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他的臉上竟然出現了幾分焦急,倏然松開鍾以寧的胳膊,步履不穩地走過來。
我不知自己哪來的力氣,竟用力拂開了對方伸來的手。
「不要任性!」
江昀沉了臉。
「讓我看看傷到哪兒了!」
我掃了他身後一圈默不作聲的人,鍾以寧被擁在中間,臉色難看得能滴水。
「不勞費心。」
我費力掙脫江昀的手,忽然瞥見不遠處的人影。
「葉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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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直地看過去,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叫住他的名字。
「我們約好的,你送我去醫院。」
我一字一頓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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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最近我和醫院真是犯衝,半個月不到來了兩回。
隻不過這次,我是以病人的身份過來的。
如果病房裡沒有這些個礙眼的人就好了。
葉空山把我送來醫院,江昀竟寸步不離地跟在身後。
鍾以寧全然被他拋之腦後,幾個男生一連叫了他十幾遍都不應聲,隻好合力把鍾以寧送了過來。
沒兩分鍾,她就打著石膏,撐著拐杖出現在病房裡。
她叫江昀的名字,可惜江昀根本沒注意,鐵青著臉,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指著沉默的葉空山問我。
「你就是看上了他?!」
「和你有什麼關系?」我反問。
「鍾知意!別忘了我們兩家的聯姻!」
「那又怎樣,這樁婚約很快就不存在了。」
「我不會同意。」
江昀的眉頭擰在一起,皺得能夾S蒼蠅。
「沒關系,鍾家還有個鍾以寧,她應該很願意和你結婚。」
我好心地提醒。
「我向來隻把以寧當妹妹。」
江昀不知想到了什麼,神情舒展開來。
「你不用擔心。」
聞言,鍾以寧垂下眼睫。
片刻後,她低低地附和一句:「是啊,知意姐,我和昀哥隻是朋友而已,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可是我喜歡上他了。」
葉空山始終緘口不言,在我柔和的目光注視下不動如山。
上輩子,為了讓我主動退婚,鍾以寧設計我和葉空山的醜聞,給我潑髒水。
而為了鍾以寧能夠得償所願,葉空山竟然默許了。
那時他已經被葉家認回,身份不可同日而語。所以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我都被迫和葉空山綁在一起。
這次,用不著你們絞盡腦汁地算計,我親自把這灘水攪渾。
事情會走向什麼樣的結局呢?
讓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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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被我趕走,病房裡霎時隻剩下了我和葉空山。
「做個交易吧。」我說。
「假扮我的男朋友,我為你解決所有的問題。」
葉空山是個生父不明的窮困私生子,這在學校裡並不是秘密。
所以這些富家子弟才會肆無忌憚地找他的麻煩。
即使他成績再優秀,也無濟於事。
「為什麼是我?」
葉空山俯下身,黑眸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成績優異、身手出眾、沉默寡言,最重要的是……」
我拉長了語調。
「你長得足夠好看。」
是與江昀截然相反又不相上下的俊美。
鍾以寧不會放任我身邊出現這樣優秀的異性。
「可以嗎?」
「聽起來不錯。」少年波瀾不驚地道。
「我們先籤一個小小的協議。」我勾了勾唇。
「不然你要是喜歡上別的女孩子,我就虧大了。」
13
我交新男友的傳言甚囂塵上。
江家找了個理由,把兩家人安排在一起吃了頓飯。
「知知啊,你有什麼委屈,阿姨給你做主,咱們沒必要讓外人看笑話不是?」
江母親親熱熱地拉著我,話裡話外都是敲打。
我的一番作為已經引起了江家的不滿。
但這正是我想要的。
頂著江昀難以言喻的眼神,我好心地說:「江阿姨,我這樣做,以後江昀和他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時,才不會落人口舌。」
