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8
寒潮來襲，我像往年一樣去山村送棉衣，50 一件，加絨加厚。
待業在家的曹靜靜卻罵我坑村民們的血汗錢。
「我在網上買的羽絨服才 39，你這軍大衣笨重又不暖和，憑啥賣 50？」
她拿出自己的購買記錄，說我利用村民們不會網購，借機賺差價。
村民們激憤不已，甚至舉著鐵锹逼我把這幾年的錢都退還。
我被逼無奈答應退錢，但要求他們把這幾年的棉服都還給我。
李麗叫囂，她可以幫大家代購羽絨服，一分錢差價都不賺。
後來大雪封山，有人在我網店瘋狂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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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羊毛群裡搶的一折券怎麼不能用？」
1
陡峭崎嶇的盤旋山路上，我小心翼翼的開著車。
一路顛簸得有點頭暈，就在這時，車載廣播播放了一條天氣預報。
「預計本年度最強的一股寒潮即將在一周後到來，請大家做好防寒保暖的準備。」
店員小劉在一旁打了個寒戰。
「何姐，一車棉服而已，咱們為什麼要來這裡賣啊？」
我笑了笑，沒說話。
今年已經是我第五年來這個山村送溫暖了。
這裡地勢陡峭，交通不便。
村民們想買點東西十分不易，快遞驛站更是在山腳下，離村子有二十幾公裡的距離。
我索性每年都拉一車棉服，過來售賣。
加絨加厚的棉服和軍大衣，成本 43，我賣 50 一件。
說是賣，其實算上路費，根本不賺什麼錢。
同款衣服我的網店也在賣，89 元還不包郵偏遠地區。
每次上新都會被快速搶光，還有不少大單團購。
在小劉的一再追問下，我才降了降車速回答道。
「這個村子是我當年支教的地方，村民們雖然窮，但是都挺淳樸。
「後來我辭職後開了服裝廠，這幾年發展的還可以，就想著做點慈善。
「咱們這裡雖然算南方，可冬天陰冷，他們還要在山上採藥，沒件過冬的衣服真是扛不住。」
說話間，破舊的村子已經映入眼簾。
不少村民聽說我今天過來，已經早早的在村口等著了。
我二話不說，把小貨車停在一邊，就打開車廂門。
「何丫頭，你今年的軍大衣比往年的要厚實不少啊？」
村長趕蹣跚著快走了兩步迎上來。
他把沒抽完的旱煙掐斷放進口袋裡，生怕火星子掉落到衣服上。
然後用開裂的雙手反復婆娑著棉服，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我也笑了：「這不是聽說今天要比往年冷，怕大家遭了寒，到時候有個傷風感冒就麻煩了。
「所以我特意要求廠裡又加了一層絨，保證穿上以後再大的風雪也能抵得住。」
話不多說，我讓村長叫來幾個小伙子幫忙搬運衣服。
等一箱箱的棉服整齊擺好，我拿著喇叭喊。
「今年的棉服要更厚實一些，所以要比去年貴 5 塊錢，每件 50，尺碼不限。
「不過這都是成本價，大家一會兒可以自己看質量。」
村民們嘰嘰喳喳的議論一番，有抱怨漲價的，還有嫌我來的太遲的。
可當他們交了錢把棉服拿到手上後，就都不說話了。
不為別的，就為這衣服的做工和用料，都不是幾十塊錢能買到的。
就在一車衣服即將賣空的時候，一道堅利的聲音從人群後面傳來。
「何大老板，你昧著良心賺村民們的血汗錢，真是不要臉啊！
「商人無利不起早，你費那麼大力氣，從城裡拉一車棉服來賣，要說你不賺錢，誰能信？」
2
我順著聲音望去，看到曹靜靜撥開眾人走了過來。
以前我在這裡支教時，她是我的學生。
現在大專畢業，沒找到工作，待業在家。
我凝眉道：「靜靜，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本來就是成本價出售，要說賺錢，最多也就賺個路費錢。
「要不是我在這裡支教過一年，知道大家冬天難熬，否則絕不會每年都來這做賠本買賣的。」
村長也呵斥她，讓她小孩子不要瞎摻合。
曹靜靜卻不依不饒。
「大家都別被她騙了，她就是欺負你們信息閉塞，不知道外面東西的貴賤，才敢一連幾年，年年來這裡騙錢！
「現在城裡買東西都是網購，價格透明還便宜。
「我身上這件羽絨服，輕便又暖和，才 39 塊錢。
「她拉來的這些棉服和軍大衣，都是城裡人不要的尾貨，積壓在倉庫也是佔地方，處理給你們她還能省下房租錢！」
曹靜靜話音剛落，不少嬸子大媽將她團團圍住，用手揉捏著她身上的羽絨服。
「哎呦，靜靜這衣服就是好，又軟又蓬的，比剛採下來的棉花還暖和。
「靜靜穿著這衣服，手都比咱們熱乎不少。
「叫啥羽絨服？這都是城裡人才能穿的好物件，真能這麼便宜？」
人群中也有不少質疑聲。
曹靜靜直接拿出手機，亮出自己的購買記錄。
「大家自己看，90 的白鴨絨，充絨量 300g，跟何曉賣的軍大衣同一個生產廠家。
「我是上個月買的，39 塊錢一件，我一下買了五件。
