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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成惡毒女配後,清冷師妹狠狠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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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對我出手……」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師姐……」
「我闖進寒牢裡要帶你走,你不願,你說人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承擔責任——」
「哪怕,哪怕並非本心。」
「可是為什麼——」
「你卻為她劫獄,留下傀儡替她坐牢,好好地將她養在自己山頭!」
「師姐!」
少年眼中含淚,頸間紅痕刺眼。
他字字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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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我啊——」
「你告訴我——」
「為什麼?」
滿樹梨花如雪傾軋。
在一片喧囂又寂寥的風聲裡。
我聽見她無波瀾的聲音。
她說:「她是我的私心。」
32
小師弟如同敗犬。
離去的身影很寥落。
院內很安靜。
許幼嬋沒回頭。
我看著落了一地的零食,上前,挑挑揀揀出一些還能入口的。
抬頭就喊:「師妹!」
「還有好多可以吃!都是我愛吃的。」
「太好啦!」
許幼嬋回頭,眸色隱在如鴉羽般的長睫之下。
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說:
「師姐,我出去一趟。」
「別去了。」
我說:「他不會說出去的。」
許幼嬋睜大眼,如貓兒般。
「……我去確認。」
「不用了。」
我起身,拍拍袍子上的灰,問她:
「去了,然後他說,如果我非要說出去呢,你要怎麼辦?」
許幼嬋思忖片刻:
「心魔誓。」
月色流淌。
我靜靜地瞧她。
許幼嬋看著我,臉部回復到面癱狀態。
少女情緒鮮少外露。
大部分時間都沒什麼表情。
像昆侖山上經年不化的雪。
月光落在她眉眼,像隔了千萬重山闕。
風聲靜謐。
我沒問她要怎樣讓他許下心魔誓。
是利誘,亦或者威逼?
良久。
我隻是收回目光,搖搖頭:
「不用了。」
「好。」
她乖巧地收劍入鞘。
我抬眼,看著天上的月亮。
明亮,皎潔,冷清。
書裡也總愛用月亮形容許幼嬋。
少女正直而純良,斬妖除魔,匡扶正義。
千折百煉,不改她清風明月。
可是現在。
我驟然回眸。
對上許幼嬋的眼。
那雙煙灰色的眸子裡,倒映出一個人的身影。
像是清明的大地上驟然覆蓋了一片陰影。
那片陰影不大不小。
剛剛好。
隻能遮住一個人。
可是。
可是,為什麼?
難道僅僅數十年並不親近的師門情誼,能讓她對我厚待至此?
33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系統擺手。
我皺眉思索。
「不是什麼非知道不可的事就不用管了。」
系統道,「反正你隻是想回家,任務完成了,隻差一S了。」
「隨時能走。」
「再待一會。」
我說。
可我自己也不知。
一會,具體是多久。
隻知道,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實在是太幸福了。
山中不知歲月長啊!