眾人神色各異。
江昀緩緩開口:「我說過,隻把以寧當妹妹看待,非要我把心剖出來給你看嗎?」
鍾循禮沉下臉訓斥:「小江對你怎麼樣我們都看在眼裡,你看看自己做的什麼糊塗事!」
「知知啊,我們江家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能夠進來的。江昀的媳婦隻會是你。」
江母瞥了眼低垂著頭的鍾以寧,意味深長地說道。
我知道這樁婚約沒那麼容易解除,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它對我的行為沒有絲毫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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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葉空山走得近,江昀拿我沒辦法,竟像個影子似得寸步不離。
而鍾以寧,不出所料地對葉空山殷勤至極,下課就纏著他問數學題。
葉空山問我怎麼辦。
看著他稍顯厭惡的神色,我心中沒由來的快意。
失去了「救命恩人」濾鏡的鍾以寧,也不過如此。
「若即若離。」
我意味深長地道。
15
期中考臨近。
我讓葉空山學著模仿鍾以寧的字跡,務必以假亂真。
少年似有所悟,卻什麼也沒說,隻是鍾以寧找他講題的時候沒那麼抗拒了。
放學後,我坐在位置上收拾東西。
鍾以寧走過來,以勝利者的姿態微笑著看了我一眼,徑直拿著習題冊坐在葉空山身旁。
「這就是你看上的人?」
江昀走過來,沉聲道。
我沒理他,看著那邊。
鍾以寧小動作不少,可惜對方不解風情,無聲地規避了。
「兩家的聯姻不會作廢。」
他在我身側坐下,不容拒絕地道。
「你還是趕緊對他S心的好。」
聽到這話,我轉過頭去打量他:「這麼肯定?」
「鍾知意。」
「你不是喜歡鍾以寧嗎?」
「我說過……」
「你隻把她當妹妹,這句話我聽過很多遍了。」
我打斷了他。
「未婚妻被籃球砸了,你是怎麼做的?」
江昀張了張嘴。
「你隻看到「妹妹」的腳踝扭傷了。」
看著他灰白的臉色,我諷刺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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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試如約而至。
這一場是數學。
上輩子,我被汙蔑攜帶小抄作弊。
事後調查時,那張小抄卻不翼而飛,又因為崇雅的教室基本上沒有監控,這件事後來不了了之。
我背負著作弊的臭名,度過了整個高中生涯。
眼前的場景似乎與記憶中的重合了。
「咚——」
白色的小石子滾落腳下。
監考老師的聲音隨之響起:「這位同學,你在做什麼?」
沙沙的寫字聲消失了,教室裡靜得出奇,三十幾雙眼睛不約而同地盯著老師手中舒展開的字條。
鍾以寧瞪大眼睛,似是困惑又似是不解。
我對她微微一笑。
眾目睽睽之下,我被帶到了辦公室。
聽說事情經過,幾位老師的表情絲毫不意外。
因為眼前這個學生,向來飛揚跋扈,我行我素,出格的事情不知做了多少。
區區作弊而已,還不足以讓他們驚訝。
但是並不妨礙這些人的鄙夷。
在他們或輕蔑或嘲弄的目光裡,我坐得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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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鍾循禮怒氣衝衝地趕過來,不分青紅皂白照著我的臉揚起手。
我眼疾手快後退一步,掌風貼著我的側臉劃過。
「你還敢躲!」
在場的人被他的舉動嚇到,連忙打圓場。
「別生氣別生氣,萬一是誤會呢?」繼母挽著他的胳膊勸,看著我的目光滿是幸災樂禍。
「誤會什麼?證據都擺在這了!」
「我沒作弊。」我說。
「知意,做人要誠實。」
繼母擔憂望著我:「這裡隻有我和你爸爸還有幾個老師,不會說出去的。」
隻怕出了這個門,鍾知意考試作弊的消息就會傳遍整個圈子。
我拿起桌上的「證據」端詳片刻:「這根本不是我的字跡,可以讓一位老師把我之前的作業拿過來做對比。」
眾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按照我說的做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兩種風格差異巨大。我的字跡飄逸而凌厲,而紙條上的卻是圓潤得過了頭,像是初學寫字的小孩子。
我把兩種字跡展示給眾人。
「看到了嗎?」
繼母神色驚恐地盯著紙條,臉色從興奮變得驚恐。
