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許依然話糙理不糙，周總真的很可怕。要不，我備點禮，你提前去給她賠禮道歉，讓她出了這口氣。」

「被她私下羞辱，好過在這麼多人面前丟臉。到時候出了什麼不可控的事，那些丟臉的畫面，可是會被傳播一輩子的！」

 

「哪有那麼嚴重啊？我不去不就行了嗎？」

 

「不行，我剛問了，這種公司的集體活動，你不去算違約。我估計是周總跟我們老板溝通過的，哎，違約金你賠不起的！」

 

說著說著，張姐自己著急起來，打了一大通電話，又讓人準備禮物，然後非要開車載我去江家，登門道歉。

 

我不想去。

 

「張姐，其實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周總出那六千萬——」

 

張姐風風火火地拉我上車，一踩油門。

 

「不是讓你分手，是求你跟她兒子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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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你怎麼知道？對對對，就是這樣！」

 

張姐單手轉方向盤，騰出另一隻手，給了我腦門一個板慄。

 

「對個屁，我給你一下，都什麼時候了，還有空開玩笑！」

 

張姐性格火暴，對我卻是一片真心。

 

網上都傳言，我是在酒吧陪酒的時候被星探發現的，其實那天是我朋友過生日，我們一起慶祝，張姐就坐我們隔壁卡座，拿了張經紀公司的名片非往我手裡塞。

 

因為長相豔麗，我從出道之後就黑料不斷，張姐沒有半點不耐煩，反倒一直耐心地開解我。這次也是，出了事，她比我更著急。

 

我不好拒絕她，隻能硬著頭皮，提著東西走進江家的大門。

 

9

 

周總穿著一套新中式家居服躺在沙發上。

 

對面巨大的幕布上，正播放著我和江黎的電視劇。

 

破舊的居民樓下，我穿著校服，手裡抱著書，羞澀地抿著唇角，和江黎打招呼。

 

「江北塵，你也在這裡，好巧啊。」

 

江黎盯著我，握緊掌心，咽了下口水。

 

「不巧。」

 

「林清清，我在等你。」

 

我吃驚地仰起頭，風吹起我的校服裙擺，穿著白襯衫的少年眼神熾熱，臉上寫滿了小心翼翼的愛慕和渴望。

 

此時此刻，就連站在屏幕面前的我看了，都不免一陣臉紅心跳。不得不說，江黎的演技確實很絕啊。

 

周總：「親下去！親下去！親下去！」

 

這時候，有個拄著拐杖的老大爺路過，周總激動地拍巴掌。

 

「哎呀，你真該S啊，江北塵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表白的，你滾啊！」

 

阿姨在一旁提醒。

 

「周總，有客人到了。」

 

我尷尬地放下手裡的禮物，戰術性咳嗽。

 

「咳咳，周總，你好，我——」

 

「清清啊，你來得太好了，走，我帶你去找江北塵。」

 

周總熱情地拉住我的手，一邊轉頭盯著屏幕，滿口不停地誇贊。

 

「清清，你演技真好啊，你看你那種羞澀，心動的眼神，哎呀呀，你們兩個之間真的太有火花了。」

 

我本能地謙虛：「沒有沒有，一般一般。」

 

周總捏緊我的手，眼睛閃著光。

 

「嗯？一般？」

 

「這麼說，不是演技，全憑真感情？」

 

10

 

我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能閉口不言，乖乖地跟在周總後面。

 

巨大的別墅就像迷宮一般，頭頂是閃爍的水晶燈，腳下锃亮的大理石連紋瓷磚，一路延伸，仿佛沒有盡頭。

 

坐了兩趟電梯，前面忽然出現一個巨大的遊泳池。泳池旁邊是一圈下沉沙發，江黎穿著白色浴袍，正躺在沙發上睡覺。

 

我放慢腳步。

 

「周總，他在睡覺，我還是改天再——」

 

周總忽然臉色一變，甩開我的手朝江黎衝過去。

 

「完蛋了，江黎溺水了！」

 

「快，清清，你快過來啊！」

 

「啊？你確定是溺水嗎？」

 

我感到很不可思議，誰家好人溺水了還能自己爬到沙發上啊，還好好地穿著幹爽的浴袍，而且面色如此……安詳？

 

周總堅定地點頭。

 

「這是遲發性溺水，江黎從來不會在這裡睡覺，這孩子就是逞強，肯定遊太久了，你看他臉白的！」

 

「我去叫家庭醫生，你快，趕緊給他做人工呼吸。」

 

周總說完就跑了，我猶猶豫豫地在江黎旁邊蹲下來。

 

遲發性溺水，那是什麼東西？周總是不是在耍我？

 

可要是萬一，萬一這是真的，到時候江黎出事，我怎麼擔得起這個責任啊？

 