每天隻要看看畫本子,無憂無慮。
「對了,」我問系統,「現在劇情到哪了?」
我沒外面的時間概念。
系統說:「許幼嬋立了功。」
「現在正在給她慶祝。」
「是嗎?」
我來了興致。
「能看現場直播嗎?」
系統:
「能是能……」
我:「讓我康康!」
系統在我腦袋裡投放影音。
宴會很熱鬧。
修仙界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
我看著許幼嬋坐在上座。
少女被夾在一群吵吵鬧鬧的人中間,喝了酒,插不上嘴。
看上去呆呆的。
可愛。
我偷笑。
瞥見閻野在角落喝悶酒,時不時偷看中心的許幼嬋一眼。
「喏,那個就是三清山長老。」
系統圈出來。
我看了眼。
禁欲系帥哥。
容貌上乘。
「不過……」
我疑問:
「感覺他話也不多的樣子,和妹寶在一起感覺是兩個啞巴撞一塊了。」
系統:
「……」
長老舉杯,致辭,敬許幼嬋。
許幼嬋慌忙起身,回禮。
所有人舉杯,敬她。
少年英雄,驚才絕豔。
世無其二。
同齡人將她奉為榜樣,修仙世家尊她為座上賓,連最傲慢的前輩也要高看她三分。
我躺在躺椅上。
隻是輕嘆了聲:
「不知道假以時日,她會是怎麼樣的風採。」
時間太久了。
久到我記憶中的情節都模糊了。
如霧裡看花。
我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
可是怎麼想,也記不起來。
系統沒說話。
冷清的院子裡,隻有風聲。
和腦海中實況轉播的熱鬧雜音。
我說:「再待倆月吧。」
「以後會有很多人陪她的。」
「身邊熱鬧了,就不會再覺得我有什麼不同了。」
我笑了笑。
胸口像是被搖晃了很久的汽水瓶。
我說:
「等我走了。」
「她會慢慢忘了吧。」
系統說:
「其實……」
它的話沒說完。
煙花忽然炸開。
繽紛地,一下照亮了天空。
腦袋裡的直播斷了。
我坐直身子:
「好漂亮!」
煙火不斷升空,炸開。
像一朵朵綻放的花。
絢爛而盛大。
「沒想到修仙界也搞這套!」
我笑起來:
「我們那邊放煙花慶祝的時候,總是會有一群人呼呼啦啦地在一塊。」
可是天空閃爍。
隻有我仰頭在看。
系統:
「不是有我陪……」
院門被人推開。
許幼嬋出現在門口。
少女不勝酒力,瓷白的臉被染成桃花似的粉。
她朝我走過來,很慢。
貓兒似的眼睜大,呆呆地看我。
我有些驚詫:
「怎麼……」
剛剛不是還在宴會上?
許幼嬋看著我,忽然笑了。
眼眸彎彎,月牙兒似的。
燦爛得像是升空的煙火。
輪到我呆住了。
她講話慢吞吞地,顯然是醉了的樣子:
「師姐……我、我回來了。」
「啊……好!」
我點點頭:「師妹你……」
沒敢太看她。
像小狗。
乖乖的。
有點想摸。
許幼嬋忽然蹲下。
我坐直了身體。
她將頭埋在我膝上,一隻手拿起我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蹭了蹭。
我直接宕機。
好軟,好滑。
不對!
小狗慢慢吞吞地蹭了兩下,口齒不清:
「摸、摸摸……」
!
我大驚。
「師妹!你是不是……」
吃壞丹藥了?
我話還沒說完。
少女忽然抬起頭。
眸中水光滟滟,像是有些埋怨般的撒嬌:
「為什麼,不叫我妹寶了……師、師姐?」
像是生鏽的齒輪忽然轉動。
帶起一串刺耳的長音。
我腦中一片空白。
妹寶。
她為什麼——
會知道?
