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8
既然如此，最後一趟旅程，就自己去吧。
至少不用擔心他隨時會走，至少不用擔心裝病被發現。
也挺好的。
7
從攝影樓離開後，我脫下婚紗直接坐往了北城的飛機。
下飛機時，已經過去了20個小時。
此刻，我頭頂的倒計時，隻剩下了兩天。
我打開手機，上百個未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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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顧習沉打過來的。
電話沒接，顧習沉轉戰地給我發了上百條微信。
都是解釋。
「老婆，你去哪了？我求求你，求你接電話吧。」
「我找遍了南城都沒找到你，老婆，你快點理我吧，我真的要瘋了。」
「我真的錯了，你別一句話不說就拋下我，我承受不了的……」
上百條類似的消息，我隻是粗略地看了兩眼。
隨即熄滅了手機，往冰雪世界走。
我並不怪顧習沉，隻是時間有限，同樣不想多糾纏。
我一個人來到了北城的冰雪世界，奇怪的變得非常有活力。
地方冷，人卻極其熱情。
見我是外地人，紛紛自薦帶我到處逛逛。
我跟著本地人，從滑雪，到堆雪人，再滑冰梯。
所有想體驗的項目，全都體驗了一遍。
全天玩下來，盡興而歸。
結束了項目，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酒店，剛到酒店樓下。
一道女聲傳入了我的耳朵。
「林霧！」
「你想幹嗎，自己S在外面麼！」
腦袋一瞬間發白，我轉過身，一下就被陳媛抱了個滿懷。
陳媛紅著眼，不滿地打量我的身材。
「你怎麼又瘦了。」
我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啞著聲問她怎麼來了。
她得意地哼了一聲。
「顧習沉來找我了，他問我你有沒有過來找我，我這麼聰明，立馬就發現了不對勁，質問他什麼意思，他才說你走了。」
「我隔著手機把他罵了一頓，就立馬跑過來啦。」
「你和我說了那麼多遍你和顧習沉年少的約定，我怎麼可能忘記！」
說著，她又摟住了我。
「林霧，這次的旅行，讓我陪你吧。」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雖然認識的沒有顧習沉久，但我比他愛你。」
「既然病治不好，那就讓我陪你最後一程吧，讓我處理身後事，好不好？」
我沒有拒接，回抱住了陳媛。
這具同樣單薄的身體，微微在顫抖。
但此刻，她身發太陽光，在冷得徹骨的北城，給我注入了巨大的溫暖力量。
8
往後日子，我基本躺在了病床上。
看著自己頭上的時間在進行倒計時。
24：00
12：00
10：00
5：00
2：00
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這期間，我有力氣就開始講話。
「媛媛，我可能要麻煩你回一趟顧家幫我收拾衣服，S人的衣服留在那，顧習沉怕是嫌晦氣地直接賣房子了。」
「媛媛，我家裡有兩條狗，你能領去養嗎？它們很乖，吃得也不多。」
「媛媛，我S後，你看看我身上還有什麼器官能用的，能捐都捐了吧。後事方面，我無父無母的，用最簡單的處理方式就可以了。」
「媛媛，我銀行卡有一筆定期錢，都是自己攢的，不多，就30萬，還有城西那邊我用你的名字買了一套房子，你不是要搬畫展麼，我支持你。」
停停頓頓好幾次，我才將能想到說完。
期間，陳媛哭得泣不成聲。
我讓她別哭，總是有這一天的，隻不過我的這一天來得快了一些。
晚上又吐了三次，兩次幾乎等於咳血。
吐到動不了了，我躺在陳媛的肩膀上。
陳媛苦著臉說我送我去最大的醫院，說不定有用呢。
說話間，她的聲音都在顫抖。
我知道，她在害怕。
我強撐著嘴角攔下她的動作，讓她躺著給我靠一下。
屋外是熱鬧的新年，屋內一片S寂，寂靜中唯有陳媛的哭腔十分突出。
哭腔中，她時不時叫我兩聲。
「林霧。」
「嗯。」
「林霧。」
「嗯。」
「林霧。」
「…」
最後，在新年的第二天。
我半瞌著眼，看著我頭頂的數字。
清零。
9
陳媛視角。
林霧去世第三天，按照她的遺願，我用最簡單的方式替她料理後事。
她身上的器官基本壞S，沒有捐獻價值。
我直接將她送去火化，帶著她的骨灰，回了京城。
京城對她也不好，林霧無父無母，林家也沒有她這個養女的容身之所，顧習沉一個出軌渣男我又不想讓她和他在沾染上關系。
於是，我選擇了海葬。
林霧一輩子向往自由，這一刻，也算是如願了。
處理完後事，我去了一趟林霧和顧習沉的家準備收拾衣物。
剛進門，一股濃厚的酒臭味就衝得我頭疼。
看著沙發上爛成泥的男人，我嫌惡的轉移開實現。
收拾衣服的時候，誰知道他忽然發病，猛地一把把衣服搶了過去。
