大本營,謝易接過隊員遞來的水,沾湿毛巾,給我擦幹淨髒亂的皮毛,就連肉墊都沒放過。
除了我的屁屁。
我瞪了謝易一眼,他的耳廓紅彤彤地,把我丟進廁所:「你……你先洗。」
我好奇地問他哪來的水。
他說:「槐落,我們成功了。」
我的心髒猛跳,原來謝易在實驗水源問題時,機緣巧合發現了 NHO 靶向溶液,幾次配比試驗後,研究出了初代抗體。
現在,我們真的可以橫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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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有一個問題,謝易知道我是妖怪。
然後呢?
他裝傻,我也裝傻。
但我知道我們之間有什麼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晚上,謝易會把我丟進狐狸窩,我也不好意思爬上他的床。
從前他不知道嘛!我可以隨意地鑽進他懷裡,但現在……他見過我變成人的樣子,不論我實際年齡多大,但看起來也就是個妙齡少女。
男女有別。
我忍了幾日,雖然狐狸窩已經升級成了 3.0,還是用的貓窩的架子,更新了軟床墊,厚毛毯,但我總覺得不夠暖和。
何況,謝易的床不止暖和。
他的身體看起來硬硬的,爪子按進胸膛的時候卻是軟軟的,踩起來非常舒服。
黑夜中,我睜著大眼睛,幽幽地看向床榻。
夜很深了,謝易應該睡著了,我輕手輕腳走過去,沒發出一點聲音。
「嗖」的一聲被提了起來,裹進溫暖的懷抱。
有什麼叫窗戶紙的東西,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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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這樣,秘密地、心照不宣地,每日同榻而眠。
接著一路西行,尋找幸存的同伴,因為靶向溶液存量不多,再加上版本粗糙,我們需要更多的幫手。
在幸存者中,我們找尋到一些醫學領域的專家和生物領域的科學家,隊伍不斷擴大。
謝易,就是他們的王。
而我嘛,是王的主子。
我可不是寵物,狐狸怎麼可能會淪為家寵?我是謝易的主子。
隊伍裡的女人變多了起來,那些人明明在亂世都活不下去,還想著別的事情。她們在隊伍裡開始充當廚子的角色,雖然沒有忘記給我做飯,但我碗裡的肉太少了,偏心吧女人!
而且沒有謝易做得好吃。
不得已我吃了謝易的那份便當,打開蓋子時,那顆用蛋煎成的愛心被我攪得稀巴爛。
謝易不在意這些,讓我好好吃飯,多吃點。
可她們絲毫不氣餒,像溫水煮青蛙一樣,希望從男人的胃進入男人的心。
謝易不會也這麼粗淺吧。
好在很快他就拒絕了,理由是自己很忙,沒有精力談情說愛。
他確實很忙,就連我都很少看見他。
我們居住的環境越來越好,破舊的鐵皮床被實木家具替代,臥室內窗明幾淨,就連洗澡都不用再擔心水夠不夠。
我已經半個月沒見到謝易了。
基地總是來一些新人,他們見到我很新奇,想摸我的毛。
我索性縮在謝易的臥室裡,那裡是基地的禁區。
謝易,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我想吃你做的糖醋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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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我見到了謝易,卻驚異於他瘦得厲害,下颌角瘦削得都有些脫相,但胸肌的手感仍舊很好,懷裡也照舊暖和。
他摸了我幾下,蹲下身,把我放在地上,然後招呼幾個親信進了會議室。
我貼在門前想聽,卻什麼都沒聽見。
隻看到他們出來時,都面色凝重,眼眶通紅。
發生什麼事了?
喪屍又要來犯?
可基地的防御等級已經足夠,就連現在最強的喪屍也無法攻破。
我溜進半開的門,謝易坐在位置上,鮮有地彎了腰。
我蹭了蹭他的褲腿,收起爪子想跳上他的膝蓋,卻先一步被抱住,擱在了他的大腿上。
我叫喚了兩聲。
怎麼了謝易?別難過啊。
有困難,咱們一起度過。
我身後的尾巴擺動著,一點點蹭著他的脖子輕掃,他揪了一把,沒用力氣。
我感到尾巴尖點點湿潤柔軟,一回眸,他居然親上了我的尾巴。
臭男人,幾天沒洗澡都不知道。
不過,還挺舒服的。
「槐落,以後跟著王三也要乖一點,別老伸爪子撓人,不是誰都像我。也別犯傻,聰明點,別讓他發現了你是狐妖。」
王三是謝易的親信,我為什麼要跟著他?
老子是你的主人,你他媽把我送給別人?
氣得我尾巴都炸成了雞毛掸。
我和謝易爭執起來。
如果有人現在進來,肯定會發現一隻狐狸居然會說話,而與它對話的男人不僅不感覺奇怪,反而一臉無奈。
最後謝易退了一步,不再跟我提送走的事,反而去哪裡都帶上我。
這樣的行為持續了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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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易反常得嚇人。
夜裡他總是把我摟得很緊,但幾次半夜醒來,都不見他的蹤跡。
他也不讓我變成人形:「不安全槐落,我護不住你。」
我明白他的意思,亂世中的女人不是人,是物資,是交易,乃至食物。
但我不喜歡他這樣說話,怎麼就護不住了?他怎麼這點自信都沒有,而且我也可以護住他。
謝易一定有事情瞞著我。
於是我假裝睡著,在他起身離開後小心翼翼地跟了過去。
順著昏暗的燈光走到一處,我抬頭看了眼牌子,醫務室?
謝易受傷了?
