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看我不生氣，這廝得寸進尺，抱著我又啄了好幾下。

我真怕他不小心給我吸幹了，但他又懂得分寸，總是淺嘗輒止。

 

還拍著我的背，慢慢地，睡意將我籠罩，我緩緩閉上眼睛。

 

迷迷糊糊地，我想起來問他：「我們認識嗎？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

 

13

 

我做了一個夢。

 

背景像是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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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穿著制式華麗的襦裙，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周圍還有很多屍體，但全都看不清臉。

 

血腥的場景，讓我感到森然。

 

其中唯一能看清臉的，是一隻貓。

 

純黑的皮毛，綠眼泛著熒光，脖子上還掛著一塊銀雕的牌子。

 

上書：【子歸。】

 

黑貓爪子和牙齒上都是鮮血，身上還有肉碎。

 

第六感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它的傑作。

 

屍體的亡魂向它飄去，它盡數吞噬，像享受饕餮盛宴。

 

我突然想起來，這像極了小時候看見的，那個差點將我吞食的巨大獸影。

 

看著這噩夢般的場景，我幾乎尖叫出聲。

 

似有感應似的，那雙綠眼，突然朝我的方向看來。

 

我抽搐著醒來，被猛然抱進懷裡，冰冷的身體緊緊貼著我。

 

「嫋嫋。」

 

一雙鬼魅般的綠眼飄浮在空中，溫柔又多情地看著我。

 

「做噩夢了嗎？」

 

14

 

我瞬間嚇出了一身冷汗。

 

可再眨眼去看，那雙眼睛又不見了，仿佛剛剛的一切隻是錯覺。

 

「你怎麼進來了？」

 

「嫋嫋，我也冷。」

 

他裹進了我的被子裡，好像確實比之前暖和一些。

 

這鬼確實很乖。

 

不需要我提，他會自己做好飯，幫我裝便當。

 

家裡衛生打掃得也是幹幹淨淨，每天回到家就可以洗澡，還省下一筆空調錢。

 

同事看我氣色好了不少，擠過來調侃。

 

「點男模了？」

 

「切，就不能是我自己做的嗎？」

 

「是是是，便當是自己做的，嘴巴也是自己嘬爛的。」

 

這鬼也不是傻子，做得多，索取的報酬也多。

 

有時候沒輕沒重的，把我嘴巴咬出好幾道口子，又假惺惺給我塗藥。

 

S鬼。

 

「喲，這是背著我搞上對象了。」

 

我搪塞過去，雖然他很乖，但那天晚上的夢，總是讓我心神不寧。

 

我也旁敲側擊地問過他幾次，但什麼都問不出來。

 

下班後，我不自覺又逛到了之前賣桃木劍的地方。

 

這是個魚龍混雜的地下商場，騙子也多，我隨便逛了兩下，正要走，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道長！」

 

是當初給我玉珠子的那個人，可他卻像是不記得我了。

 

「是我啊。」我把項鏈掏出來，跟他說了我最近的事情，和那個噩夢。

 

「貓這東西邪，還是黑貓，那是大兇！

 

「現在別看他不下手，是養著你呢，等時機成熟了，它就會對你下手了，到時候再逃就來不及了。」

 

我想起那個夢裡，黑貓爪子下橫屍遍地，它還吸人魂魄。

 

又想起那晚醒來後，黑暗裡那雙貓一樣的綠眼。

 

回到家後，我脖子上的珠子忽然碎了，砸在地上。

 

其實我早就發現了，這鬼到家前幾天，珠子就開始有裂隙了。

 

我心神不寧地摘下項鏈，換上了在道長那裡新買的玉石墜子。

 

深吸了口氣，開門，就被一雙手撈進懷裡。

 

雪白的手臂纏住我的腰，S鬼埋在我的脖子上，呼出的氣又痒又麻。

 

「嫋嫋，你今天回來得好晚。」

 

我看著戳到鼻尖的毛茸茸獸耳，身上迅速竄起雞皮疙瘩。

 

他現形了！

 

15

 

側頭就對上一張好看到可以直接做立繪的臉。

 

