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因為期末考試成績不及格，我被學生帶頭網暴。

 

他質問我：「你明明可以撈我，憑什麼不讓我過？」

 

我耐心給他分析掛科原因，他反手把我掛到網上。

 

「某些大學老師賤不賤啊？手裡稍微有點權力就隻會為難學生，我祝你S全家！」

 

我盯著他 12 分的卷面成績陷入了沉思。

 

1

 

臨睡前，我的手機突然收到一條信息。

 

［你憑什麼不讓我過？就不會撈我一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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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條消息，我皺了皺眉頭，點開圖片，上面顯示，這個學生的期末總成績隻有四十多分。

 

我好聲好氣地跟他解釋：這門課是四六開，但由於他的卷面成績才 12 分，實在是太低了，我撈不動。

 

［你撈不動那是你的失誤，關我屁事？］

 

［再說，我不交學費，你哪來的工資？我就是你的衣食父母！你居然敢讓我掛科？］

 

［我不管，你趕緊把我的分數改成九十多，別耽誤我下學期拿獎學金！］

 

我氣得直接笑出聲來。

 

這個叫謝遠恆的男生，平時點名不來，作業不交，還屢次在課堂上對女生開黃色玩笑。

 

我訓斥過他之後，他開始對我的穿搭評頭論足，暗戳戳地罵我是狐狸精，不配為人師表。

 

重點劃了，題型給了，我就差沒直接把答案送給學生，說難聽點，但凡肯復習三五天，長個豬腦子也掛不了。

 

謝遠恆接著發來信息：［一個班總共六十人，隻有五個男生，什麼實力不用我多說了吧？］

 

我沒 get 到他炫耀的點在哪，謝遠恆頓時炸了。

 

［我可是男生！捧著我的人一抓一大把，班裡某些女生都能過，我怎麼可能會掛！你快把我的分改回來！］

 

瞧瞧這謎之自信，到底是誰給他的勇氣？

 

我冷笑一聲，回復道：［成績改不了，掛就掛了，你準備開學補考吧。］

 

［你真不改？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想清楚再回復！］

 

［你不僅今年掛，明年也會掛，門門都要掛，我賭你連畢業證都拿不到！］

 

說完，我就把謝遠恆拉進了黑名單。

 

隔了兩天，某書給我推送了一條爆火的帖子。

 

#某些老師，我勸你做人別太犯賤

 

謝遠恆將聊天記錄掐頭去尾，而且隻給自己的頭像打了馬賽克，乍一看，就好像我在咄咄逼人，故意為難學生。

 

他還把我的聯系方式掛出來，一時間，我的手機瘋狂地振動起來。

 

［我呸！碰上你這種貨色真倒霉，現在什麼人都配當老師了？］

 

［隻要願意，再差也能撈起來，看學生掛科你很高興？惡不惡心！］

 

［走路的時候注意點，小心我哪天摸到學校，潑你一臉硫酸！］

 

謝遠恆洋洋得意，在眾人的吹捧下又連發了幾條帖子，什麼［雨會停天將晴，我在等待一個正義］、［無良老師還我分數］，領導關注到這件事，勒令我盡快把事情處理好。

 

在熱度最高時，我把完整的聊天記錄和謝遠恆的分數放出來，並喊話網友：

 

「來，12 分的卷面成績，我看誰能把這尊大佛拉到及格線！」

 

「12 分？這純粹是混子，我都不敢想象他這學期玩得究竟有多爽。」

 

「笑S，老師居然還給他打九十多分的平時成績，看得出來在努力撈人了。」

 

「自己沒本事就怪老師，撈你是情分，不是人家的義務，活該你掛科！」

 

謝遠恆氣急敗壞，短短幾分鍾，我眼睜睜看著評論從兩千多條被刪到隻剩幾百條，估計手指頭都能冒火星，但作用不大，網友很快就把評論區攻陷了。

 

他隻能低聲下氣地來求我：「老師我錯了，如果我爸媽知道我考砸了，一定會打S我的！你就幫幫我吧。」

 

