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段帶有預示性的記憶使我覺醒。

為這個家操持半生，最後竟落個丈夫拋棄，被趕出家門，最後投河致S的境遇。

這一次，我要改變，不會重蹈覆轍。

我拒絕了曾經不珍惜我的小相公，和朝廷監察御史洛清川在一起了。

可是，我真的可以改寫自己的命運嗎？

1

我是胡家童養媳，和往常一樣，我正在家徒四壁的小土屋裡做飯。一個不小心，我從小板凳上摔到了地上，頭磕到了灶臺上，差點將我疼S。

與此同時，一段陌生的記憶鑽入我的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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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的年紀是十八歲，在貧困的胡家當牛做馬已經六年了。

那段記憶告訴我，在我二十歲的時候，我會被趕出家門，無家可歸。隻因我的小丈夫中了鄉試，攀附上了一位官員的千金。

無家可歸又累得滿身是病的我最後隻能投河自盡。

我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滿頭大汗。我不知道那些記憶是不是真的，但卻讓我異常的心悸。

這個時候，廚房外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雯兒，飯做好了嗎？要快些了，栎哥兒就要放堂了。」

「就快好了。」

我說完加快了手裡的活，盡量不去想那段奇怪的記憶。現在給小相公送飯可是最重要的事。

我的小相公比我小一歲，名為胡栎，生的一副翩翩公子的好相貌，書也讀的極好。小時候他是個病秧子，所以才買我回來衝喜。

現在他不但沒有病了，還變得這麼好，別人都可羨慕我呢。隻是我們夫妻二人一直沒有圓房。

我心裡明白他是看不上我，但我心悅他，隻要能默默的守在他身邊我便滿足了。

我走在給小相公送飯的路上，依然心緒不寧。那段記憶實在是太折磨我了，想到將來的下場，我好像沒那麼喜歡他了。

來到書院，見到小相公，我唯唯諾諾的將食盒交給他。他卻連一個正眼也沒有給我。

胡栎不準我在外面稱呼他為相公，因為他和書院的同窗說我是他家的下人。

我在書院外的河邊等著胡栎吃完後將食盒送出來。這段時間，我看著河裡的倒影，一直在發呆。湖中之人是誰？她是何相貌？她有何優點，為何自己看自己竟會如此陌生？

突然，明白了什麼，我似乎早已迷失了自己……

這樣下去，我的命運似乎就要和記憶裡的重合。我看著自己的手，粗糙的不像話。河裡的倒影，佝偻著身軀，黝黑的粗糙的皮膚，唯唯諾諾的神情，處處透著可悲。

不知道什麼時候，胡栎已經到了我的面前，將食盒遞給我，轉身離去。

我並沒有像曾經那般痴痴的目送他離開。神情恍惚的拎著食盒向回走去，慢慢的，我的腰挺直了，步伐也不再那麼沉重。抬起頭來，看著中午刺眼的陽光，我似乎有點明白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2

到了家後，婆婆催促我趕快下地勞作。我們這一家人的吃穿全靠那五畝薄田，這些年，都是我在不辭辛苦的耕種。至於胡栎的束脩，靠他自己抄書維持，家裡實在沒有銀錢供他讀書了。

我扛著鋤頭來到地裡，但沒有勞作，眼睛直直的盯著遠方。

在那段記憶裡，就是那個方向，石頭下面有一小塊金子。後來被村裡的屠戶無意間發現，可是炫耀了一陣子。也讓他們家過了一段時間的好日子。

為了印證那段記憶是不是真的，我去到那個地方，搬起石頭，果然看到了那塊金子。

這也讓我確定了那段記憶確實為真，也是這一刻，我下定決心，要為自己考慮。

我不動聲色的將金子裝起來，趕忙回家去了。

到了家裡後，我將金子的事告訴了婆婆，可是把她高興壞了。

我趁她高興，忙說道，「娘，為了搬那塊大石頭，我閃到腰了，走路都疼。這一季恐怕是下不了地了。」

婆婆還沒從那種興奮勁出來，大方說道，「沒事，這一季咱家僱人。好兒媳，你就好好休息吧。」

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我必須要好好修養身體了。在那段記憶了裡，我的身體積勞成疾，徹底垮掉了，又醜又喪。婆婆可憐我無家可歸，要將我許給村頭的光棍，結果還被嫌棄。被強行趕走後，走投無路，才落得身S的下場。