立體的眉弓下，眼睛像嵌在玉石裡的一片湖泊。

 

高挺的鼻梁上有個小小的駝峰，他正撒嬌似的，蹭著我的側臉。

 

此時，那雙綠眼正灼灼地盯著我。

 

「怎麼了？

 

「我很難看嗎？讓嫋嫋害怕了？」

 

很好看，但確實讓我害怕。

 

之前沒有實感，他在我眼中更多時候就是一團空氣。

 

就算幻想，我腦海裡構建出來的也是蒼白漂亮的少年，畢竟他平時表現得太乖了，常常委屈巴巴地求親。

 

可我現在看到了。

 

他根本不是什麼咪咪，他是喪彪啊！

 

比我想的高大很多，不僅不柔弱，眉眼間反而帶著股妖冶。

 

驚人的睫毛和腦袋上那雙獸耳，一下就把我拉回到了那個噩夢裡。

 

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又親到我了。

 

慢慢舔著唇角，讓我想起那貓爪牙裡的碎肉。

 

妖怪，他真的是那個攝人心魄的妖怪！

 

我猛然一把推開，他猝不及防摔在地上。

 

仰頭看著我時，還是過去那副可憐姿態：「嫋嫋，我咬疼你了嗎？我會小心的。」

 

我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不要被他迷惑。

 

「不準再親我。」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好。」看來他暫時還不打算吃我。

 

我不敢讓他做飯了，怕他真的把我養肥了，就迫不及待下手。

 

但他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轉身時忽然伸手抱住我。

 

「這是哪來的？」

 

這串新玉墜子，我花了五千才買下來的，道長讓我戴著防身。

 

但似乎對他沒有用，就這樣拿在手心，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心狠狠沉了下去。

 

「隨便買的。」

 

「嫋嫋，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

 

他用力，那塊玉在他手心瞬間成了碎片，我的心也跟著涼了半截。

 

為什麼要弄碎？這東西真的能夠威脅到他？

 

最主要的是，這玉五千塊！快趕上我兩個月的工資了！

 

這下不止玉，我的心也碎成兩半，肝脾肺都涼透了。

 

再兇的鬼也沒窮鬼可怕，我腎上腺素急劇飆升，伸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滾！」

 

16

 

剛吼完我就後悔了，萬一他生氣直接吃了我怎麼辦？

 

我愣愣站在原地，他也蒙圈了。

 

緊接著，他抓著我的手，放到唇邊，親了一下。

 

變態吧！

 

我心裡一陣惡寒，佯裝生氣，晚上不準他進臥室睡覺。

 

他倒是也聽話，蹭在門外。

 

把尾巴從門縫下塞進來，擺動，發出些小動物求饒嘰裡咕嚕的聲音。

 

我當作沒看到，去找那個原視頻博主。

 

【放過我吧，這東西能不能收回去？

 

【你做缺德事就不怕喪良心嗎？把視頻放出來，我要刪評論！】

 

結果這人一如既往地裝S。

 

手機裡信息不斷彈出，我嫂子見我不理她，開始破口大罵。

 

【這事不賠錢沒完！把生生嚇成這樣，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詛咒生生，我不會放過你的，你這個S掃把星！】

 

那天被急救接走後，她的信息轟炸就沒斷過。

 

醫生檢查了，小霸王被嚇出驚厥，加上那天我意味不明的話，她一直懷疑是我故意做的手腳。

 

但是她又怕家裡有真東西，不敢找上門。

 

畢竟我從小就被認為不祥，出生不久就被丟到外婆家。

 

直到外婆S了沒人管我，才被接回去，他們從來不喜歡我，隻覺得多一張嘴吃飯。

 

上學的學費都是我貸款自己還的，要工作之前，總算對我好了兩年。

 

也隻不過是為了從我身上搞錢而已。

 

為了逃離，我放棄了好工作，搬了好幾次家，可她們依舊陰魂不散。

 

看我越住越差，眼見撈不到油水了，隻能從相親上打主意，一個勞改犯就介紹了三回。

 

我想了想，直接把嫂子拉黑了。

 

下一秒我哥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劈頭蓋臉地一頓罵。

 

