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8
影帝裴聽緒打電話問我有沒有時間。
我懷疑是詐騙，隨口敷衍：
「沒空，忙著打胎。」
當晚，影帝直播情緒失控的話題衝上熱搜。
鏡頭裡，裴聽緒低頭斂眉，神情落寞，咬著嘴唇強迫眼淚不落下來……
1
「喂，你好，我是裴聽緒，請問你現在有時間嗎？」
男人聲音清樾，我狐疑地把手機拉遠，屏幕上赫然是異地的陌生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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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現在的電信詐騙真是跟不上潮流。
這種拉明星背書，索要錢財的老土招數居然還沒被優化掉？！
我要是相信那可真是智商跟臍帶一起被剪了。
已入寒冬，冷陽透過樹冠間隙，依舊蒸騰不出絲毫暖意。
我等在修車鋪門口本就心煩，隨口敷衍。
「沒空，忙著打胎。」
嗯，忙著給摩託車打胎。
正巧師傅檢查完，語重心長指著依舊幹癟、打不進氣的輪胎勸說我。
「這胎真不能要，不如趁現在趕緊……」
男人聽到電話這頭動靜後微妙頓了一下。
而後似乎還想說什麼，我沒空理，幹脆利落掛斷電話。
「師傅啊，沒辦法再拯救一下了嗎？！補丁大點也行啊！」
我皺著眉聽師傅給我解釋必須換胎的原因，將詐騙電話的插曲徹底拋之腦後……
2
#裴聽緒直播，淚灑當場#
#裴聽緒打胎#
我滿臉不解看著周桐發過來的微博鏈接。
裴聽緒不是個男的嗎？怎麼鬧著要打胎？變性了？！
沒等我點開鏈接，周桐興衝衝發來語音。
「你還記得高中時候比咱們大一級的風雲人物裴聽緒嗎？我靠，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吃到他的瓜！
「今天下午綜藝直播，他和場外連線完突然就哭了，震碎我三觀！
「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高中時候他就是 bking 王中王，跟誰都一副冷臉，打球骨折了都沒紅過眼眶。
「你說他是不是在娛樂圈受啥刺激了？錄完節目要被獻祭給男大佬？！」
等等，裴聽緒，連線，打胎？！
這幾個詞怎麼越聽越熟……
我點開熱搜，是段被轉了十萬八千次的直播錄屏。
裴聽緒被安排隨機輸入號碼撥通電話，完成給陌生人唱歌並收獲稱贊的任務。
電話忙音消失，裴聽緒噙著抹笑講出節目組給的開場詞。
伴隨清樾嗓音響起，一股巨大的驚詫夾雜恐慌直衝向天靈蓋，我幾乎屏住氣。
哇，好久沒有這種大禍臨頭的刺激感了呢。
下一秒，如我預想般，不耐煩的女聲冷冷吐出幾個字。
「沒空，忙著打胎。」
3
最後兩字一出，嘉賓臉上都難掩吃驚。
誰能想到隨便撥通的電話正趕上別人在醫院打胎？！
且從語氣能聽出心情不佳。
旁邊似乎還有個男人，大剌剌在催促這胎真不能要……
怎麼聽怎麼像痴心女和負心漢。
裴聽緒也明顯怔愣，嘴巴微張卻哽咽著說不出話，直到我毫不猶豫掛斷，忙音再次響起……
主持人圓場後，裴聽緒又打了個電話唱完歌，勉強完成任務。
隻是直播的後半程，所有人都能看出裴聽緒情緒不佳。
他靠坐在單人椅中，垂首斂眉，神情落寞，時不時深吸口氣，眼尾慢慢染上緋色。
視頻下評論區直接炸開了鍋。
【啊？怎麼了？他出道這麼多年，啥時候這麼脆弱易碎過？感覺像被拋棄的大狗狗。】
【表面禁欲系，內裡破碎小狗？我懷疑他在勾引我。】
【男人的眼淚，女人的興奮劑！！！】
【咳咳，如果我談上了，我的男人大家可一起玩，這是我的競選宣言！】
【不是，這個打胎女不會是他暗戀的朋友吧？怎麼一知道她不幸福就要S要活了？】
【滾滾滾，樓上真是造謠一張嘴。
【沒看見裴哥等待接通的時候捂著號碼最後幾位給咱們展示的畫面嗎？裴哥用的可是私人手機，要是真認識早就有備注了好吧。】
【正解，緒緒出道這麼多年都專注事業，狗仔也拍不到任何東西，到某些人嘴裡就直接鑑定為愛而不得了？真搞笑！】