好奇葩的家長，但跟我有什麼關系？

 

「幫不了，你自己想辦法解決。」

 

很快，謝遠恆用實際行動向我展示了他的解決方案。

 

那就是：以S相逼。

 

2

 

［晚安，這個破爛的世界。］

 

謝遠恆站在樓頂上，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作勢要往下跳。

 

「因為掛科，我的人生將毫無意義，還不如早點結束這種痛苦。」

 

視頻很快衝上熱搜，吃瓜群眾紛紛聚集到樓下看熱鬧。

 

謝遠恆的爸媽不知道從哪鑽出來，嚎得哭天搶地，隨便拉著一個人就造謠：「都怪那個挨千刀的老師，硬生生要把我兒子逼S！」

 

結果嚎了半天，他兒子隻是在樓層邊緣探了探腦袋，又迅速縮了回去。

 

［你不害怕嗎？我跳了啊，我真跳了啊！］

 

謝遠恆沒想到我不吃他這一套，臉色慘白，又不可能真跳下去，最後還是灰溜溜地跳下來了，周圍響起巨大的噓聲。

 

「心疼老師，倒了八輩子霉才會遇到你這種超雄學生。」

 

「親，這邊建議您去看看腦子呢，沒發育好就不要來丟人現眼。」

 

「以後工作失誤，你也爬到樓頂上表演一下，看老板會不會給你加工資。」

 

謝遠恆哇的一聲號啕大哭，他父母也覺得丟臉，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中。

 

好不容易擺脫掉謝遠恆，學校某位領導又來興師問罪。

 

「許昕言，由於你的失誤，給學校名譽造成了很大損失，現在馬上去寫一萬字檢討，今年的評職稱你也別想了！」

 

我心下了然：這領導早就看我不爽了，不就是想給自己的侄女開後門嗎？

 

「那行，我辭職不幹了。」

 

「這就是你的工作態度？還敢拿辭職威脅我！這年頭工作可不好找，你圖什麼？」

 

我一字一頓地回答：「我待在這兒的理由是什麼？圖你騷擾女同事，圖你頭上那幾根毛，圖你開會時把鞋脫了摳腳皮子，還是圖你半截入土那幾毛錢社保？」

 

「你你你…」

 

領導氣得說話都不利索了，我掛斷電話，覺得一身輕松。

 

我入職的是一所民辦大學，沒編制沒福利，朝六晚十，工資低破事多，學校管理混亂，這種工作不要也罷。

 

臨辭職前，我順手舉報到相關部門，領導夫人聞訊趕來，使出十八般武藝，險些把領導當眾打毀容，邊哭邊罵：

 

「你個不要臉的東西！我在家辛辛苦苦帶孩子，你還有闲錢在外面養小三！」

 

這下可好，領導的升職泡湯，還被學校開除，更慘的是，他是上門女婿，離婚的時候淨身出戶，一個子都沒分到。

 

這回總該清靜了吧？

 

我忙著搬新家，剛入住第一天，樓下的鄰居就上門投訴。

 

「喂，你家開冰箱的噪音太大了，能不能安靜點？」

 

3

 

一抬頭，我和謝遠恆四目相對，他爸媽的口水噴了我一臉。

 

天S的，這是什麼運氣？

 

「你家一天到晚搗鼓不停，要是耽誤我兒子學習，你賠得起嗎？信不信我報警抓你！」

 

謝母認出了我，情緒更加激動，罵罵咧咧地戳著我的胸口。

 

「好啊，原來就是你故意害我兒子掛科，我正愁沒地找你算賬呢，你再敢發出一丁點噪音試試！」

 

一群神經病。

 

我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人一走，我立刻打開電視機。

 

［@507 許昕言，你有沒有素質？聲音放那麼大，你家裡S人了！］

 

兩格聲音還算大？

 

［我已經把聲音調得很小了，受不了就搬出去。］

 

［有本事你就把整棟樓都買下來，否則趕緊閉上你那張臭嘴！］

 

［你兒子期末就考了三十幾分，還有臉說自己愛學習？我看他就是個智障。］

 