「這麼多年了，我欠你們的早就還清了。」

 

「還清？宋餘音，你這輩子都還不清！當年要不是我們把你接回來，你早就S外邊了！」

 

「宋永飛，你給我滾蛋！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吸血鬼！」

 

吸完爸媽吸外婆，都是外孫，外婆對他的疼愛不比對我少。

 

隻是宋永飛不願意跟她一起住，一年到頭也才回來一次，我常常看到她抹眼淚。

 

她叮囑我，以後回去了，要維護好兄妹感情。

 

「不管怎麼說，飛飛是你哥哥，以後他要罩著你的，你也要幫襯他。」

 

就因為這句話，我才沒下狠心斷絕所有關系。

 

因為這是外婆唯一的遺願，我當時隻有外婆了。

 

「呵。」宋永飛冷笑，「你是真長本事了啊宋餘音，敢這麼跟我說話。

 

「今天我就把話擺在這裡了，這婚你不結也得結！長兄如父，這事就不是你能說了算的！」

 

我捏緊手機：「你做夢。」

 

啪的一聲掛斷電話，我把宋永飛也拉進黑名單，癱倒在床上。

 

難道又要搬家了嗎？我真的沒錢再輾轉了。

 

毛茸茸的尾巴悄無聲息地卷住我，冰涼的手把我摟進懷裡。

 

「嫋嫋，誰惹你了？」

 

17

 

「你怎麼進來的！」

 

我明明反鎖了，這個S鬼，居然還會穿牆。

 

「要S啊你！」我奮力去推他，卻被抱得更緊，他的手輕輕在我後背安撫似的拍著。

 

「誰惹你了？」

 

「關你什麼事？！」

 

我使勁掙扎，可無濟於事。

 

寬大的手掌捧著我的後腦勺，輕輕吻去眼角的淚水。

 

這人吧，真是奇怪。

 

有些事本來一個人扛扛也就過去了，但要是有人關心你，反而瞬間就變得脆弱了似的。

 

原本不是很想哭的，他這麼一抱一哄，我真的蚌埠住了。

 

越哭越兇，反正也趕不走，幹脆埋在他胸上哭。

 

……怎麼有點彈，還香香的。

 

這個時候伺機勾引人，騷鬼！

 

我一邊哭，一邊揪著他的尾巴薅，薅掉好幾撮毛才冷靜下來。

 

他低頭又親親我的額頭：「是上次那個人嗎？」

 

我沒作聲，他聲音變得兇狠：「她敢來，我S掉她。」

 

我瞬間清醒了，尾巴也不敢薅了。

 

想起夢裡那隻貓的名字，我顫顫巍巍地出聲：「子歸？」

 

他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沒什麼。」

 

完了，他真是那隻貓妖啊。

 

比起嫂子，這個東西會吃人，還能穿透門板，攔都攔不住，估計S了我都沒人發現。

 

不行，搬家之前我得先甩掉他。

 

18

 

第二天我假裝去上班，其實請了假直奔寺廟。

 

虔心求神拜佛，跪得膝蓋都要麻了，一解籤，上面說我大兇。

 

我心如S灰，又直奔那個地下商場。

 

找了好幾圈也沒找到道長，還是有人告訴我，道長經常在這一帶遊竄，地點不固定。

 

我找了一下午，還是沒看到人，天也黑了下來。

 

晚上，我猶豫要不要回家，或者幹脆在外面住個旅館。

 

但又害怕不回家子歸會發現，回家，又害怕他一時興起吃了我。

 

畢竟他現在真的太大了。

 

昨晚我才發現，他悄摸摸把我所有衣服都洗了。

 

「你都洗了，那我穿什麼？」

 

子歸支支吾吾：「髒了。」

 

「我好好放在衣櫃裡的衣服，怎麼會髒？」

 

為了晚上能安心睡個好覺，我還是決定住外邊。

 

看了看餘額，我拐進破爛些的那條街，打算將就一下。

 

「宋餘音！」

 

身後突然有人喊我，我轉過頭，是個不認識的人。

 

「你是？」

 

話音剛落，那人猛然上前捂住我的嘴，眼前迅速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