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很快，運送屍體的大車也到了。

我自然地上車想和他們一起坐車護送潘猛回老家，順便參加他在老家的葬禮。

 

他們全家臉色都變了。

 

紛紛勸說我別去了，說山高路遠太辛苦，讓我等回頭在本市辦追思會再參加就行。

 

但被我堅決拒絕了。

 

我沉痛但堅持：「不親眼看到猛哥入土為安，我睡不著。」

 

他們訕訕地，再也說不出一句婉拒的話。

 

公司的同事知道老板去世了也都想來追思，但得知在鄉下不方便過去，大家就讓我帶了禮金。

 

我不知道潘猛什麼時候詐屍，但想著同事們送的禮錢很快還得退給人家，就壓住先沒給潘猛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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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打工的苦，沒人比我更清楚！

 

這一世我什麼都不做，也不會再讓潘猛活著佔一點兒便宜。

 

一路上大家都「悲傷不已」。

 

我坐在小巴上，周圍時不時傳來啜泣聲，S人氛圍感營造得很濃。

 

除了潘猛女兒是真哭外，其他人演得應該都很累。

 

其實他們不用哭得那麼猛的。

 

因為他們的「猛」很快就來了。

 

7

 

還沒到潘家村，車隊隻是剛剛進鄉。

 

迎面上來一支由我七舅姥爺領銜的嗩吶團隊，其後還緊跟著一支披麻戴孝的專業哭喪隊伍。

 

一時間鞭炮齊鳴，鑼鼓喧天，紙錢漫天飛舞，嗩吶聲更是震天響。

 

當然哭喪聲也不示弱。

 

一群大媽欲與天公試比高的哭喪聲，硬生生把嗩吶聲都壓得遜色了幾分。

 

潘猛這邊的車隊直接嚇得停住，不敢往前開了。

 

大家都以為趕巧，遇到了鄉裡有頭有臉人物的葬禮。

 

等所有人定睛一看，白底黑字的超長橫幅上清清楚楚——

 

【人間慘劇白發人送黑發人！沉痛悼念 XX 鄉 XX 村 XX 公司老總Ṱű¹潘猛先生英年早逝！】

 

潘猛家人的臉都黑了，紛紛看向我。

 

我點點頭，肯定了這個驚喜。

 

我邀功道：「滿意你們看到的嗎？這都是我作為兄弟送猛哥的大禮！」

 

潘家人的臉集體黑得不能再黑，胡亂點點頭，根本笑不出來。

 

農村人畢竟都迷信，家裡沒真S人，整這麼大排場也是要折活人壽的。

 

沿路的鄉親都來看熱鬧，紛紛發出感嘆。

 

這人活一輩子圖啥？S的時候能這麼風光，也值了！

 

連做鄉村自媒體的網紅也來拍攝素材，感嘆肯定是有錢人風光落葉歸根。

 

潘猛的名字，在鄉裡一炮打響。

 

喪葬大隊一路護送著，吹吹打打終於到了潘家村。

 

這一路過來，十裡八鄉，如今已經沒有人不知道潘猛的名字了。

 

人們四處打聽，這到底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

 

潘猛的家人一路上都尷尬極了，時不時以手遮面。

 

末了還得真誠對我道聲「謝謝」、「破費了」。

 

我隻是揮揮手，一笑而過，深藏功與名。

 

其間不出意外地我半路接到了前臺的緊急電話，說下班後公司突然失火了。

 

前臺覺得奇怪，那麼大個公司，怎麼就潘猛辦公室那一間著火了，偏偏監控還壞了。

 

滅火及時，其他區域損失不大，但是潘猛辦公室是起火點，基本上燒沒了。

 

前臺有點擔心是潘猛S得冤，回來泄憤了。

 

我安撫了兩句，直接讓她報警處理就行。

 

但掛了電話，我就條件反射地瞟了眼楊露。

 

她的眼神不像失去丈夫那麼悲傷，反而隱隱有絲竊喜。

 

不過失火這件小事我沒跟其他人提起，畢竟現在沒什麼比這具「屍體」更令我關心。

 

我們這裡的風俗是，葬禮辦三天，第三天上山下葬。

 

停屍兩夜無事發生，我給他們機會休息。

 