【哥哥剛S青的戲就是有關於人性與黑暗的文藝片，肯定是聽到別人生活困苦，一下子共情了！】
……
停停停，你們先別管他為啥哭了？！
誰來還我公道！我要怎麼解釋打胎不是那個打胎啊！！！
平白無故多了個對象和孩子算怎麼回事！
幸虧沒多說話，這要是被熟人扒出是我的嗓音，那還得了？！
正想著怎麼給周桐解釋，門鈴驟響。
4
透過貓眼，外面沒有任何異常。
感應燈也因長久安靜而逐漸轉暗。
呵，今天還真是邪性啊！
情緒上頭，我緩緩推開條門縫探出腦袋。
樓道確實沒人，我懷疑地左右亂瞥，目光最後被出現在門邊地板上的一堆禮品盒子吸引。
說是盒子其實不太恰當，因為其中還有用玻璃罐裝著的三大罐鮑魚，即使在脫水狀態每一隻也有我整個手掌大。
其餘禮品盒上也標明了具體內容：
花膠、海參、冬蟲夏草、燕窩、人參、藏紅花……
海螺姑娘顯靈了？
真拿我當流產孕婦補呢？！
又或者這是什麼勒索獨居女性的新手段，實際上裡面藏了攝像頭，到時候他們就能拿著我的私密照來威脅我！
看著那堆價格昂貴的禮品，我自我肯定式點點頭。
嗯，非常有可能！
正常人誰會送完幾十個 w 的東西後連面都不露啊？
這鮑魚莫不是硅膠的吧？
電光石火間，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我家住的樓層高，從罪犯按響我家門鈴到我出門查看這段時間他不可能乘坐電梯到達一樓。
如果他乘電梯走，我開門時電梯應該在工作狀態才對。
可是事實上兩部電梯均未運行。
我沉沉地將目光投向樓道一角。
所以，罪犯在樓梯間，而且大概率沒有走！
他肯定要確認我把東西搬進屋子裡！
呵，你今天算是來著了，老娘三年散打、五年泰拳可不是白練的。
正好今天心情不好拿你練練手~
我倒要看看你是人是鬼？！
我氣勢洶洶從廚房拿了把菜刀別到腰間，左手防狼噴霧，右手手機按好 110。
為了不讓罪犯聽見動靜，我特意赤著腳行動。
又順手用拖鞋卡住門不讓它關閉，確保隻要形勢不對，我能立馬退回屋內。
萬事俱備，我躡手躡腳貼近樓梯間的厚重鐵門。
三，二，一……
默默倒數完，我深吸口氣，大力而突兀地撞開鐵門，左手的防狼噴霧像槍一般探進昏暗空間。
樓梯間感應燈應聲亮起。
坐在樓梯上的男人被光線刺痛，茫然抬頭。
晦澀光亮中，我的瞳孔猛然聚焦。
「裴聽緒？！」
5
裴聽緒緩緩起身，視線掃過我手中的防狼噴霧瓶。
「抱歉，嚇到你了。」
他的嗓音似乎因長久不言而略微幹啞。
？？？！
誰 tm 能告訴我這是什麼情況？！
上午心愛小摩託受傷，下午全民熱議我是否打胎，晚上影帝蹲在我家門口偷窺！
我腦子一時間轉不過來，木然盯著裴聽緒。
男人清冷眉眼輕輕蹙起。
「你怎麼又……」
他欲言又止，隻滿臉嚴肅脫下外套，隨意團了兩下，彎腰放置在我腳邊。
「先踩著。」
我呆呆看著裴聽緒斜身與我擦肩而過，走出狹小的樓梯口。
被擾動的空氣泛起淺淡的薄荷清冽。
而後擴散為幾不可查的苦澀冷松香，像遠山清晨的霧氣。
半分鍾後，他拎回了我擋門的拖鞋。
意思再明顯不過，要我把鞋穿好……
我終於找回自己聲音。
「我們認識嗎？我門口的東西是你送的？」
裴聽緒垂目拍著外套上的塵土，語速快起來，像是準備很久的臺詞。
「高中時候大約有一面之緣吧，不過我聽過你代表高一新生發表的演講，對你的聲音還算印象深刻。
「下午打電話時感覺耳熟，後來問了低兩屆的同學才得知那確實是你的電話號碼。
「熱搜你大約也看到了，平白無故把你牽扯進去實在抱歉，所以我想送點東西過來，至少算有所彌補。」
他停了停，眼神可疑地瞥過我的小腹，聲音淡下去。
「我還有事先走了，好好休息，注意身體。」
不是，什麼？！咳咳咳！
我拍拍胸口，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S。
哥們，你也相信了？
我還指望你能給我洗白呢！
裴聽緒並不等我開口，他踏著樓道走向電梯，似乎急切地想要離開。
「我下午說的是打摩託車的胎！
「我沒戀愛，沒結婚，沒孩子更不是痴心女！」
6