「這字跡有點熟悉啊。」
一旁的班主任不假思索地道。
我就知道,有人能認出來。
18
鍾以寧進入辦公室,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茫然與無措。
鍾循禮皺起眉,語氣卻還是和藹的:「寧寧,你別怕,隻是問你幾個問題。」
鍾以寧下意識摸了摸口袋,摸到裡面的凸起,肩膀明顯地放松了。
「怎麼了叔叔?」
我揚了揚那張紙條:「自己的字跡都不認識了?」
幾個老師在這所私立高中執教多年,已經大致猜到是怎麼回事,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
大概是已經清楚他們稀裡糊塗地摻和進豪門齷齪裡了,恨不得打個地洞鑽進去。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鍾以寧,考試的時候你可是坐在我後面,這張紙條又是你的字跡……」
鍾以寧十分冷靜:「知意姐,你的意思是作弊的人是我了?」
「我沒說哦,畢竟這張紙條是在我的桌子下發現的,也可能是別人想要借你的手陷害我也說不定。」
「你憑什麼這麼說?」
「就憑上面的字跡和你一模一樣。」
我輕飄飄地把紙條扔在她的臉上。
鍾以寧似是受到屈辱,憤憤地把它攥在手裡。
眼前的小抄,字跡和她的風格高度一致,連用筆的力度、停頓都如出一轍,明顯屬於同一個人。
她的表情終於變了,雙手微微發抖。
「這不可能——」
默不作聲的繼母心疼地抱了抱女兒:「知意啊,你看這裡面是不是有誤會?」
「誤會?她隻要解釋清楚為什麼自己的字跡會出現在作弊的紙條上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承認吧,你就是想作弊。」
我目光嘲弄地看著她,在激怒他人這方面,我深諳此道。
「不過這也不怪你。畢竟老話說的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
鍾以寧狠狠瞪著我,氣息極其不穩:「我沒想拿來自己作弊,我隻是想讓你——」
「寧寧!」
張薇厲聲呵斥。
我鼓了鼓掌:「不錯、不錯。」
眾人或尷尬或驚愕的目光下,鍾以寧這才驚覺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現在,可以證明我的清白了?」
我攤開手,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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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鬧劇,最終以鍾循禮一句「寧寧別擔心,學校能夠妥善處理相關事宜」收尾。
出校的路上,鍾循禮理所當然地對我說:「寧寧還小不懂事,你這個做姐姐的也不要計較這些小事,讓外人看笑話。」
我冷笑一聲,鍾循禮未免太自以為是了。
20
第二天,一張筆跡對比圖在學校裡瘋傳。
因為一開始隻是學生們私底下談論,所以校方發現這件事的時候為時已晚,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已經全都知道了。
鍾循禮大發雷霆,嚴厲地質問我:「是不是你讓人傳的?!」
當然,但是我是不會承認的。
「這世上可沒有不透風的牆。」我慢悠悠地說。
鍾以寧怨毒地盯著我。
她知道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的手筆。
但是她拿不出證據證明我才是幕後黑手。
因為原本她就是這樣打算栽贓我的。
我隻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與上輩子不同的是,她少了葉空山這個得力助手模仿我的字跡,又被我先發制人。
無論怎樣,這個汙點她洗不掉了。
但這遠遠不夠。
臨近鍾循禮的壽宴,還有一出大戲等著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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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尋了葉空山。
「你幫我弄一些藥,就是那種……」
我聲音壓得很低,隻夠對面的人聽清楚。
也因此,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出奇。
「你為什麼那麼討厭她?」
葉空山頓了頓,看著我問:「先是模仿她的字跡,現在又要那種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