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誰還沒有說錯話的時候了！！

6

 

一路無言。

 

到寢室樓下的時候。

 

「我到了……」

 

「嗯。」肖祁點頭。

 

「今天的事……」我還沒說完，就看見肖祁嘴角難以控制的笑意。

 

「你不許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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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氣得跺腳，「肖祁你個狗東西，你再笑我一下試試？」

 

結果他笑得更厲害了，甚至笑出了聲。

 

「哈哈哈……」

 

「啊！不許你笑！！丟S人了！！」我氣得去捂他的嘴，他伸手去抓。

 

抓住我的手後，他的神色突然變得嚴肅認真起來，「裴悅，當年我媽媽的事情，多謝你了，一直沒能當面向你道謝，我很抱歉。」

 

一向玩世不恭的肖祁，竟然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我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這倒沒什麼……」

 

他繼續道，「說起來，也是因為我媽媽害得你不能保研，考研那麼辛苦，你……後悔過嗎？」

 

他神色莫名，我不知道他想聽到怎樣的答案。

 

但我卻有些生氣。

 

「肖祁，救阿姨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人生中的任何一場考試又或是所有人眼裡光明燦爛的所謂前途，都不可能有一條活生生的生命重要。

 

「你問我這個問題，是你在看輕我。」

 

「抱歉。」他低下頭，神色晦暗，猶疑著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一直沒能當面和你道謝，我心中一直過意不去。

 

「過去一段時間，看你考研如此辛苦，我也幫不上忙，隻能拙劣地在一旁激將，希望能在你低沉時喚起你的鬥志……」

 

聽著他言語中隔著千山萬水的疏離，我眉頭緊皺，打斷了他，「所以肖祁，你的意思不會是，你這段時間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恩』？」

 

他沒有回答，隻是沉默。

 

但這份沉默幾乎將我點燃。

 

「肖祁，我說話的難聽，你也知道，我裴悅一向都是驕傲無比的人，今天你說這種話，我們往後就絕無可能了，你確定還要這麼說？」

 

肖祁還是沉默。

 

本欲轉身就走的我，那一刻竟然挪不開腳步。

 

於是我做了一個決定。

 

「把你的手機給我。」我的聲音平靜而冷漠。

 

不是請求，更像命令。

 

肖祁有些詫異，狹長的眸子中滿是不解。

 

而我隻是伸出手，再次強調，「給我。」

 

或許是我的要求太過突然，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他順從地從大衣的口袋裡拿出手機，放到我手裡。

 

我剛一摁亮屏幕，他好像突然想起來了什麼。

 

連忙伸手來奪，「裴悅！」

 

來不及了。

 

手機屏保裡的照片幾乎是瞬間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一眼就認出那是我很久之前的一條朋友圈裡的照片。

 

照片裡的我捧著一抔雪，笑得燦爛。

 

那還是我和小侄女在雪地裡玩雪的時候，被顧霄抓拍的。

 

肖祁愣住了，有些無所適從。

 

我趁機把手機屏幕對準他，解開了他手機的鎖屏。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點開了他的微信。

 

看到了我的備注。

 

和上次那張截圖裡的不同。

 

熟悉的頭像旁，赫然寫著三個字，【大小姐】。

 

肖祁把頭偏到一邊，耳尖通紅。

 

我咄咄地看向他，「為什麼用我照片做屏保？為了報恩？

 

「為什麼給我備注大小姐？也是為了報恩？

 

「為什麼在我復試那天，自己一個人坐長途汽車跑到京市去做那些多餘的事情，還是為了報恩？」

 

肖祁被我懟得無言以對。

 

我卻沒打算放過他，「你不是要報恩嗎？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們就恩怨兩清。」

 

他終於直視我的眼睛，眼神晦暗，「什麼？」

 

「這輩子你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就算報恩了，可以做到嗎？」

 

肖祁的眼眸中寫滿了震驚。

 

「放心，我知道下半年我們又會在同一所學校讀研，我當然不會要求你放棄讀研，以後看到了就當是陌生人，聊天方式全刪，私下裡也不要再見面，道路朝天，各走一邊。」

 

看著他僵住的神情，我隻是平靜地將手機放回他的口袋。

 

我輕松轉身，還不忘叮囑一句，「對了，把我的照片換掉，最好從你的手機裡刪得幹幹淨淨，不然我們可就沒法恩怨兩清了。」

 

7

 

我瀟灑離開，卻在剛剛邁出半步時，就被身後之人重重拉住手腕。

 

我皺眉轉身，心裡卻揚起一抹難抑的欣喜，「幹什麼，肖祁，不是說好恩怨兩清了嗎？」

 

但等我完全看清昏暗的路燈下，肖祁的臉時。

 

這下輪到我震驚了。

 

一向玩世不恭，插科打诨的他，居然在哭。

 

他的頭微微下垂，像一隻在風中被拋棄的可憐小狗。

 

一滴眼淚啪的一下掉到了他緊握住的我的手腕處。

 

我一驚，頓時有些手忙腳亂。

 

「你哭什麼呀？我還沒哭呢。」

 