我隻有兩年的時間了，所以我不隻要將身體養好，還要為自己找一個歸宿。

這個世道，女子卑賤，沒有依靠必被欺辱。我的願望很簡單，找到一個肯一心一意對我的農家漢，過平常的日子就好。

不用下地幹體力活了，我隻要將家務活幹好就行。婆婆雖得了我的好處，但過了那個興奮勁，又成了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惡婆婆。沒過幾天，又開始嫌我不下地了。話裡話外都是冷嘲熱諷。

這天，我剛將家裡收拾好，又聽到婆婆在那裡指桑罵槐，「這女人生不出孩子還不如一隻母雞。母雞起碼會下蛋啊，不像有些懶婆娘，不下蛋還不幹活，真是把自己活成了老太君了。」

我這時正坐在院子裡的樹下繡花。Ṫû₈放下手裡的刺繡，看著衣著光鮮婆婆，心中不禁嘖嘖兩聲。她那身新衣服都夠僱人幹一年農活了，還真是個自私鬼。

要是換成曾經的我，肯定不會這麼想，隻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但現在，我開竅了，不會再去當那條任人宰割的魚俎。

他們母子二人，口口聲聲說我和他們是一家人，但心中卻隻把我當冤大頭。還是那種榨幹就扔的冤大頭，沒有半分感情。而我卻被情感蒙蔽，心甘情願被吸髓扒皮。

聽聽她說得都是什麼話，不下蛋的母雞？她難道不知道她兒子嫌棄我根本不會和我圓房？還是不知道她置辦的新衣還有他兒子一年的束脩是誰給的？

我並未理睬她的冷嘲熱諷，開口道，「娘，我想去城中繡紡幹活。」

婆婆一愣，本來就積壓的怒氣瞬間爆發，對我怒斥道，「什麼？你想丟下家裡這一大堆活兒去繡紡？真是反了你了，你說，你去繡紡，洗衣做飯誰幹？來回兩個時辰給栎哥兒送飯誰去？家裡這麼多整理打掃的活兒誰幹？你這不孝的賤人！難道是想我這當婆婆的伺候你們？我可是出身大戶人家，要不是家道中落，哪裡會受你這小賤蹄子的氣。老天爺啊，快來劈S這不孝的賤人吧，讓她知道什麼是天理難容……」

我平靜的等她罵爽，直到她住嘴，才說道，「娘，那一小塊金子給栎哥兒交完束脩後應該不剩什麼了吧。我們家的生活剛好一點，過不了幾天又要回到以前的苦日子。所以，娘，我去做工，賺到的工費可以讓家裡的日子寬松一些。至於那些家務活，您可以僱人來做。」

「什麼？僱人？你那點工費哪裡夠僱一個貼身丫鬟。更何況，下地不是還要僱人。這些活兒本來都是你一個人的，僱人太不劃算。」

婆婆的聲音很尖利，越說越急。

我嘆息一聲，是為了我自己。心想自己真是個大冤種。

我依然平靜應對，「娘，貼身丫鬟自然顧不起，但可以讓隔壁的王大娘幫忙做飯收拾，花不了多少錢。你隻要給栎哥兒送飯就行了。要是送飯你也不願意，那我從繡紡給他送去。這樣我們家就能省下一些錢來，將來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

