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沈喻舟牽著他小女友的手參加頒獎典禮，將本該屬於我的獎項，贈與他人時。

 

六年的感情，好像突然就能放下了。

 

這個獎，於我而言意義不同。

 

我以為他知道。

 

後來我在聚光燈下接受採訪，祝福他和新女友，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他卻固執地想要給我冠上沈太太的名號。

 

1

 

聚光燈同時打到我與陳月明身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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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坐在離我不遠處的沈喻舟，而他眼裡全是坐在他身側的小女友。

 

滿目柔情，看得我發酸。

 

六年裡我失望了無數次，當然也包括這一次。

 

從沈喻舟牽著陳月明的手高調出現在媒體面前的時候。

 

我就知道這個獎與我無緣了。

 

粉絲驚呼尖叫的每一句：「好甜啊，嗑到了。」

 

都是無形打在我臉上的巴掌。

 

因為我才是沈喻舟的未婚妻，名正言順的那種。

 

隻是他不承認，所以沒人知道。

 

連帶我這些年的真心，一同掩埋。

 

2

 

「我宣布本次金繡球獎的獲得人是……」

 

臺上的主持人舉著話筒，宣布今晚最終的贏家。

 

呼吸微滯，我攥緊拳頭。

 

一旁的吳姐看出我的緊張，撫平了我的手掌安慰道：「別緊張，這個獎項十有八九……」

 

我揚起一抹苦笑，下一瞬話筒聲響起：「本次金繡球獎的得主是……陳月明，恭喜陳小姐。」

 

身上的聚光燈驟然消失，心底的最後一絲希望破碎。

 

吳姐錯愕地扭頭看我：「怎麼會。」

 

場館氣氛冷滯，臺下幾人竊竊私語，無人鼓掌。

 

還是沈喻舟帶頭鼓掌，臺下人才紛紛揚起雙手。

 

沈喻舟的面子沒人敢不給。

 

目前娛樂圈最大的資方，他想捧的人，沒有不火的。

 

他一句話，也能讓人在圈子裡混不下去。

 

餘光不自覺掃過，我看著沈喻舟微微側身給陳月明讓道，寵溺地摸著她的手：「不是一直都想要這個獎項嗎？」

 

嗯，是很想要，內心的酸澀無限放大。

 

得獎人是陳月明，臺下嘉賓卻不由分說地朝我這邊看來。

 

所有人都知道我為了這個獎項付出了多少。

 

我為了這個角色息影三年，日夜琢磨臺本，一遍遍地模仿人物的神情。

 

可惜，這朵繡球花被人摘走了。

 

3

 

按照流程，陳月明上臺致辭，除去感謝導演的賞識、制片人的付出，還有兩個人。

 

一個是沈喻舟，另一個是我。

 

鏡頭對向沈喻舟，他沒有過多的表情，坐在貴賓席上，笑著看著臺上的人。

 

與外界所傳的冷淡疏離稍有出入，神情溫柔。

 

他在看向他的月亮，而我是多餘的那個。

 

吳姐輕拍我的手：「沈喻舟親自下場，沒有辦法的事。」

 

親自下場將自己未婚妻的獎項，送給女友。

 

很可笑。

 

「當然也要特別感謝餘小姐教會我成長。」陳月明捧著鮮花，笑得天真爛漫。

 

離著老遠，閃爍的聚光燈下，我還是看到了她眼底的挑釁。

 

與甜美的外表不符，得意地稍顯猙獰。

 

一旁的人這才微微側頭，眼底透著些許詫異。

 

似是將將才發現這場頒獎典禮，我也在場。

 

在無數聚光燈下，我從容起身，接過身側工作人員遞來的話筒。

 

「也特別感謝陳小姐教會我放手。」

 

我已經極力克制情緒，但當晚#餘昕失態#的詞條還是衝上了熱搜。

 

同一時間的熱搜詞條還有#餘昕與金繡球獎無緣#

 

#沈喻舟陳月明好甜#

 

#陳月明陰陽#

 

#陳月明走後門#

 

4

 

坐在保姆車上，點開實時廣場，一片混亂。

 

【自己沒本事得獎，就說獎項水，學到了學到了，全內娛都應該看看你家的話術。】

 

【就是，鏡頭下都酸成什麼樣了，不幸運就請多努力啊。】

 

【竟然還有人不知道餘昕是資源咖？】

 

【人至賤則無敵，怎麼不算一種回旋鏢呢。】

 

【……】

 

指尖微微蜷起，鋪天蓋地的惡評看得我胸口一噎。

 

反復點開的聊天框，最新消息停留在一個星期前。

 

那還是我說要給他一個驚喜，沒有回復。

 

擰巴的人永遠在期待，別人能讀懂她的隱喻。

 

可惜，六年前的承諾他不記得了，一周前說要給的驚喜他也不記得。

 

其實本身就是不在意罷了。

 

委屈的情緒壓抑在心中，鼻尖酸澀，淚水控制不住從眼角滑落。

 

把吳姐嚇了一跳，慌忙按滅我的手機，把我攬進懷中：「人生路還很長，你這麼優秀，以後獎項還不是拿到手軟。」

 

「回去好好休息，別瞎想。」

 

「你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裡，還有機會的。」

 

不會有機會了，我和沈喻舟沒有以後了。

 

面上還是抹幹淨眼淚，笑著說：「好。」

 

5

 

回到家，意料之中的沈喻舟不在。

 

視線一寸一寸地掃過房間的角落，我在判斷，哪些東西需要搬走。

 

每跟沈喻舟生一次氣，我就拿走房間裡的一樣東西。

 

統統用紙箱子盛裝好，堆放在門口的牆角。

 

