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按理說,這件事就可以結束了。
但兩個月後國內最高音樂頒獎禮,本來百分百將年度音樂專輯獎收入囊中的 K 神與獎失之交臂,獎落入了我的懷中。
那一年,K 神與原公司兼主辦因合約鬧得人盡皆知,資本博弈,我不過是被使的槍,如若灏海好好公關運作,我和 K 神這幾年不會鬧得如此難看。
但灏海沒有,那年剛籤下沈心蕊,她在紅毯上摔了一跤,灏海公關全替她收拾爛攤子去了。
我打電話給蕭遠:「你不會以為我會對你感激涕零吧?」
我氣得發抖:「蕭遠,這是灏海他媽欠我的。」
「我知道。」蕭遠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你去不去音樂節都沒關系,跟隨你的想法來,K 神那邊不會有任何意見,他非常欣賞你,也很愧疚。」
「知意。」蕭遠喊我名字,「你失去的,我都會給你找回來;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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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你離我遠點。」我語氣那麼冷靜,「我看見你就惡心,別出現在我面前。」
我掛斷電話,拉黑刪除了蕭遠所有的聯系方式。
怒火卻越燒越旺,我氣得頭昏腦漲,狠狠將手機砸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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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我牽了 K 神的合作線後,蕭遠肉眼可見地瘋了。
他在自己微博上開了個專欄,每一個星期都會發表文章,對我的歌曲進行解析。
編曲、創作理念,歌詞立意全都涉足。
我後來忍不住上去看了一篇,看完沉默了,因為很專業,他的個人見解和我想的大差不差。
此外蕭遠開始瘋狂地往我工作室送東西。
不是金銀珠寶,也不是衣物皮包。
他送我 CP 不打碼的高清漫本;喜歡十多年音樂人的籤名實體專輯;最關注拳手的籤名手套;某個知名工作室我排了三年隊都沒排到的手工制作吉他......
以及,停在工作室樓下,定制的機車。
我最喜歡的牌子,最喜歡的顏色,還是已經停產了將近五年的機型,頭盔和機尾上甚至刻著我的名字。
我抱著手,面無表情地看著這輛漂亮又囂張的機車。
我的御用編曲端著泡面走下來,嘖嘖有聲:「這已經不是糖衣炮彈了,這是炸彈了。」
我深呼一口氣,捂住臉痛苦地說:「送回去,都送回去,不要讓我看到。」
李姐哦了聲:「那一箱高清無碼絕對不清水的漫本呢?」
我沉默了。
我早些年買過本被海關扣下,不知被哪個狗東西發到了網上,引起了吃瓜人的狂潮。
「全都退回去。」我轉身就走,「越快越好。」
一波退回去,另一波又送了過來。
我求了很多年的歌手的經典籤名黑膠照片;樂高經典收藏款的稀有積木;每年去國外旅遊都會買的手工巧克力......
每三天送一次,退回去後停兩天,又再次送來新的,锲而不舍。
與此同時,源源不斷的合作向我拋來橄欖枝。
雜志約拍,音綜邀請,各類代言,圈內合作申請,甚至還有影視劇本。
全都是頂級配置,頂級資源。
來第一個李姐可以拒絕,來兩個李姐肉疼,但仍然能自我安慰,拒絕時話說得很體面:感謝邀請,但我們這邊想找和自身發展相符的。
這話說了以後消停了,但一個星期後,找上來的資源全像是為我量身打造。
李姐崩潰了:「不要再折磨我了,你知道把送到嘴邊香噴噴的肉吐出去需要多大毅力嗎?」
我打電話給了謝坤:「你們灏海不開了?把這麼多好資源扔給我幹嘛?」
「你去問我們老板,我隻是個打工的。」謝坤語氣很疲倦,「其實很多都是他私人關系走的人脈資源。不過也大差不差了,現在所有遞給灏海的合作他都先看一遍,合適的他直接往你這裡送。」
我頭好痛:「他到底要幹什麼啊?」
「老房子著火。」謝坤冷笑,「這麼多年不燒則已,一燒轟轟烈烈。」
我無力地掛了電話。