婆婆終於有所松動，她有句話是說對了，她曾經還真是大戶人家出身，確實受不得苦日子。要換做普通的農婦，哪裡會花那麼多錢給自己置辦昂貴的衣服。

「娘，我會努力做工，多賺些銀錢回來，讓你和栎哥兒的日子好過一些。」

我專撿她愛聽的說。

婆婆思考了一陣子，又看我態度堅決，最後終於點頭了，「好，你記得每日中午給栎哥兒送飯。還有，要經常回家幹活。」

我點點頭，「好，我會常回來的。」

婆婆看我的眼光逐漸疑惑，她似乎也發現了我的不同。曾經的我唯唯諾諾，哪裡敢忤逆她，如今怎會變得這麼有主意，還這麼鎮定自若。

婆婆有些擔心，怕我脫離她的控制。但為了多得些銀錢，還是將這種擔憂壓了下去。

我終於松了一口氣，其實剛才也是在強裝鎮定。畢竟這麼多年的習慣，想要徹底改掉，總是需要一個痛苦的過程。

這個家我一天也不想待了，第二天，我便出發去了城裡的繡紡。

紡主是一位和善的夫人。她看過我的繡品後很滿意。又核實了一下我的身份，確定我是好人家的婦人，這才收下了我。

這個世道，名聲壞了的女人是找不到活幹的，就比如說被休棄的女人，娘家要是不管，根本沒有活路。

這家繡紡為繡娘們提供吃住，八人一間房，吃的也不錯，比在村子裡吃的還好。

我和領班請示，每天中午多領一份飯菜，給小相公送去，就從我的工錢裡扣除，領班痛快的答應了。

來繡紡的第一天中午，我拎著食盒去給胡栎送飯。繡紡和書院都在城裡，距離並不遠，所以我到了書院後，飯菜還是熱的。

胡栎碰了一下食盒，還是溫的，臉上出現疑惑之色，「為何沒涼？」

「我在城裡做繡工，距離近，以後你都有熱飯吃了。」我解釋道。

此時的我已經不似曾經那般唯唯諾諾，因為我不愛他了。

胡栎有些不滿，「你為何不和我商量，你這婦人，究竟有沒有將我當做夫君。」

胡栎的不滿更多來自我的態度改變，他有些不習慣。最重要的是在我面前的優越感大打折扣，這讓他感到挫敗。

「我和娘說過了，這樣家裡的日子可以寬松一些。栎哥兒，我就不等你了，要趕快回去上工。我明日給你送飯的時候再拿走食盒。」

我說完也不等他同意，直接走了。

胡栎看著我逐漸遠去的身影，直到消失，他才離開。

曾經都是我目送他離開，這是第一次他看著我離開。因為疑惑，他不知道我為何會變得不一樣。

我在繡紡做了十天的工，婆婆還是受不了了，找了過來，非要帶我回去。

這些天，沒有人在身邊像是丫鬟一般的伺候她，讓她極其的不適應。所以思考過後，寧可過得清貧一些，也要將我帶回去伺候她。

我自然是不願意，畢竟這十天的生活是我長這麼大過的最好的。我每天隻用繡花，其他的什麼都不用做，還能和小姐妹們聊天說笑，別提多滋潤了。要是可以，我真想一輩子不回去了。

但婆婆態度堅決，完全不聽我勸說，硬要將我拉走。

這時，東家夫人來了，問過後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個溫柔的女人也勸我和婆婆回去，免得落得個不孝的罵名。說完還讓賬房將我的工錢結了，交給了婆婆。

婆婆接過工錢，頓時喜笑顏開，放開了我。這裡的工錢給的不少，她也沒想到，我不過是做了十天的工，竟能賺這麼多，這可比種地強多了。

我趁她高興，忙說道，「娘，我很能幹，將來還會賺更多銀錢。您就讓我留下吧，時間不會很長，等栎哥兒中舉，我就在家伺候您。」

婆婆終於有所動搖，但還是訓斥道，「你在這裡做工，還怎麼懷上孩子。這樣吧，你白天在這裡做工，晚上回家。下工後去找栎哥兒，和他一起走。」

她就是要我晚上回去幹活，我自然不願意，忙說道，「娘，晚上也要上工的，這樣就賺不了多少錢了。」

東家夫人也看出來我確實不願意走，又看婆婆松動了，所以也來打圓場，「大娘，就讓雯兒好好在這裡上工吧，她也是為了這個家。再不濟繡紡租給她一個單間，可讓她相公一起來住。我聽說她相公就在不遠處的書院讀書，這樣也省的她相公每天早晚奔波了。」

我感激的看了夫人一眼，夫人回給我一個放心的眼光。

婆婆終於答應了，但還是不滿的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十天不見，我在她眼裡還是改變了不少的。不再佝偻著背，不再唯唯諾諾，也幹淨整潔了不少。其實我的相貌還是不錯的，隻是被常年的勞作壓成了那副醜態。如今不過這幾天就恢復了些姿色。

「好好伺候你相公！」

婆婆說完，終於走了。不管怎麼樣，這個自私自利的婦人還是真心疼愛她兒子的。這樣安排，可以讓她兒子少受些罪。沒準兒還能讓小夫妻圓房將來生個孫兒，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婆婆雖然這麼安排，但胡栎不願意，所以他倒是沒有住過來。而我卻可以保持現狀，繼續在這裡做工。

3

轉眼間，又過去了一個多月，我的狀態更好了一些。皮膚白皙了不少，人也活潑了。就連給胡栎送飯的時候，也會被他的同窗多看幾眼。

這天中午，我拎著食盒剛到書院附近，便看到胡栎站在不遠處的樹下等著我。

我上前，將食盒交給他，有些不解，「你今日為何在這裡等我？」

胡栎不滿的看我一眼，「以後不準靠近書院，婦道人家，被人看去總歸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