「不許動我老婆的衣服！陳媛，你憑什麼收拾我老婆的衣服？！」
「是不是林霧讓你來的？你告訴我她在哪好不好，我去和她道歉，我去求她原諒，我求求你告訴我她在哪好不好！」
「林雨我已經把她送走了，她永遠都不可能出現了，我和林霧之間不會有別人了，她要還是不開心，我去做手術，讓我做什麼都行，總之你幫我找找她好不好。」
幾天不見，顧習沉完全變了一個人。
胡子拉碴，凸出的血色眼球，面容憔悴，連一直都挺直的背都彎了。
看著一副懺悔崩潰的模樣。
可我看著，隻覺得可笑和嘲諷。
人S了才裝深情，早幹嗎去了。
我沒有回他，繼續收著衣服，等不到回應的顧習沉臉色一橫，直接跪在我身前。
「陳媛，你把林霧的消息告訴我，我……」
沒等他把話說完，我便煩躁地將包裡的東西拿出來砸在了他身上。
「現在知道後悔害怕，早幹嗎去了！」
「林霧S了！早S了！」
「人在的時候，你和林雨電話撩騷，還把人還回家，甚至廁所苟且，現在人S了你又裝什麼深情？！」
「你看看這些衣服，哪件不是小到畸形，你看看她的照片，人都瘦成什麼樣了！你在意過她嗎？你多問過幾句嗎？滿腦子精蟲，你連畜生都不如！」
砸在顧習沉身上的文件如天女散花般散開。
掉落在他面前的那張，就是林霧的S亡證明。
一瞬間，他臉色白成透明，渾身發抖。
「不可能……不可能的啊。」
「林霧瘦是因為生病，我們才分開幾天，她怎麼可能S了呢，不可能的。」
「一定是你在騙我，肯定我惹她生氣她不開心了讓你騙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顧習沉嘴上說著不相信。
眼睛卻一刻不停釘在那張S亡證明上。
他像是被雷劈了一半，驚恐著神情，泄力趴在了地上。
一會兒哭，一會笑，一會說不可能，一會說對不起。
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瘋魔了一般，
我不想再多看他一眼，隨意擦去眼角的淚水，抱起衣服牽起兩條狗就離開。
離開時，顧習沉還在身後撕心裂肺的吶喊。
「陳媛，你把林霧的還給我一點好不好。」
「對不起！對不起！」
「我真的知道錯了，你把東西還給我！」
「我什麼都沒了，我什麼都沒了！」
一聲大過一聲的嘶吼，我全當聽不見。
帶著兩條狗，搬去了新家。
10
四天後，我又去了一趟顧習沉家。
林霧旅行時，給我寄個三個快遞。
除了裡面的銀行卡存折是我的，其他都是給顧習沉的。
她去世前，說怕顧習沉嫌晦氣，就往我這寄了。
但看清裡面的東西後，我還是覺得拿給要S不活的顧習沉。
一個背叛真心的人，我要他永遠活在懺悔裡。
永遠內疚，永遠後悔。
一輩子也走不出來。
這是我能想到的，對於高位者最大的報復。
林霧給顧習沉寫了三份明信片，對應有三張照片。
分別是她在旅行不同景點時，和風景的個人照。
和一片曠野的山合照時，她強撐著笑意。
明信片後面寫著「沒有下一次了。」
新年夜孤獨的自拍上，她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明信片後面寫著「新年快樂。」
和自己堆的雪人合照時，她笑的釋然又興奮。
明信片後面寫著「再見。」
簡單的幾句話，袒露了她的心境。
明信片下，壓著一張大相框。
那是一張畫像。
林霧親手畫的她和顧習沉未拍成的婚紗照。
每一筆，顫抖的同時又有極強控制讓線條走向穩定。
可以想到她畫時，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克服了身體反應。
和林霧認識時，她已經愛上了顧習沉。
十幾年的愛戀救贖，卻成了她S前最鋒利的一刀。
我不敢想，她一個人在生命走到盡頭，還要看著顧習沉出軌，她該有多難受。
想到這，我就心髒抽疼。
端著快遞，我踹開了顧習沉家門。
房門打開的那一刻，我就看見蜷縮在地上的顧習沉，他的周圍全是酒瓶，一副醉生夢S的模樣。
用酒精麻痺神經，用醉意逃離現實。
真是渣男懺悔的慣用手段。
「林霧旅行時寄給你的快遞。」
「你要不要，不要我帶走。」
我聲音未落，顧習沉連忙從地上爬起搶過快遞箱。
小心翼翼擦幹淨外表的灰，一點一點地打開快遞盒，動作間，指尖都在顫抖。
看清內容物時，他呼吸一滯，凸出的眼眶瞬間發紅。
緊接著，他抖著手將東西輕輕捧起，像得了紅眼病的眼睛瘋狂淌著淚水。
顧習沉將相框放在胸口前緊緊抓住，渾身顫抖地痛苦地哀號出聲。
「對不起……」
「林霧，對不起……」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怎麼能做出這種事，為什麼最後一次我還要走。」
「我錯了，我錯得太離譜了，對不起……」
沒有理會他的瘋魔。
我的目的已經達到，趁著他暈眩之際，我搶回相框，轉身離開。
林霧用心準備的東西。
他不配得到。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