「她就是個二道販子，從廠家花低價買來賣不出去的庫存尾貨，再高價賣給你們。
「偏偏你們還覺得她是活菩薩，被人佔了便宜還感恩戴德。」
村長悶頭把旱煙點著，煙灰撲簌簌的直往棉衣上落。
他抽了兩口才緩緩望向我。
「何丫頭，你說說這是咋回事？」
我湊近曹靜靜的手機一看，購買記錄是真的。
也是巧了，她買衣服的店鋪還是我開的網店。
上個月雙 11，平臺要求所有店鋪都參與促銷活動。
我便讓客服把去年積壓的羽絨服拿了出來。
原價 399 的羽絨服，打八折處理，再疊加滿減活動。
可剛來的客服小哥是大學生兼職，瞪著清澈愚蠢的大眼睛，把優惠券設置成了一折促銷。
薅羊毛群裡一下子炸了，羊毛黨們瞬間把幾百張優惠券一搶而空。
我趕緊下架處理，並且發布了聲明。
還挨個打電話，承諾會發送羽絨馬甲或者給無門檻的優惠券用於購買新款羽絨服，才堪堪挽回了些損失。
好在這是預售商品，我最多需要付百分之十的違約金就好。
可沒想到曹靜靜在後臺一直賣慘，說自己從來沒穿過羽絨服，好不容易買到了，希望我們能發貨。
我在後臺看到她的地址，知道這裡真的很窮，一時不忍，同意了發貨。
沒想到，竟然讓她以為這就是商家的套路，還在這裡洋洋得意。
3
我衝村長點了點頭：「叔，我隻能說自己做人做事都憑良心。
「這衣服你們要是不滿意，我人就在這裡，你們可以拿貨退錢。」
聽到我的話，村民們反而踟蹰起來，抱著懷裡的棉衣不肯松手。
畢竟曹靜靜的羽絨服雖然輕便暖和，可畢竟沒在自己手上。
小劉在一旁氣憤不已：「何姐親自給你們送了好幾年的貨，你們竟然因為別人的幾句話就懷疑她。
「我們店的流水每天都上萬塊，誰稀罕賺你們這點芝麻小錢。」
我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別說了小劉，把剛才收的錢拿出來，誰想退衣服直接結賬。」
我原以為事情簡單，畢竟來買衣服的人都還留在原地。
可沒想到曹靜靜並不打算放過我。
「賬不是這麼算的！你別想避重就輕。
「我身上的羽絨服 39 塊錢，我在網上搜了，衣服的利潤至少在百分之五十。
「說明成本也就 20 塊錢，那你這軍大衣和棉服的成本價最多不超過 10 塊。
「你每年在村子裡賣將近一千件衣服，就是賺了我們四萬塊的血汗錢。
「大家又不是不會算賬，五年你少說也賺了二十萬，既然要退錢，就把這些錢全退給我們。」
人群中像是響起了一聲驚雷，大家紛紛驚呼出聲。
「二十萬，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啊。」
「人家城裡來的就是有本事，做個二道販子輕輕松松就把錢給賺了，咱們土坷垃裡刨食賺的錢都進了人家的口袋。」
「今天要不是靜靜在，我們又被騙了！」
最後，紛亂的議論聲變成了統一的「退錢！退錢！」
我聽到他們這麼過分的要求，臉色也冷了下來。
「今天的衣服不影響第二次售賣，不想要的可以退。
「至於前幾年的，你們都穿爛了，想想讓我退錢，沒門！」
可我的話音被周圍的聲浪層層壓過，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
後面的村民們隻聽到了退錢的隻言片語，情緒激動的一直往前面推擠。
不知道從哪裡伸出來了一雙手，將我推得一個踉跄摔倒在地。
4
小劉趕緊將我扶起，張開雙手護在我前面。
可村民們都SS盯著她鼓鼓囊囊的口袋，那裡是剛才收到的衣服錢。
我看到眼前一雙雙猩紅的眼睛，暗道不好。
他們有人是剛從山林裡幹活回來的，手裡還有沒放下的鐵锹。
人是最容易被蠱惑的，尤其是這裡地處偏遠，很多人都沒接受過教育。
我之前在這裡支教的時候，親眼看到有兩戶人家為了爭林子裡幾顆雜樹，直接上手抡起了斧頭。
我悄悄從包裡摸出手機，打通了報警電話。
警察答應立刻往這邊趕，並在電話裡呵斥村民們不要輕舉妄動。
這時，村長才再次重重咳嗽了幾聲，勉強壓制住了紛亂。
「何丫頭，我相信靜靜也不會無緣無故的亂說。
「我記得你第一年來送衣服的時候還是僱的車，這次都能自己開小貨車了。
「要說你一分錢沒賺我們的，大家肯定都不信。
「你既然一開始就說按成本價給我們，那就把中間的差價退給我們吧。
「我們都是土裡刨食的農民，賺錢不像你那麼容易。」
村長吧嗒吧嗒抽著旱煙，呲著一口黃黑色的牙對我逼迫道。
我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和小劉像是被一群餓狼圍住，無法脫身。
離這裡最近的警局也在山腳下，趕過來至少要半個小時。
萬一在這中間發生衝突，哪怕事後他們付出代價，我也不想承擔這個風險。
我伸手扯了一下小劉，對著村長點了點頭.
「行，錢我可以退，但是以後我都不會再來這裡送棉服了。」
我讓小劉把錢還給他們，並讓他們把衣服還回來。
剛才還叫囂著的村民們又開始猶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