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是被辭退就是主動走人。

總之都是公司的不好，他沒有不對。

 

周明義好不容易通過關系把兒子塞進一家廠裡，結果他勾搭了廠長的女兒，他女兒懷孕了。

 

廠長哪裡看得上周延，直接把他趕出廠了。

 

周明義還不樂意：「我兒子怎麼配不上你女兒了！要我說反正他們都睡了，你女兒也懷了，就嫁給我兒子得了，我們家就這條件，彩禮沒有的，嫁妝你看著給吧。」

 

「我呸！！你個老畢登！誰要嫁給你兒子那個蠢貨！我寧可讓女兒把孩子打了也不嫁給那蠢東西！你以為你兒子清華畢業呢，值得我女兒倒貼？啥年代了，我女兒不過也是玩玩你兒子罷了，真把自己當根蔥了！

 

「你兒子要是有他龍鳳胎的姐姐一半厲害，我把廠子交給他都行！」

 

周明義總是被他的親戚朋友提醒，有我這樣的親生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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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看他那不學無術的兒子，越發後悔。

 

9

 

後悔的當然不是他一個人，邱春梅也一樣。

 

他們一合計去找了我養父母。

 

「我們也沒別的要求，就是周延畢竟是冉冉的親弟弟，想去北京看看她呢，放心，我們絕對不給冉冉添麻煩。」

 

爸爸媽媽是心善的，總歸覺得他們是我親生父母，周延又是我的親弟弟。

 

於是帶著他們一家三口來北京找我。

 

他們不敢告訴我，因為知道我肯定會拒絕。

 

所以當我在門口看到邱春梅一家的時候，的確很意外。

 

「冉冉，周延畢竟是你親弟弟，他說想你這個親姐姐了所以來看看，他們保證過了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媽媽在廚房裡忙活，小心翼翼地跟我說。

 

爸爸在一旁打下手，也是小心地看我，怕我生氣。

 

我笑著安撫他們：「沒事的爸爸媽媽，一會兒吃飯我不會掀桌的。」

 

他們這才舒了口氣。

 

邱春梅一家人在我房子裡逛了一圈又一圈，眼睛都直了。

 

她看著窗外的景色，嘖嘖稱贊：「到底是首都呢，景色就是好，這房子那麼大啊，冉冉你一個人住多浪費。」

 

說著她給自己兒子使眼色。

 

周延立馬說：「大姐，不如我也留在北京就住你家裡，再去你公司上班給你打下手，咱們是親姐弟，有我在，還能互相有個照應不是。」

 

周明義趕緊也說：「對對對，這個主意好，你們畢竟是親姐弟呢！」

 

我把碗筷端出來，直接往桌上一扔。

 

「少跟我攀親戚，我公司不招初中生，就算招，也不招你這個蠢貨。」

 

邱春梅大吼：「你怎麼罵人呢！我兒子隻是不愛學習，可不蠢！人家廠長女兒都懷了他的孩子，哭著鬧著嫁給他呢！他要是留在北京，準有北京的有錢人看上他！」

 

「既然哭著鬧著要嫁怎麼沒嫁成呢？人家寧可把孩子打了都要跑路不進你家，想想你們家多晦氣了！還吃不吃飯了，不吃就帶著你的蠢兒子給我滾！」

 

邱春梅還想再說話，被周明義使了眼色，立馬閉嘴了。

 

三人都乖乖坐下吃飯。

 

我爸爸媽媽熱情招呼。

 

我把硬菜都推到我爸爸媽媽面前，讓他們多吃點。

 

邱春梅他們跟沒吃過好東西似的，扒拉著飯菜囫囵吞棗。

 

爸媽見他們愛吃，也就讓給他們一家三口吃了。

 

「你們怎麼不吃呀，吃呀，都是好東西呢，鮑魚海參我都是認識的，這龍蝦好貴的呢！」邱春梅反客為主地說。

 

媽媽說：「冉冉經常往家裡寄這些，家裡冰箱都放不下了，我都快吃膩了，春梅你們多吃點。」

 

爸爸說：「是啊，冉冉每天一個電話打回家都要問我海參吃了沒有，我真吃不下了。」

 

邱春梅臉色逐漸僵，她也吃不下了。

 

她知道我爸媽過得好，沒想到過得那麼好。

 

然後她又開始了她那套理論：「女孩子賺那麼多錢有什麼用呀！回頭還不是便宜婆家，等她嫁了人你們也吃不到這些好東西，是該多吃點的。」

 

周明義推了推她胳膊讓她閉嘴。

 