謝母不說話了。

 

沒過兩天，警察敲響了我家的門。

 

「您好，有人投訴您噪音擾民。」

 

謝家父母氣勢洶洶地站在門口，謝遠恆眼圈烏青，胡子拉碴，就好像被吸幹了精氣似的，整個人無精打採。

 

「警察同志，你來評評理，這家人每天噪聲不斷，我兒子被弄得精神衰弱，根本沒辦法休息，他還要準備考試呢…」

 

我家的貓蹲在牆角喵了幾聲，謝母跳起來破口大罵。

 

「你聽聽，就是這個聲音，喵喵亂叫，我恨不得把弄S這小畜生！」

 

警察有些難以置信：「這就是你說的噪音？」

 

「不止這些！」

 

謝母在屋裡繞了一圈，從空調到電視，從水管到冰箱，我去廚房削個水果，她把我買的一兜蘋果全砸到地上。

 

「我讓你吃！啃蘋果的時候咔咔不停，煩S了！」

 

謝遠恆站在後面，眼神怨毒地瞪著我，哭訴自己學習有多不容易，實際上就想讓我賠給他們一大筆錢。

 

「許小姐，你看這事…」

 

我掏出錄音筆，按下播放鍵，一段嗯嗯啊啊的喊叫隨即充斥在樓道裡，謝母尖叫一聲，撲上來就想搶東西，結果摔得四腳朝天，開始在地上來回打滾。

 

「你們在進行夫妻生活的時候，有考慮過噪音的問題嗎？凌晨三點多還不睡，體力挺好的呀！」

 

「別放了別放了！」

 

圍觀的鄰居吐了口唾沫，表情厭惡：

 

「我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著，硬是被你們給吵醒了，痒得不行就拿拖鞋拍拍，怎麼著，褲子自己會掉？」

 

「喊到三更半夜還不消停，你家孩子能學好才怪！」

 

謝母又哭又鬧，衝上來猛地推了我一把，我順勢躺倒在地，哼哼唧唧地表示自己需要馬上到醫院檢查身體?

 

到了醫院，化驗拍片一條龍，每做一項檢查，謝家父母心疼得直抽涼氣，在暗中狠狠地掐我。

 

「小賤人，我勸你見好就收，差不多行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碰瓷！」

 

「阿姨，我才是受害者，骨頭到現在還疼呢…醫生，您看我這塊頭皮是不是擦傷了？」

 

在警察的協調下，他們被迫給了我一筆賠償金，我笑嘻嘻地說：「歡迎你們下次還來找事。」謝母氣得直接暈了過去，有人好奇地來打聽：

 

「現在都放假了，你家孩子到底在學什麼？」

 

謝遠恆搶著回答：「我在備考英語六級。」

 

哧——

 

我差點沒被水嗆S，謝遠恆開學上大三，就快實習了，他前不久才剛參加完四級考試，還不知道能不能過呢。

 

「哦哦，那你準備得怎麼樣了？」

 

謝遠恆挺直腰板，聲音洪亮：「我英語單詞已經背到 abandon 了，七百分輕松拿下！」

 

謝父拼命鼓掌：「我兒子就是厲害！那個什麼額板凳，我都不認識。」

 

謝遠恆還湊過來挑釁：「許昕言，如果讓別人知道，你故意為難我這種英語天才，他們會不會罵S你？」

 

我沒說話，相比還沒開始報名的六級考試，我更期待即將出成績的英語四級。

 

4

 

［恭賀謝遠恆同學英語四級喜提七百分！］

 

喇叭和橫幅輪番上陣，聲勢浩大，搞得仿佛要位列仙班一樣，謝遠恆在臺上清了清嗓子：

 

「首先，我要感謝許昕言老師，如果不是她當初故意讓我掛科，我也不會發憤圖強，取得今天的成績！」

 

賓客們竊竊私語，扭頭尋找著我，謝家父母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我都辭職不幹了，這還能賴我頭上？傻叉玩意！

 

「接下來，我想請大家共同見證這個神聖的時刻，要知道，英語四級能考七百分的人少之又少。」

 