反正嗩吶隊伍就在那整日整夜輪流守著，想動什麼手腳，他們還得費心費力先灌醉那伙兒酒簍子大爺。

 

不知他們給潘猛注射了什麼藥，「屍體」躺了兩天也沒事，還挺能堅持。

 

第三天上山前，我依舊全程站在棺材旁邊。

 

堅持一定要親眼看他入棺。

 

8

 

潘家人無法，隻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將潘猛塞進了棺材。

 

我留意到那個棺材有些異常。

 

一看做工就很一般，封閉性很差。

 

估計潘猛家人特意留Ṭū₎了些縫讓他好透透氣，他們可能也怕不注意潘猛就憋S在裡面。

 

我沒拆穿，就看他能憋到什麼時候。

 

等到棺材抬到墳地，坑已經挖好了。

 

我仔細囑咐幫忙的人：「我兄弟怕熱，坑挖深點再深點，讓他在下面涼快點。」

 

潘猛爹眼含熱淚忙囑咐：「不用不用，地下太冷我家猛子一個人孤單。」

 

在潘家人比S了娘還難看的臉色下，潘猛的棺材被眾人喊著號子吊起，又一點點埋進土裡。

 

潘猛的娘沒忍住，昏了過去。

 

他女兒也嚇破了膽不敢說話。

 

楊露還勉強撐著，但扶著她媽的手都在抖。

 

大家的蒼白臉色，這回終於不是演的了。

 

估計都在擔憂潘猛能堅持多久。

 

我親手鏟了最後一鏟土，使勁壓實。

 

這下踏實了。

 

塵埃落定。

 

我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演，我讓你們接著演，看他能憋多久。

 

潘家人肯定在想，等天一黑馬上去把墳刨起來。

 

人應該沒事……吧？

 

好不容易儀式搞完了，所有人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畢竟他們這兩天表演了太多次傷痛欲絕，元氣大損，已經沒力氣再熬了。

 

不過轉眼大家就見我還在一邊忙著。

 

很快就在潘家祖墳旁邊搭起了一頂大帳篷。

 

楊露過來打量了會兒才問我：「小Ţųₛ松，你是要燒這頂帳篷給阿猛嗎？」

 

我神秘一笑。

 

「不不不，嫂子你有所不知。按我們村的規矩，我要給我好兄弟守墓才行，不然黃泉路上怕他孤單。

 

「其間晝夜不能離開，直到七七四十九天。」

 

9

 

「啊？！」

 

我話音剛落，楊露差點也倒下了。

 

「不、不必了吧，太辛苦你了。」她顫抖著聲音拒絕。

 

「是啊，怎麼能讓外人守墓呢，再說我們潘家村沒這規矩，不用那麼麻煩。」

 

潘猛爹上前勸，又對其他人喊：「大家伙為我兒忙碌了這麼多天，該回去好好休息了，散了吧散了吧。」

 

潘猛娘剛醒過來，又幾欲暈厥：「你們回家吧，就讓我們幾個家裡人和我兒好好說說心裡話。」

 

我態度堅決：「不行不行，我裝備都帶好了，也跟家裡人說好了，每天給我送飯來，我就在這陪我兄弟最後幾十天。」

 

見我軟硬不吃，潘家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我拿出一把露營椅，蹺起二郎腿，倒了杯酒，悠闲地坐在墳前。

 

一副真要住下來的樣子。

 

潘家人更急了，不知如何是好。

 

潘猛爹看我的眼神都恨不得吃了我。

 

估計他甚至想等人散了，找人直接把我綁走，再挖出潘猛。

 

可惜周圍的人本來要走的，見我們爭執又都留下來看熱鬧了。

 

潘家人一時也隻能僵持著，什麼都做不了。

 

我慢慢品了口酒，看了眼時間差不多了，最佳女配角也該上場了。

 

這出大戲裡最重要的角色之一，怎麼能缺席呢？

 

果然，一道哭叫聲瞬時劃破了安靜的氛圍。

 

「我可憐的猛啊，你好狠的心，撇下我們孤兒寡母就走了啊！」

 

一個年輕女人突然跌跌撞撞過來，手裡還牽著個兩三歲的小男孩。

 

兩人披麻戴孝直奔潘猛的墳墓。

 