周延還在使勁埋頭吃。

 

「不像我們家周延，他是個男孩，總歸是要帶媳婦回家的，到時候我還能用雙份的錢，兒子兒媳的錢都是我的，我的福氣在後頭呢！」

 

我霍然起身，掀桌了。

 

10

 

上一世這樣的話我都沒少聽。

 

他們一輩子把辛苦賺了的錢存銀行，20 年前存 10 萬，20 年後還是 10 萬。

 

可那時候的房價已經百萬起步。

 

他們買不起房了。

 

農村裡人越來越少，大家都往城裡跑。

 

我把他們也接到城裡，給他們買了房，好吃好喝地供著。

 

生病了我第一時間送去大醫院。

 

我不過是想要一句誇獎。

 

「爸媽，是不是覺得你們女兒挺出息的？所以生女兒也是有福氣的啊！」

 

他們：「我們要是生個兒子準能比你出息！說不準早就給我們買別墅了！

 

「女孩子賺那麼多錢有什麼用，回頭還不是便宜婆家！這房子現在給我們住，等你嫁人了，女婿都要趕我們走！

 

「我要是生個兒子，兒媳婦還能賺錢孝敬我，我還能花雙份錢，壓根不用擔心兒媳婦趕我走，那才叫福氣呢！」

 

我掀桌掀得幹脆，指著門口讓他們一家三口給我滾蛋。

 

他們居然有臉不滾。

 

邱春梅幹脆坐在門口撒潑：「你是我親生女兒！你怎麼能趕我們走，還有沒有天理了！！」

 

我爸媽氣得指著她：「邱春梅，你怎麼能這樣！說好不給冉冉添麻煩的！」

 

鄰居對我也是指指點點。

 

爸爸氣得準備報警。

 

我去廚房拿了一把菜刀，對著周延就一刀子下去。

 

周延反應迅速，卻也是堪堪躲開，但是手臂也是見血了。

 

大家都嚇壞了。

 

邱春梅一下子嚎不出來，瞪著一雙眼睛不敢置信地看我。

 

「是吧，我是你親生女兒，周延是我親弟弟，我砍S他，你給我個諒解書也沒事的對吧？」

 

周延嚇得躲在周明義身後。

 

周明義也嚇S了。

 

因為他們都知道，對付這個親弟弟，我是真下得去S手。

 

這下他們都對我沒指望了，拉著周延，跑得飛快。

 

經此一事，邱春梅一家徹底不敢來惹我。

 

媽媽拍著胸脯嚇得差點暈過去。

 

哭著抱著我。

 

「冉冉，我再也不帶他們來見你……嚇S媽媽了，嚇S媽媽了……你怎麼真砍呀！」

 

我笑著給她擦眼淚：「不這樣，他們以後遲早還惦記我，這一下好了，徹底不敢來找我。」

 

爸爸拉著我的手眼裡也都是後怕：「寶貝女兒，以後咱們三個把日子過好，再也不去搭理那些不相幹的人，你做得很棒，要是還有下次，讓爸爸去砍，我坐牢沒事，你還年輕！」

 

我抱著爸爸媽媽眼淚不自覺地落下。

 

我是被爸媽用愛滋養長大的，我哪裡舍得就這樣離開他們。

 

這樣好的爸媽，我要陪他們到生生世世。

 

來世，我要做他們的親女兒。

 

我小時候讓爸爸花十萬買的房子拆遷了，拆了五百萬。

 

爸爸看著存折都傻眼了。

 

本來房價飛漲就已經夠讓他震驚的，結果還拆遷了。

 

當然多出的錢我讓爸爸開戶買了一些股票，他自己早就忘記買股票這件事。

 

還是證券公司打電話問他。

 

結果一看賬戶，兩千六百萬。

 

爸爸要把錢轉給我，我拒絕了，我說：「這些錢留著給你們養老呢，我有錢的。」

 

這輩子他們不用再去擺攤給他們的養女還債了。

 

爸爸每天就是溜溜鳥打打太極跟退休的老同事們下下棋。

 

媽媽每天就是打打麻將跳跳廣場舞，要麼逛街買買衣服。

 

時不時老兩口出去旅旅遊。

 

誰家都羨慕他們，說他們養了個好女兒。

 

「誰說女子不如男，我女兒就是最棒的！」爸爸逢人就誇我。

 

「是啊，我女兒真是太優秀了，還好當初我們收養了她，才有今天的好日子啊！」媽媽碰到村裡人也是忍不住一陣誇。

 