我趕緊一個爾康伸手，企圖為自己正名。
裴聽緒剛剛按完電梯，驀地轉頭，眼底難掩驚訝 ，黑曜石般的瞳孔璀璨異常。
兩秒後，那抹璀璨轉化為難以理解的復雜情緒，他抿抿嘴唇。
「嗯，我知道了。」
電梯關門前，他仍沉沉注視著我的方向。
不知道是在看我，還是越過我去看樓道那扇狹窄的窗戶。
我好奇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外面飛雪簌簌。
還怪美的~
哎，我是不是忘了啥事兒？！
完了完了完了，忘了把人家送的禮物還回去了！！！
靠，早知道不澄清了。
原來頂多算是被送上熱搜的可憐戀愛腦孕婦，現在我倒成了身體健康但心安理得接受貴價補品的厚臉皮毒婦。
還是那種腰裡別刀，手拿防狼噴霧，想把送禮人送上西天的毒婦！！！
這都啥事啊！
我吐了口氣，默默將禮盒挪進玄關。
算了，等哪天裴聽緒有空我約他好好聊聊，希望他能收回去吧……
「中央氣象臺今日發布了暴雪橙色預警，預計今晚八點至明晚六點海北東南部、朝州北部、迎山西北部等地區將有大到暴雪。
「天氣漸冷，請大家做好保溫工作。」
我踩著地毯推開窗，外面冷月碎雪交相映襯。
淮城在南方，幾乎不落雪，上次下這麼大的雪還是十幾年前。
看來是受到了冷空氣影響。
我探出手，讓雪花融化在指尖和掌心。
涼意順著經絡向上遊走，逐漸攀上臉頰，模糊視線，很快我的眼前隻剩一片茫白……
7
刺目光芒透過眉睑，身體像是穿過了一道水波紋，空氣蕩起漣漪。
再睜眼，我穿著身睡衣站在了棵香樟樹下。
耳邊是蟬鳴聒噪和輕快音樂聲。
那頗為活潑的鈴聲直達靈魂深處，引得心跳錯拍、血液逆流。
高中的預備鈴！！！
我還記得這棵破樹，一到秋天就往下砸醬紫色小果子。
呵，穿越了是吧？！
真是絲毫也不令我驚訝呢~
怪異、離奇、扯淡的一天以一場酣暢淋漓的穿越來結束有什麼錯呢？！
讓暴風雨再猛烈點吧！
咱們上過熱搜的女人還怕誰？
奮鬥一年，我要考華清！
我人都麻了，甚至連白眼都懶得翻，隻滿心滿眼想著回趟家換校服。
邁出半步，我察覺異樣，皺著眉低下頭。
淦，我當時踩著地毯沒穿鞋啊！
棉質的棕色襪子在腳上顯得可憐巴巴。
幸好這裡是夏天，地上暖烘烘的，不至於著涼。
別人穿越還能有個人生劇本啥的，到我這裡吝嗇到連鞋都不願意給一雙？！
我望著碧藍天幕，暗暗發誓遲早要去佛祖面前投訴無良司命仙！
「同學，你哪班的？怎麼不穿校服？」
驟然回神，逆著光線，高大身影走近，模糊的五官漸漸顯露。
剛剛沒翻出來的白眼現在翻出來了。
孽緣啊……
此時裴聽緒更年輕，些許嬰兒肥柔和了鋒利冷淡的五官。
不是，你咋好意思問我為啥不穿校服的？
本來應該扣緊的白色短袖襯衫校服在裴聽緒身上敞開，裡面是件無袖背心，搭配了十分張揚的肖邦鏈。
怪不得周桐說他是高中的 bking 王者呢。
這配置，糊弄小女生可不是手拿把掐。
我沒空與他糾纏：「我是……」
張了半天嘴，我驚駭發現居然沒有辦法報出姓名！
裴聽緒曜色眸子在我身上逡巡一遍，微微壓低眉骨。
「裴聽緒，你自言自語什麼呢？趕緊走，要上課了！」
遠處有人衝他揮手。
裴聽緒眉頭蹙得更緊，他指了指我。
「你看不見她？」
「誰啊？大白天想嚇唬我？你小子不會要找借口逃課吧？」
？？？？！！！
我不可置信聽著他們對話，激動地跳腳揮手試圖得到關注。
沒有任何效果，那個男生他看不見我！
更聽不到我說話！！！
「姚州，你先回班，我還有點事兒。」
叫姚州的男生滿懷不解被打發走。
裴聽緒側過身正對我，嘴角勾出抹意味深長。
「你是個什麼東西？」
8
你才是東西！你們全家都是東西！！！
我憤憤別過頭，繼續嘗試用自己這身奇裝異服吸引匆匆走過的教師。
奈何所有人都對我視而不見。
「別試了，除了我，沒人能看見你。」
裴聽緒語氣懶散，夾雜著點得意。
兄弟，啥腦回路啊，就你特殊難不成是啥好事兒？！
我陰險微笑。
「我是來索命的惡鬼，你能看見我，就說明命不久矣了！」
裴聽緒思索半秒，攤開雙臂。
「那行，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