女人看清墳墓上的照片和名字，幾乎沒直接暈過去。

 

哭了兩聲，她又讓小男孩跪在墳前，磕了三個響頭。

 

全場都被這一突發Q況震得呆住了，紛紛望向楊露和她帶的兩個孩子。

 

搞不清情況的圍觀群眾立刻嘀嘀咕咕開了。

 

這潘猛什麼時候多了個老婆孩子，別認錯了吧。

 

隻有潘猛爹娘反應過來了，黑著臉上去拉那個女人，對她猛使眼色。

 

「姑娘，你是哭錯墳了吧，我們不認識你啊。」

 

「是啊，裡面是我兒子，那邊那個才是他老婆和孩子。」

 

女人長得柔柔弱弱，此刻淚眼婆娑，看著更是可憐，但她一開口又是王炸。

 

「爹，娘，潘猛走了，你們可不能不認我和小天啊！潘猛在的時候就說過要把我扶正的，你們也親口承諾過的啊。

 

「可不能他剛剛屍骨未寒，就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啊！」

 

說完她扯了下旁邊的小男孩：「叫人啊小天，怎麼忘了叫人。」

 

孩子也沒含糊，對著潘猛爹就叫了聲「爺爺」，順便甩開了女人的手，跑過去撲到潘猛爹懷裡要抱，一看就很熟稔。

 

周圍人已經徹底傻了，搞半天潘家老人都認識啊。

 

難道真是潘猛外面的種？

 

楊露反應過來，當即質問潘猛爹娘怎麼回事。

 

幾人撕扯半天才終於弄清楚了情況。

 

這女人叫李秋，是潘猛養在外面的小三，還給他生了個兒子。

 

兒子比楊露生的二胎女兒還大了兩歲。

 

隻是這事兒楊露之前並不知情。

 

楊露憤怒了，當場就在墳前和李秋廝打了起來。

 

楊露娘家親戚見女兒被欺負，也上前幫忙。

 

潘猛爹把孫子護得SS的，潘猛娘和其他潘家的親戚又過來幫著拖架，一時場面混亂無比。

 

我也趁亂加入戰局，暗地裡打了潘家人好多下。

 

過了好半天大家都打累了，場面才消停。

 

潘猛的家人全都有不同程度的掛彩，潘猛爹門牙都被磕掉了。

 

李秋靠在潘猛墓碑上就接著哭喪。

 

「猛啊猛，你倒是兩腳一蹬走了，留下我被你那S鬼老婆欺負啊，你對得起我嗎？你個撒謊騙人的S男人！」

 

哭得倒是真情實感。

 

不過我知道這女人看上去柔弱，實則是個狠角色。

 

上輩子這個假S計劃，其實就是她撺掇出來的。

 

10

 

她想和潘猛兩人雙宿雙棲享受富貴，但潘猛一直下不了決心離婚。

 

為了每天都能陪在自己的寶貝兒子身邊，家裡老婆也不起疑心，於是設計了假S計劃。

 

上一世假S計劃成功後，潘猛和李秋就是拿著從公司偷梁換柱轉移出去的錢，換了個城市公開生活。

 

潘猛隻偶爾暗中回來，看望父母和楊露母女。

 

這樣維持了二十年，兩邊都很滿意。

 

當然楊露一直被蒙在鼓裡，還以為潘猛隻是為了找個替S鬼給他背鍋還錢而已，便一直配合潘猛。

 

這一世，我連夜找人通知了李秋。

 

告訴她潘猛真的S了，錢也被他老婆獨佔了，不信讓她來潘家村看。

 

李秋起先不信，但距離他們原計劃的跑路碰頭時間足足過了兩天了，潘猛始終聯系不上。

 

情急之下她才不得不按照我的提示，跑來潘家村看個究竟。

 

這一看發現，潘猛的喪事辦得無人不知，而且他也真的被埋進了墳裡，那不就是假S變真S。

 

為了他的遺產，李秋也不會輕易算了。

 

「別鬧了，你要全村人看笑話嗎？」潘猛爹訓斥道，農村人好面子，鬧這出他已經夠難堪了，更別說萬一把潘猛S的真相抖出來。

 

李秋抱過孩子，往墳前一坐：「我不管，沒有五百萬，我今天S在墳前都不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