他眼眶含淚，松開拉住我的手時還有些小心翼翼，「對不起，裴悅。」

 

「你今天已經說了很多句對不起了，能不能說點別的？」我故作不耐煩地看他。

 

「抱歉……不是，是我不夠好。」他說得斷斷續續，我卻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是在說，他覺得自己不夠好，不能和我在一起。

 

「肖祁，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還要堅持剛剛的說法嗎？

 

「如果是，你就答應我的要求。」

 

他連忙搖頭，「我……我不堅持了。

 

「裴悅，你再給我點時間好不好？等我成為能夠配得上你的人。」

 

哎，我在心裡重重嘆了一口氣。

 

「那我現在去找個配得上我的人，和我在一起？」我挑眉道。

 

說曹操還真有曹操到。

 

顧霄從宿舍樓的拐角緩緩向我走來。

 

肖祁的臉上頓時出現一陣慌亂，隨後不由分說地拉住我的手，飛快地跑開了。

 

隻留下顧霄在原地一臉黑線地看著我倆離開的身影。

 

那晚，肖祁和我聊了很多，關於他創業的事，關於他的媽媽。

 

但唯獨沒有提關於我們之間的關系。

 

第二天，我和肖祁夜逛操場的照片不知道被誰拍了下來。

 

據我室友所說，在校園情侶排行榜上，力壓我和顧霄的 CP，成為第一。

 

結果顧霄當晚又買了水軍，又把我們倆的 CP 頂了上去。

 

我無語道：「哥，你是嫌現在的狀況還不夠亂嗎？」

 

又過了半個月，肖祁告訴我，事情有了轉機。

 

有人主動找上了他，為他們的項目注資，阿姨的腎源也有了著落。

 

肖祁肉眼可見地闲了下來。

 

都可以每天和我鬥表情包了。

 

但是他依然沒有表白。

 

用室友的話來說就是：「你說你倆，吵也吵了，鬧也鬧了，媽也喊了……」

 

「住嘴！！！」我發瘋砸了個枕頭過去。

 

「好好好！這個不提了。

 

「但他怎麼就是不表白呢？」

 

另一個室友跟著應和：「可不是說呢？咱們堂堂裴大小姐總不能不明不白地跟著他吧？」

 

「什麼叫跟著他？什麼叫不明不白？」我瞪了她倆一人一眼，「如果你們不會總結呢，就別總結，我的姐妹們。」

 

「不行！我們得逼他一把！」

 

「你們想幹什麼？」

 

「反正不能等你倆上了研究生之後，那我們可就看不著了！！」

 

「對對對！！！」

 

「就這麼幹！！！」

 

8

 

時間飛快，終於還是到了畢業典禮的那天。

 

拍完集體大合照，我和室友又換上了一起買的泰式校服。

 

準備拍宿舍合照。

 

喜悅中帶著幾絲分離的傷感。

 

天色將暮，我們四個人肩並肩地向宿舍走去。

 

走在從前無數次走過的路上。

 

走著走著。

 

她們三人一個接一個有事要幹。

 

什麼拿快遞的，買三食堂的手抓餅的，甚至還有去收被子的。

 

走到最後，竟然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心中的憂傷更甚。

 

又走到一個分岔路口。

 

我正在感慨，或許人生就是一場不斷相遇又分開的旅行。

 

突然左邊有一群溜著旱冰的男生路過。

 

每個人的手裡還拿著一朵黃色的向日葵。

 

一向對八卦敏感的我，頓時嗅到了大型表白現場的味道。

 

不過誰表白送向日葵啊？

 

可能是那個女孩喜歡吧。

 

嘖嘖嘖，我一掃傷感，雙眼放光，眼神緊盯。

 

甚至準備跟在他們身後去看熱鬧。

 

結果沒想到，這一群青春洋溢的學弟們滑過我身邊時，竟漸漸放慢了速度。

 

然後一瞬間隊形變換，將我團團包圍。

 

什麼情況？

 

不好的預感很快被印證。

 

他們一邊圍著我轉圈，一邊向我遞出手上的那支向日葵。

 

我有些蒙圈，甚至快被他們轉暈了。

 

這麼土的表白方法，一定是我那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室友出的主意！

 

氣氛到這了，算了，配合一下。

 

我尬笑著接過花，然後看著他們從我面前散開，露出一條通道。

 

但是，路面空曠。

 

並沒有出現我意想中的人，甚至也沒有出現意料之外的人。

 

我兩側的年輕人也有些疑惑，面面相覷，還發出了一些議論。

 

就在這時，五六個穿著學士服的女生排成一個縱隊，整整齊齊地向我跑來。

 

其中就有我那三個室友。

 

她們每個人的手中都拉著一個色彩不一的氫氣球。

 

每個氫氣球上都有一個字。

 

連起來讀就是，【裴小悅，生日快樂！】

 

我好笑地看著她們，眼眶一時間有些酸澀。

 

女孩們一個接一個地將氣球放在我的手心。

 

然後看著我兩側站定的輪滑組，發出了疑問。

 

「你們是幹什麼的？也是給裴悅慶生的？」

 