我盯著江黎白皙英俊的臉龐看了三秒，心一橫，低頭湊過去。

 

在嘴唇快要碰到的時候，江黎睜開了眼睛。

 

「林清也——」

 

「你怎麼什麼都信啊？」

 

11

 

「咔嚓！咔嚓！」

 

閃光燈閃爍，周總拿著手機從一根大理石柱後探出頭來，直拍大腿。

 

「哎呀，關鍵時刻，你怎麼就醒了呢？！」

 

江黎推開我，黑著臉坐起身。

 

「周慧明，你別太離譜，我隻是睡著了，又不是S了，這都能聽不到嗎？」

 

「還有你！」

 

「遲發性溺水——」

 

江黎嘴角譏诮地彎起，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傻逼。

 

「你給我解釋解釋，什麼叫遲發性溺水？」

 

在江黎譏諷的眼神中，我漲紅著臉，慚愧地低下頭。

 

慚愧了一陣，心裡又有點憤怒。

 

媽的，我能不知道那是假的嗎？但是你命那麼值錢，我怎麼敢賭啊？你們有錢人隨便玩個遊戲，對我來說，就是塌天之禍。

 

我不服氣地抬起頭看一眼，江黎還是那副賤樣子，濃眉緊皺，好像在懷疑我的智商。

 

我生氣了。

 

「看什麼啊？」

 

「你當我真這麼好騙，我根本就沒上當！」

 

「哦？」

 

江黎嗤笑一聲。

 

「沒上當，那你剛剛在幹嗎？」

 

我這人最受不得激，嘴巴比腦子反應還快。

 

「就是想趁機親你，怎麼了？」

 

這次輪到江黎傻眼。

 

周總在旁邊叫得像隻土撥鼠。

 

「噢噢噢噢，嗑到了嗑到了，啊啊啊啊啊——林清也先告白了，我的天哪！」

 

江黎漲紅臉，猛地站起身，往前一步，滿臉嚴肅。

 

「林清也，別胡說八道。」

 

12

 

一米八八的大高個，肩寬腿長，俯身盯著我，氣勢迫人，我心裡已經慫了。

 

江黎冷笑：「承認自己蠢沒那麼丟臉。」

 

很好，嘴強王者永不服輸。

 

我直視江黎。

 

「所以，喜歡你是一件很蠢的事嗎？」

 

「那我承認。」

 

江黎愣住。

 

周總倒吸一口冷氣，一手捂住臉頰，用力捶柱子。

 

「我的媽我的姥，我的褂子我的袄，我的二舅我的爺，你們兩人眼神都快拉絲了，誰懂啊？！」

 

江黎忙移開視線。

 

「胡說八道，莫名其妙。」

 

說完看一眼天看一眼地，又從旁邊茶幾上拿起手機裝進口袋，弄得一副很忙的樣子。

 

我弱弱地開口。

 

「那個——」

 

江黎冷峻地打斷我，扭頭就走。

 

「夠了，我不想聽。」

 

「可你拿的是我的手機。」

 

周總在旁邊拍著柱子哈哈大笑，江黎腳步一頓，丟出手機落荒而逃。

 

周總大喊：「兒子，你去哪，不親個嘴再走嗎？不是，我是說，不在家吃晚飯嗎？」

 

江黎一聽，跑得更快了。

 

他一走，氣氛沒那麼尷尬，我也松口氣。

 

「周總，你看，我努力了，是他不想跟我談，要不這事就這麼算了吧？」

 

周總親密地摟住我的肩，嘴角咧到耳朵根。

 

「哎喲，算什麼算啊，你沒看出來嗎？他那是害羞了。」

 

「我的兒子我還不了解嗎？你們那劇我就看出來了，他就是喜歡你，那個眼神，他根本演不出來！」

 

13

 

我忙搖頭。

 

「周總別開玩笑了，他是影帝，有什麼演不出來的。」

 

周總很不屑。

 

「影什麼帝，他拿獎的那個角色，演一個創業的富二代，本色演出，別人賣我個面子而已。」

 

「再說了，演員是要觀察別人生活的，他從小出門四個保鏢跟著，他有生活嗎？他懂生活嗎？」

 

好像很有道理。

 

「清清啊，他這個人就是擰巴，從小到大都這樣，喜歡什麼不會說的，傲嬌得要S。」

 

「真不知道在得意什麼東西，你聽媽的，你稍微加把勁，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保證把他拿下。」

 

周總熱情地留我在家裡吃晚飯，飯間說了一大堆江黎小時候的醜事，還告訴我，她家以前也是賣魚的。

 

演戲的時候，為了人物跟角色更貼合，林清清這個角色的背景設定很多都是參考我的，劇中，她家也是賣魚的。

 

「所以我一看見你，就感到特別親切，哎呀，真是，這角色就是在演我。」

 