注射劑擺放了一排,他的靜脈裡插著針,血液順著透明的針管往外流,進入一個機器內不斷運轉,然後再往回輸送。
顏色比正常人類的要深一些,甚至幽幽地透出一些綠色。
謝易生病了,或者說感染上了病毒。
原因很簡單,不用想也知道,是初代抗體失效或者原本就不能 100% 抵抗。
他會S嗎?
我陪了謝易一夜,直到清晨他踉跄著站起身,往外走,我才一溜煙回到床上。
「吱呀」一聲,門開了。
他站在床前,看了我幾眼,然後走到衛生間,十分鍾後,帶著一身水汽出來。
肥皂的味道早就壓制住了滿身的血腥味。
傻子,狐狸的鼻子最靈了,以為這樣我就聞不出來嗎?
謝易的情況越來越糟糕,我甚至能聽到基地內的交談,他們總不會避開一隻動物。
不少人揣測謝易要S了,下一任王是誰。
更有甚者,覺得謝易的情況會和別的喪屍一樣,應該趁他沒發病,趕出基地。
他們似乎忘了,是誰讓他們活了下來。
人類幾千年來都是這樣自私自利。
隻有謝易是個傻子,病毒入體還想著怎麼讓基地的設施更完備。
就像現在,我進門就看見他伏案作圖,而胳膊上的針孔還沒消。
我跳上桌子,將所有的圖紙掀翻,他也不生氣,抱住我,親了兩口,然後一點點撿起。
我再想作亂,就被他壓在懷裡,動彈不得。
我才不是力氣小呢,他的胳膊現在都要和我的腿差不多細。
我是舍不得。
據不完全統計,病毒SS了超過 20 億人類,因為靶向基因不同,動物並沒有被感染。人類時代被大換血,這是好事,他們傷害了我的族人數千年,終於自食惡果。
但現在,我第一次產生恨意。
謝易那麼好的人不該被清洗。
我不想讓謝易S,我不想再找別的廚子。
我準備回趟家,問問族人有什麼辦法救他。
可謝易卻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將我看得更緊了,恨不得別在褲腰帶上。
嘗試了幾次,我才溜出來。
快點!再快點!
我要和閻王爺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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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人很高興我的歸來,不停攀談,我卻慌忙避開,直竄入最深處的洞口,那裡住著狐族八千歲的長老。
我將事情全盤託出,跪在地上,以求良方。
他卻不緊不慢,梳理著長長的毛,丟下一句:「哪怕要你的命?」
哪怕要我的命。
我已經活了一千歲,見過人類伊始,朝代更迭,遊歷過名山大川,欣賞過繁華盛景,我的生命已經足夠了,再活下去也沒有意義。
可謝易才二十八歲。
他還沒活夠呢,發梢都沒爬上白發,S了多可惜啊!
我有些想落淚。
長老看出了我的執著,丟下一紙良方。
「去吧,別後悔就好。」
我跋山涉水,一路往回,可再快,回到基地時已經過了十日。
入了冬,基地外堆滿了雪,深一腳淺一腳,冷得直發抖。
我想躲進謝易的懷抱。
「小狐狸,你回來了?」
王三見了我很吃驚,我卻發現他是從謝易的臥室出來的,我竄進去,早已人去樓空。
謝易呢!
謝易!
我繞著基地找了一圈又一圈, 王三看出了我的行動,蹲下身想抱我。
我朝他露出獠牙。
你們把謝易怎麼了!
他也不惱:「我還以為你S在外面了,謝易發現你丟了,一直派人找。可你隻是個狐狸,寵物而已,沒幾天我們就都不找了, 你說謝易是不是笨, 他明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還要出了大門, 說怕你找不到回來的路, 凍S在外面。他真笨,有哪隻狐狸不耐寒?」
我全都懂了!
笨蛋!
誰讓你出去尋我的。
我明明臨走前丟下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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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毅然決然地出了基地,鼻子貼在地上嗅, 順著氣味找,從天亮到天黑……
好在這幾夜的月亮大, 不用點燈。
可謝易的味道越來越淡,我有點聞不著他了。
雪被太陽融化, 他的氣味順著水流流向四面八方。
謝易, 你在哪啊。
你出來好不好, 你怎麼那麼傻, 我是狐狸,怎麼可能被凍S啊!
笨S了!
天又黑了,我記不清這是第幾日, 隻知道一個勁兒地跑,掀開堆疊的布,穿梭進漆黑的洞口。
我找不到他了。
我有千裡尋蹤的鼻子, 但我找不到謝易了。
槐落!你怎麼這麼沒本事!哪個師姐像你這樣,連自己的男人都能弄丟。
太陽掛在山的盡頭, 我眺望片刻, 低下頭不停聞氣味, 好像,濃重了一些。正準備仔細辨別, 後脖頸就被提溜住,緊接著是屁股上重重的一掌。
謝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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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謝易聽說過妖怪的秘辛, 有一些怪異的救人之法,於是他故意守著我不讓我走,不願我為了他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
笨S了, 別的人類要是能得到活命的機會恨不得立刻撲上去。
不過謝易,我已經找到了救你的辦法, 而且兩全其美。
我們沒回基地,將坍塌的狐狸洞修繕好,在外面搭了個敞亮的屋子, 蘋果、梨樹種了好幾棵。
我時常變成人形, 他很喜歡給我做衣服,復雜簡單的款式掛滿了衣櫥。
以後,我會陪著謝易看朝霞日落,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隻是他的頭上不會再出現白發。
因為我分了半顆妖丹給他。
在吞下前, 謝易幾次詢問對我有沒有危害。
哪來的危害?隻是不能再修煉成神而已。
做神仙有什麼好的,我願為西南風,長逝入他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