我爸爸媽媽的日子越來越好，邱春梅一家的日子卻越來越爛。

 

別人每誇我一句，就等於在他們心口扎上一刀。

 

周明義甚至怪邱春梅：「要不是你重男輕女，現在享福的就是我們了！」

 

「你怪我？當初賣女兒沒你點頭我能賣？當初數錢的時候就你最積極！你還好意思怪我！」

 

兩人互相埋怨。

 

在大街上大打出手。

 

11

 

周延結婚了，娶的是同村的楊茜宜。

 

楊茜宜早年輟學跟黃毛跑了，後來被黃毛拋棄回到村裡。

 

周延年紀到了可一事無成家裡又窮也沒女孩子願意嫁他。

 

所以他跟楊茜宜一拍即合。

 

可誰想到楊茜宜跟黃毛生過孩子，黃毛抱著孩子回來直接丟給楊茜宜，本來還想在周延身上敲一筆，誰知道周家那麼窮, 幹脆丟了孩子也跑了。

 

周延可氣S了，想跟楊茜宜離婚, 楊茜宜S活不肯離。

 

揚言他再敢提離婚，就帶全家一起S。

 

還逼著周延給她養孩子。

 

總之一家子雞飛狗跳。

 

邱春梅每每提起這個兒媳婦就心痛難當：「造孽啊, 家門不幸啊！娶了這麼個爛東西！」

 

楊茜宜一點不吃素，嘖嘖嘲笑：「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婆婆，你們全家上下沒一個好東西，全都爛到家了，也就我配得上你們！」

 

周延管不住媳婦幹脆也不管了，天天在外面吃喝嫖賭。

 

他是想逼走楊茜宜。

 

楊茜宜確實受不了了, 丟下跟黃毛的孩子直接就跑了。

 

但是周延確實也戒不掉吃喝嫖賭，家裡的錢都被他嚯嚯了。

 

邱春梅和周明義實在沒法, 隻能去街上擺攤。

 

我回家陪媽媽逛街的時候, 看到邱春梅在寒風瑟瑟中搓著手哈著氣在賣炸串。

 

媽媽跟我說起他們家的事，也是好一陣唏噓。

 

「都是報應。」我寬解媽媽。

 

又過了幾年。

 

我結婚了。

 

因為工作忙, 我把孩子給爸爸媽媽撫養。

 

本來擔心他們累, 特意請了保姆，結果我爸媽帶孩子一點沒讓保姆插手。

 

每天抱著孫女樂呵呵在村裡轉悠。

 

逢人就說：「我孫女, 隨我姓呢！」

 

媽媽說：「冉冉, 謝謝你把孩子給我們帶, 謝謝你不嫌棄我們老了。」

 

我真不知道爸媽心裡是這樣想的。

 

我還總是怕麻煩他們, 怕他們辛苦。

 

爸爸說：「女兒, 我還怕你擔心我們帶不好孩子呢, 你放心, 我們肯定帶好！」

 

我來拿戶口本，他們還以為我要把孩子帶走。

 

「我想把孩子戶口從北京轉過來，以後等孩子長大就辛苦爸媽監督你們孫女的學習啦！」

 

「啊？放棄北京戶口這對孩子不好啊！」

 

「孩子媽媽有錢，什麼戶口都不重要。」

 

全家一片歡聲笑語。

 

這時候邱春梅卻跑來我家裡。

 

我爸拿了菜刀就衝上前：「邱春梅，你又要幹什麼！」

 

「我，我想跟冉冉說句話……」

 

邱春梅蓬頭垢面的，看著精神不太正常。

 

她說：「冉冉，對不起, 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錯了！」

 

她的親情牌對我一點用沒有。

 

再後來, 我聽說邱春梅投了村裡的池塘，S了。

 

我趕回家送她最後一程。

 

當我從媽的肚子裡被抱出來時，我媽著急地問：「男孩女孩？」

 

「【—」「那可不, 要不是當初他們把你姐賣校長家，過好日子的本來就是你們老周家啊！」

 

我懂了, 邱春梅是想起上輩子的好日子了。

 

這輩子盼來了兒子, 可落差太大了，她後悔了接受不了，所以當時才跑來跟我道歉。

 

我淡淡看著她的遺像, 心裡沒半絲波動。

 

上一世, 他們罵我不孝女白眼狼的時候，我總是很心痛，因為我愛他們, 我為他們付出了所有。

 

這一世，無論他們怎麼罵怎麼傷害我，我都不屑一顧。

 

因為我根本不愛他們。

 

能傷害你的永遠是那些你愛的人。

 

——致我自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