周總親切地拉住我的手，又拿江黎以前的照片和錄像給我看，儼然已經把我當他女朋友了。

 

吃完飯，我走出江家大門，張姐還在門口等我，嘴裡叼著支煙，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

 

「怎麼樣，搞定了嗎？」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應該，算解決了吧。」

 

我這也算答應周總的要求了，江黎那邊拒絕是他的事，到時候他們母子自己去吵，跟我可就沒關系了。

 

沒想到，事情的進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第二天，熱搜又炸了。

 

這次，有 CP 粉在超話裡發了我和江黎在遊泳池旁邊的照片，並配文：「甜S了，我這就把民政局給你們搬來。」

 

照片上，江黎閉著眼躺在沙發上，發梢湿潤，鼻梁高挺，嘴角還微微向上彎起。

 

我跪在他旁邊，俯身親他，兩人的嘴唇隻間隔一釐米。

 

評論區早就翻天了。

 

「臥槽，周周，你哪裡搞到的照片啊？」

 

「好好嗑，這曖昧的氛圍感溢出屏幕啦！」

 

「對啊，江黎他好像在笑哎，他好寵溺啊——」

 

「CP 粉過大年，周姐你是我永遠的神，不過這個角度，請問你怎麼拍到的？你在現場嗎？」

 

14

 

其他網友聞訊趕來，帖子熱度飛快地往上漲。

 

「媽呀，這個周周是林清也的小號吧！」

 

「她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啊，周總看見要氣瘋了，刺激，這下有好戲看了。」

 

「笑S，林清也的粉絲還在為她操心，沒想到人家完全不慫，轉頭曬照片，這是什麼大女主爽文。」

 

「爽個屁，現在有多爽，下周宴會上被周總打臉就有多狼狽。」

 

也有眼尖的網友，發現這個泳池有點面熟。

 

「這不會是在江黎家裡吧？那個大理石柱好像和江黎上次曬的客廳照一樣哎。」

 

「真的哎，不過周總能讓林清也進家門？」

 

「肯定不可能啦，估計是什麼酒店吧，有錢人的裝修都差不多的。」

 

有網友艾特許依然求證，許依然很快就回復。

 

「江黎家的泳池不長這樣，我去過很多次。」

 

說完曬了一張自己穿著比基尼站在泳池旁的照片，照片裡除了她，還有不少江黎的親戚朋友，零零散散地站在不遠處聊天。

 

「哇，那個好像是江黎的大哥，不愧是內定的兒媳婦，許依然和江家人都很熟啊。」

 

「對啊，林清也怎麼可能進得了江家大門？還敢這麼囂張，瘋了。」

 

許依然淡定地發言。

 

「大家不用激動，江黎現在交什麼朋友是他的自由。」

 

「以後的事，有周姨把關呢。」

 

許依然的粉絲紛紛捧臭腳。

 

「一句話就定性了，朋友而已，朋友隨便交，隨便玩。」

 

「這才是大房的格局啊，林清也跳梁小醜似的，差遠了。」

 

眾多誇獎中，夾雜著一道不和諧的音符。

 

周周：「有沒有可能，你去的隻是江家待客的泳池，照片上這個，是江黎臥室裡的私人泳池？」

 

許依然直接把她的回復拎出來置頂。

 

「真好笑，江家我從小去到大，他臥室裡有沒有私人泳池，我不知道，難道你知道？」

 

評論區罵聲一片，看得我替許依然默捏一把冷汗。

 

到這個時候，我再遲鈍，也知道這個狂熱的 CP 粉周周，就是周總了。

 

許依然，你厲害，敢帶頭網暴周總。

 

15

 

照片的事鬧得沸反盈天，張姐已經徹底絕望了。

 

「林清也，你腦子呢？你怎麼敢在這個時候去挑釁周總啊？」

 

我完全不知道怎麼解釋。

 

「姐，你別管了。」

 

在外人眼裡，我是在和周總叫板，兩人勢不兩立。公司為了自保，已經不敢給我派任何活，什麼綜藝、代言全都停了。

 

許依然更是囂張，直接帶人霸佔我的辦公室，叫人把我的東西都丟出門外，還揚言，下周一過，公司肯定會主動跟我解約，她這是在為公司節省時間。

 

我沒跟她吵，反而當縮頭烏龜躲在家裡，這幾天沒活，就當給自己放個假吧。

 

白天追劇、晚上看小說，日子過得很清淨，除了江黎，時不時給我發幾條莫名其妙的信息。

 

「林清也，我餓了，聽說淮河路有家西餐廳味道不錯。」

 

我：「江老師，那個餐廳味道一般，平安橋旁邊那家私房菜才叫好吃，你找我推薦就對了！」

 

江黎：「哦。」

 

「林清也，我好像生病了，頭痛。」

 

「啊？那你多喝熱水。」

 

江黎：「林清也，你家門外好多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