頁面投影到屏幕上，謝遠恆自信滿滿地點擊查詢：「稍後，我將會分享我的個人學習方法…」

 

「哇！」

 

眾人炸鍋似的議論紛紛，謝遠恆還在隻顧著吹牛逼：「哎呀，七百多而已，又不是滿分，低調低調。」

 

「哈哈哈哈，七百個頭啊！你看清楚再說話！」

 

隻見大屏幕上一串瀟灑的零蛋，謝父蹦起來，揪住了謝遠恆的衣領。

 

「你不是說考了七百多分嗎？怎麼回事！」

 

「我…我也不清楚啊，對，肯定是許昕言那個賤人把我的分偷偷改了，找她去！」

 

沒等他們來胡攪蠻纏，有人起身譏諷道：

 

「別丟人現眼了，再怎麼裝，假的也變不成真的。」

 

「你這種情況，要麼是缺考違規，要麼就是總分低於 220，還七百分，夢裡什麼都有。」

 

謝父勃然大怒，拿著皮帶對準謝遠恆就是一頓毒打，一腳把他踹趴在地上，還沒等他站穩，謝母狠狠抽了他幾耳光：

 

「敗家子！我和你爸好吃好喝的供著你，指望你能光宗耀祖，你就拿這點破分糊弄我？！」

 

超雄父母，恐怖如斯。

 

慘叫聲此起彼伏，大家想攔又沒那個膽，有人好心勸導：

 

「算了，孩子好歹努力過，已經非常優秀了。」

 

謝母勉強壓下怒火，擠出一個生硬的笑容：「謝謝，你家孩子也會變得那麼優秀。」

 

「可別，這是我聽過最惡毒的詛咒，千萬不能成真！」

 

眾人哄堂大笑，謝父聞言，皮帶抽得更狠更快，謝遠恆搖搖晃晃地爬起來，那張腫成豬頭的臉衝我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

 

我離得近，因此聽得很清楚：

 

「臭婊子，你S定了。」

 

5

 

後來，我入職新公司，看見謝遠恆的那一刻，瞬間有種想要自戳雙目的衝動。

 

謝父背著手站在謝遠恆旁邊，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兩聲。

 

「上班第一天就遲到，扣 300！」

 

我看了一眼時間：「八點工作，這才七點五十四，你憑什麼罰我？」

 

「呦呵，想當刺頭？我告訴你，公司隻能提前到崗，不準卡點上班！」

 

「人人都跟你一樣偷奸耍滑，我們企業還不都得倒閉？好好反省你自己的態度，幹不了趁早滾！」

 

謝父冷哼一聲，離開前還不忘補刀：

 

「當眾頂撞領導，再扣 300，她就是你們的下場！」

 

旁邊的同事小聲嘀咕：「聽說他是老板的救命恩人，剛提拔成總經理，還讓他兒子進我們公司實習…反正你別惹他們就是了。」

 

中午，我去公共冰箱拿飯，發現東西不翼而飛。

 

謝遠恆面前擺了十幾個餐盒，飯粒子噴了一地，嘴裡還在嘟嘟囔囔：

 

「這魚做得一股腥味，惡心S了！」

 

「你家住貧民窟嗎？湯裡就放那麼點雞蛋，打發乞丐呢？！」

 

謝父一臉慈愛，囑咐謝遠恆多吃點，有同事上前質問，他大吼：

 

「反了你了！懂不懂分享和奉獻？」

 

「冰箱是公共的，裡面的東西當然也是公共的，吃一點又怎麼了？」

 

「行，既然你分得那麼清，就別幹了，滾吧！」

 

謝遠恆剔著牙埋怨：「啃排骨累得我牙都酸了，我還沒跟你要賠償費呢。」

 

所有人都被這父子倆不要臉的操作驚呆了。

 

我又往冰箱裡放了一杯飲料。

 

五分鍾後，謝遠恆把飲料喝完，在杯底發現黑色不明物。

 

「這什麼玩意？」

 

於是我現場重新制作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