大概是我的手一片冰涼。
許幼嬋像是猛然意識到了什麼。
她驟然起身,踉跄著後退幾步。
「師妹!」
她抬眼。
四目相對。
隻是一瞬。
她避開了我的眼。
34
過去。
對許幼嬋來說,是個很荒蕪的詞。
不是不存在,而是像經年雜草叢生的院子,時間越久,衰敗越盛。
因為她很少回頭。
一個不富貴也並不貧窮的人家裡的大女兒。
說是大女兒,其實也隻比弟弟年長了兩歲。
剛學會走路,就要學會照顧弟弟。
不富貴意味著所有的好東西都是弟弟的。
不貧窮的好處是,哪怕作為弟弟的佣人,也長大了。
臘月裡在河邊浣衣時。
指節的凍瘡裂開。
血絲染紅了弟弟的衣服。
她在路上拔了幾顆草藥,嚼碎了。
抹在傷口上有些痒。
回家時弟弟在屋子裡捧著小手爐。
媽媽在給他織毛線帽。
許幼嬋穿著單衣,放下洗好的衣服,想進去取暖。
媽媽出來,看見盆裡的衣服。
弟弟的裡衣上沾了紅。
不吉利。
她勃然大怒。
有些難聽的話連小孩也聽不懂。
卻在她慢慢長大的過程中,被自己的父母重復了無數次。
許幼嬋麻木地低頭。
媽媽將盆裡的衣服全部甩出去,勒令她必須洗幹淨。
否則晚上不許回家。
窗內。
厚衣服的小孩對她做了個鬼臉。
許幼嬋垂眸。
一件一件將衣服撿回盆裡。
天快黑了。
她一個人走在去河邊的路上。
村裡的男孩對她扔了顆石子。
許幼嬋看過去,是另一張擠出來的鬼臉。
男孩哈哈大笑:「洗幹淨點!我媽說你媽要把你賣給我做童養媳呢!」
「你以後可要好好給我洗衣服!」
她低頭,快步離開。
許幼嬋在河邊待了很久。
久到日暮西沉,久到月上枝頭。
她丟下那一盆髒衣服。
逃了。
暮色蒼茫。
她沒有回頭。
35
跑進城裡,走在路上就被抓走了。
脂粉香氣濃到讓人有些作嘔。
許幼嬋咳嗽了好幾聲。
人牙子掐著她的下巴很疼。
老鸨打量了好久。
最後點點頭:「是個美人胚子,再養幾年就能推出去了。」
被留下打雜。
伺候的姑娘高瘦,留著很長很長的指甲,用丹蔻染成豔豔的紅色。
不高興了就用指甲尖尖掐人。
一天下來。
身上留下很多坑坑窪窪的小印子。
許幼嬋在這裡交到了一個朋友。
同樣打雜的小女孩。
模樣普通。
她告訴許幼嬋,自己是被拐到這裡來的。
父母肯定找她找得很著急。
她還有一個姐姐,姐夫是官府當差的。
隻要能跑出去找到姐夫。
就能逃掉。
她問許幼嬋:
「要不要一起逃?」
許幼嬋說好。
於是他們計劃了半年。
逃了。
順利得不可思議。
找了姐夫,姐姐,她回了家。
那天。
整個家裡喜氣洋洋,她的父母流著淚,抱住自己的女兒不撒手。
姐姐用帕子抹著眼淚,不住地說:
「回來了就好,回來就好。」
「我們找了你好久。」
她們叫她:
「囡囡。」
許幼嬋站在窗外。
原來是真的。
她的父母真的很愛她。
她的姐姐很愛她。
他們也真的找了她很久,很久。
許幼嬋在廊下站了很久。
在夜色裡。
她一個人,離開了。
36
走了很遠的路。
腳被磨破。
結痂。
生瘡。
睡在乞丐堆裡,打過雜,被騙過工錢,也挨過無數次打。
最後,又被賣了。
還是青樓。
已經長開了些的臉蛋夠引人注目。
老鸨想把她調教成花魁。
隻待成年後就能接客。
於是她成了這一任花魁的貼身侍女。
花魁貌美,豔麗。
像豔極的曼珠沙華。
並不在意她。
許幼嬋想逃。
不過失敗了。
被抓回來的下場是被打到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好肉。
——除了臉。
老鸨掐著她的下巴惡狠狠地:
「要不是你這張臉還有價值……」
後面的話她聽不清了。
因為徹底失去了意識。
反復的高熱。
冷。
她夢見自己原來的家。
弟弟生病時縮在媽媽懷裡。
媽媽拍著弟弟的背給他唱歌。
她在院內生火。
踮起腳尖,想看一眼。
屋內的情景變成那天女孩與家人團聚。
他們在慶賀自己失而復得的珍寶。
許幼嬋收回目光。
從來。
從來沒有人,把她當成過一個孩子。
痛苦都成了麻木。
但偶爾,也會有一些脆弱的瞬間。
在這一個瞬間裡。
她也很想有個人。
不必安慰,不必照顧,甚至不必對她有多好。
隻要有個人可以讓她惦念。
可她回頭。
來路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那裡,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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