當晚蕭遠就上了熱搜。
他的微博現在基本就像我的粉絲號,再一次轉發我新歌後粉絲問:【你他媽現在火葬場燒得這麼大?】
蕭遠回復:【嗯,畢竟是和老房子一起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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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遠送上來的資源我叫李姐選合適的。
李姐說哪個都合適,話落停頓了一下,又說:「就這樣接受嗎?」
我嗯了聲:「資源可以收,這麼多年給灏海當牛做馬,我應得的。」
「蕭遠那邊不用管了,他送來的東西一律不收。」我說,「無論他做什麼,都當他不存在。」
當他不存在。
這是那五年間面對我的追求時蕭遠一貫的做法。
沒有人能比我更熟。
十二月份,我入選年度最佳歌手。
去晚會頒獎那天下了點小雪,送來的奢牌禮服一貫美麗,也一貫凍人。
但沒辦法,吃這碗飯,就得做好本分工作。
我滿心煩躁地選高跟鞋,李姐進來,手裡拿著首飾盒。
「蕭遠送來的。以及,應該是他打了招呼,你今晚不用走地毯了。」
首飾是我代言的頂奢珠寶,卻是最奢華經典的皇冠系列;太過貴重,品牌方不會把這個系列借給藝人的。
所以隻能是蕭遠買的。
包括這次活動舉辦,背後也是灏海贊助。
我盯著首飾盒看了幾秒,合上蓋遞給李姐:「挺好看的,退回去吧。」
李姐二話不說,拿著就走,這幾個月她退東西早已退得熟門熟路。
根據以往經驗,不出三天,肯定還會有更奢華的送過來。
蕭遠就是這樣,退回去他會反思調整,下一次送來的東西,肯定比上一次好。
也挺有意思的。
頒獎晚會舉辦了兩小時,我放在了最後壓軸。
主持人念出名字時我起身鞠躬,臺下所有藝人觀眾卻突然發出驚呼。
我眼皮一跳,抬頭,在大屏幕上看見了西裝革履的蕭遠。
非常正式的打扮,不說方巾袖扣,連胸針領針都戴得一絲不苟。
很經典的白襯衣黑西裝,紳士優雅,仿佛是來參加婚禮。
主持人在這個時候介紹蕭遠身份。
我還笑著的臉立馬冷了下來。
前面所有藝人領獎都不是他頒獎,這種場合不需要他上場。
主持人笑著叫了我名字,我沒動,隔著觀眾席和蕭遠遙遙相望。
熱鬧的場面很快安靜下來,安靜得甚至有些尷尬。
主持人控制不住場了,再一次叫了我名字。
我垂下眼,拎著裙擺走上去,觀眾席再次響起熱烈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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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遠早已在階梯處等待,見我上來,對我伸出了手。
熟悉的木質淡香再次將我包圍,明明從灏海出來才不過半年,我卻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這半年,我們見的面屈指可數。
但生活中卻無法避免地感知到他的存在。
我對他禮貌頷首,說了聲謝謝,手卻沒搭上去。
蕭遠手一頓,緩慢地收回了手,我們並肩走向了領獎臺中央。
剩下的一切都是過場,我接過蕭遠遞來的獎杯,中規中矩地發表獲獎感言。
很體面,就是我冷著一張臉,看不出什麼獲獎的喜悅。
結束後我從地下車庫離開。
等到的卻不是自己的車。
蕭遠開門下車,直接將一件黑色羽絨服披在了我的身上。
「散場人太多,你的車還堵著進不來。」蕭遠語氣溫和,甚至是溫柔,他低聲問我,「這裡太冷了,先上我的車好不好?」
我穿著紅色的吊帶禮服,腳下的高跟鞋扎得生疼。我不想矯情,剛準備走,卻一個不小心踉跄,被蕭遠扶住。
下一秒,我隻聽見蕭遠說了聲冒犯,瞬間天旋地轉,我被他打橫抱起。
驚呼被我咽下,我手指虛虛地握住了蕭遠的手臂,被他抱著幾步走到了車邊。
我被他小心地放在了座位上,蕭遠脫下了西服外套搭在我的膝上,又彎下腰握住我的腳踝,為我脫下了高跟鞋。
這一串動作行雲流水,等我反應過來,腳已經穿上了毛茸茸的平底拖鞋。
我動了動腿:「哪裡來的?」
蕭遠上了車,司機發動,他說:「叫人買的,你不是不喜歡高跟鞋嗎?」