他常用的煙灰缸，他誇過好看的花瓶……

 

先拿走哪一樣，都懷揣著少女的心思，土黃色的牛皮紙箱子，與室內裝修格格不入。

 

餘光帶一下就能看到，沈喻舟卻一次都沒有發現。

 

他眼瞎，我也眼瞎。

 

視線最後定格在床頭擺放著的陶瓷水杯。

 

那是沈喻舟六年裡唯一送過我的禮物。

 

我隨意地將手中的包丟在地上，將整個人埋進床榻裡。

 

屋裡掛著的時鍾「滴答滴答」地響著，擾得人心煩意亂。

 

無法言喻的無力感淹沒了我，我強迫著自己冷靜。

 

「鈴鈴鈴！」手機鈴聲響起，我還是心急如焚地撲過去。

 

仍抱有一絲期待。

 

是他，是沈喻舟。

 

我手忙腳亂地接通電話。

 

「喂。」

 

「熱搜澄清一下，就說……獎項是你自己不想要的。」

 

電話那頭的人語氣平淡，好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我頭腦有些發懵：「什麼熱搜？」

 

對面嗤笑一聲，沒有回應。

 

我劃出通話界面，點開微博，實時廣場罵聲一片。

 

【資源咖怎麼了，你們懂什麼？餘大小姐闖闖娛樂圈，玩玩而已啊。】

 

【小姐姐，賤不賤啊，拿別人當槍，自己又隱身了。】

 

【怎麼不得獎，嗯？是不想嗎？】

 

【不是你的永遠也不是你的，眼紅跳腳也沒用。】

 

……

 

指尖微微顫抖，點開相關博文。

 

陳月明：感謝大家的支持和陪伴，也感謝有你。

 

配圖是她一手捧著獎杯，一手託著蛋糕衝著鏡頭甜甜地笑。

 

心形蛋糕裹著厚厚的奶油，夢幻又可愛，上面堆著兩個小人，像極了一對熱戀情侶。

 

我看著有些發酸，這些明明都屬於我，但我卻像個小偷一樣偷窺著別人的幸福。

 

在清一色誇誇的評論中，有一條評論格外刺眼。

 

王其正：厲害厲害，還配了個鼓掌的表情包。

 

但帶的熱搜詞條赫然是#陳月明走後門#。

 

王導親自下場，本就有爭議的事被落實。

 

電話沒有掛斷，我又重復了一遍，聲音有些沙啞：

 

「什麼熱搜？」

 

是這個嗎？讓我去澄清給陳月明保駕護航。

 

良久對面才輕笑出聲。

 

「餘昕，別裝。」

 

「這個熱搜怎麼來的你自己清楚。」

 

先前努力壓制的情緒，又如洪水一般湧來。

 

這下連自己都騙不了自己了。

 

我握緊手機，第一次掛掉沈喻舟的電話。

 

6

 

放任失控的情緒操控著我，在房間裡盡情宣泄。

 

有一種愛，是插在心上的尖刀。

 

舍不得拔出來，便隻能忍受。

 

哭聲掩埋了指針跳動的聲音，越過十二點，新的一天開始。

 

明天會不會變好我不知道。

 

但睡一覺，我或許可以重新想點辦法。

 

沈喻舟是在凌晨回來的。

 

我躺在床上，剛有一點的睡意，被樓下的動靜攪散。

 

沒同往常一樣，去抱他，去親他，嗔怪著埋怨他怎麼回來得這麼晚。

 

我拽過一角被子將自己藏在裡面。

 

「我知道你沒睡。」身後的聲音著實不太友善。

 

沈喻舟見我沒反應，伸手將我從被子裡拽出來。

 

視線觸及我微微紅腫的眼睛，沈喻舟的臉色有些僵硬。

 

語氣微微放軟：「不澄清……就算了。」

 

如恩賜一般。

 

我坐在床上，頻繁地眨著眼睛，強忍住眼淚。

 

「沈總，你知道澄清是什麼意思嗎？」

 

「糾正錯誤的謠言，還事情真相，陳月明不就是走後門了嗎？」

 

「走的不就是你這個後門嗎？沈總。」

 

「到底哪句是假，需要我去澄清？」

 

氣氛S寂得叫人窒息。

 

沈喻舟雙眸微微眯起：「沈總？因為今天的事生氣了？」

 

「月明在因為熱搜的事難過。」

 

「你先澄清，下次想要什麼獎我都給你。」

 

我不該生氣嗎？那個獎代表什麼他真的不知道嗎？

 

俊臉上掛著冷意，顯得他唇角那一抹厚重的奶油格外刺眼。

 

我猜他現在的嘴角一定是甜的。

 

不自覺地想到陳月明手中捧著的蛋糕。

 

哦，原來在陪著她慶功啊。

 

剎那間心如針刺，細密的痛感難疏難堵。

 

從前我也給他做過蛋糕，他說不喜歡吃甜的。

 

所以那些盛滿愛意的蛋糕，歸宿隻能是垃圾桶。

 

「我們」注定比不上「他們」。

 

7

 

「我們分手吧。」

 

「我成全你們，我們結束了。」

 

良好的家風從小就教導我要克制情緒，可此時也不由得被憤怒裹挾理智。

 

扭著身子，想逃離他的胸前和床形成的空間。

 

手腕猛地被攥緊，屋裡沒開燈，昏暗的夜色被窗外樹影切割成碎片，明暗交錯在他身上，叫人看不清神色。

 

「餘昕，我建議你收回那句話。」

 

語氣沒了往日的柔情，冷得我自己都覺得陌生。

 

「我建議你，不要建議。」

 

手上的力道加重，我掙了掙，無果。

 

「不要跟我耍性子，因為月明的事我已經很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