男孩們：「慶生？不是啊，我們是來慶祝裴悅成功上岸的呀！」

 

眾人不解，但輪滑組和氣球組還沒來得及好好通氣。

 

我們的背後又出現了聲勢浩大的，滑板組。

 

這是一組男女配合的隊伍，他們一會排成一個「一」字，一會排成一個「人」字。

 

我：……

 

輪滑組：……

 

氣球組：……

 

他們每個人的手中都拿著一朵紅色的玫瑰花。

 

在離我還有五米開外的時候，次第蹲下。

 

玫瑰花蹭著滑板蹭出的火花，燃燒起來。

 

在夜空中格外閃亮。

 

氣球組：這麼騷包？

 

輪滑組：早知道，我們也這樣耍帥了！

 

我：……救命啊！！

 

滑板組由於姍姍來遲，隻能站在最外圍。

 

我依稀在人群中聽到，有人對著對講機焦急道：「呼叫 001，呼叫 001，別掐時間了，速來速來，有人搶先啦！！」

 

就在這時。

 

有一個人從最外側艱難地擠了進來。

 

他拿著一束精致包裝的向日葵，但是由於擠得厲害，已經有些變形了。

 

是顧霄。

 

顧霄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我，「我是不是來遲了，怎麼突然這麼多人？」

 

輪滑組紛紛起哄：「學長你可來了，再晚一點，風頭全被人家搶走了！」

 

顧霄輕笑一聲，「恭喜你，小悅，畢業快樂，成功上岸！」

 

「表哥！你搞這麼大陣仗，想嚇S我嗎？」我伸手接過花，調侃道。

 

顧霄也無奈地搖搖頭。

 

但身側此起彼伏的質疑聲也接連響起。

 

「表……哥！？」

 

「表哥？？」

 

「哥？？」

 

顧霄一把攬過我的肩膀，「親表哥，如假包換。」

 

室友們也非常震驚地看著我：「好啊，你個裴悅, 連我們都不說！！」

 

我連忙投去安撫的表情，誰讓他花重金, 為了擋桃花拿我當擋箭牌的啊。

 

就在這時, 我聽到了人群中一聲非常尖銳的男聲：「001, 001, 快來，人家是表哥，不是表白！！！你還有機會！」

 

很快，人群外, 有一個清洌而熟悉的聲音傳來。

 

他說。

 

「可否給我和我喜歡的女孩, 讓條路呢？」

 

人群慢慢散開，讓出一條寬敞的通道。

 

肖祁穿著同款泰式校服，摟著一束玫瑰花緩緩走來。

 

一步一步。

 

我感覺我的心跳也在跟著跳動。

 

一下又一下。

 

直到他在我面前站定。

 

「裴悅, 生日快樂！」

 

他的聲音順著夜晚清涼的風飄進我的耳朵, 拂過我的心頭。

 

我笑著點頭，然後問道：「嗯，還有呢？」

 

「還有, 畢業快樂！」

 

「嗯, 還有呢？」我繼續問道。

 

「還有……」他似乎在故意裝傻。

 

圍觀群眾們也急得不行。

 

「說啊！」

 

「快說啊！」

 

「就那四個字！！我什麼什麼你！」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 他終於將手中的花向我遞了過來。

 

我竟然在他的臉上看到了難得的緊張。

 

「裴悅，我喜歡你, 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就喜歡你了。」

 

所有的目光頓時聚集在我身上。

 

「很久, 是多久？」我一下子捕捉到重點。

 

他眼角溢出璀璨的笑意, 「久到，在很多年前的那個大院裡，你是所有人的大小姐, 而我隻是你的侍衛甲。」

 

一些幼時過家家的片段浮現在我的腦海。

 

我的心中湧起一股奇妙的感覺。

 

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所以現在, 侍衛甲可以站在你的身邊，擁有自己的姓名了嗎？」

 

我在他的眼眸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投影。

 

寂靜的四周, 無數跳動的心髒在等待我的答案。

 

而我卻輕輕皺眉, 「可是, 我拿不下你的花了, 怎麼辦？」

 

眾人頓時有些泄氣, 以為這是一種委婉的拒絕。

 

肖祁愣了一下, 隨即開口，「給我，我幫你拿著。」

 

我非常順從地將手上的花還有氣球都塞進他的懷裡。

 

東西實在太多了，他也有些拿不下, 隻好低頭去調整手上花的位置。

 

就在這時，我突然俯身。

 

隔著明媚的向日葵, 繽紛的氣球和耀眼的玫瑰，一把抓住他的衣領。

 

將一個吻和一句話落在了他的唇邊。

 

「恭喜你，肖祁，我也喜歡你。」

 

肖祁愣了一秒, 隨即綻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有人非常有眼力見地接過了肖祁手裡的花和氣球。

 

肖祁向前一步緊緊地擁住我。

 

一個溫柔的吻落在我的額前。

 

與此同時, 絢爛的煙火在天空綻開。

 

這一刻，我被親情，友情和愛情緊緊環繞。

 

我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祝願天下所有的『裴悅』, 畢業快樂，前程似錦，在愛與被愛中幸福一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