我又不說話了,發消息給李姐說了等會兒見面地址,靠著椅背閉上了眼睛。
車內暖氣融融,夾帶著蕭遠淡淡的木質香。
半晌蕭遠問:「生氣了嗎?」
「怎麼會?」我懶洋洋地敷衍,如同以往他敷衍我一般。
蕭遠感受到了,陷入了沉默。
二十分鍾後,車停住,我剛起身,卻被蕭遠輕輕握住了手腕。
語氣帶著懇求:「知意,給我一次機會可以嗎?」
他低低地說:「我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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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回去,和他面對面:「我當然知道你是認真的。」
蕭遠多高傲的脾氣,他愛恨如此直接,能讓他這般低頭,我從沒懷疑過他此刻的真心。
但是。
我笑了笑:「你認真的,我就一定要接受嗎?」
「蕭總。」我拂開了他的手,「追你那五年,我也是真心的,你接受了嗎?」
蕭遠渾身一顫,看著我眼睛說:「沒關系,我會等。
「你都能追我五年,我也可以。
「你總有需求,或是生理,或是精神,我總能等到你需要我的那一天。」
我在他眼睛裡看見我的倒影,心髒那種厭惡得讓我想吐的疼痛卻消失了。
原來也是可以消失的。
我無所謂地說:「那我為什麼要找你呢?」
「因為我活好不黏人。」
我睜大了眼睛:「你有病是不是?」
蕭遠笑了一下:「我一直都有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意。」蕭遠循循誘導,「你不如選我,哪怕是無聊找消遣。」
我毫不掩飾地打量他,做出了評價:「我為什麼要找你,隻有你一個男人嗎?你憑什麼?」
「比我帥的沒我身材好,身材好的沒我有錢,有錢的沒我大方,大方的——」蕭遠停頓了下,看著我輕聲說,「他們都沒我這麼愛你。」
「不一定。」我偏過頭去,「也許我看上誰直接和他結婚呢。」
「哦。」蕭遠說,「那我就當小三。」
我被他徹底氣笑,這種蕭遠式的遊刃有餘讓我憤怒:「這就是你追人的姿態?」
「痛哭流涕的悔過和下跪認錯是最沒用也是最不需要付出代價的行為。」蕭遠說,「我有很多方式去求得你原諒,有很多手段去挽回珍惜你。
「而且,如果我真的在你面前痛哭下跪,隻會讓你更厭惡更瞧不起我。
「沒什麼用。」
我挑了下眉:「你不試怎麼知道沒什麼用?」
我話剛落,蕭遠從座位起身,直接雙膝著地面對我跪下來。
太過猝不及防,我雙腿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他執起我的手,抬眼看我認真說:「知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可以嗎?」
我低頭看他,一字一句道:「蕭遠,你真有種。」
蕭遠那瞬間眉峰輕挑,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咽下去了。
我用足尖踢他的膝蓋:「你是不是想開黃腔?」
「我們連擁抱都沒有,怎麼會冒犯你。」蕭遠突然像是放棄什麼似的,跪得筆直的脊梁就這樣彎下來,他看著我,「這半年我好渴望見到你,但知道一見面你會將我推得更遠。」
「但我忍不住了。」他認命一樣地笑,「我有將近十年沒穿得這麼正式了,系領帶的時候意識到這是在討你歡心,居然覺得歡喜。」
我將雙手抱在胸前,是防御的姿態,沒說話。
場面悲傷沒過幾秒,蕭遠突然說:「我還有個優勢,我是處男。」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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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奈地捂住了臉:「你剛不是說你活好嗎?」
「我理論知識很豐富,學習能力強,每日健身,硬件條件優秀,活當然會好。」蕭遠還跪著,「知意,考慮一下我,我幹淨好用還聽你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