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閨密意外去世,留下年幼的兒子。
周明琛支持我收養他,對他視如己出。
粥粥發燒,他將我推倒,數落我不配當媽。
我以為這是出於對我的愛。
一種愛屋及烏。
直到我翻到閨密的日記,才知道他是周明琛的親兒子。
我提出離婚。
周明琛拋下一切,苦苦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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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笑:「你就這麼恨我,想讓我當一輩子你和何姣姣兒子的後媽?」
1
我用粥粥的生日打開了陳舊日記本的密碼鎖。
一張照片滑出來。
我彎下腰撿起——
照片上,我的丈夫周明琛抱著襁褓中的嬰兒。
他雖面無表情,但眼裡的溫柔滿得幾乎溢出來。
光看照片我都能體會到他當時的愉悅和滿足。
他身邊站著的,赫然是我一周前因車禍去世的好朋友,何姣姣。
他們一高一矮,頭朝彼此的方向微微歪著,目視鏡頭。
任誰看了不覺得這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我隻覺得震驚。
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
又為什麼會拍?
我把照片放在一邊,帶著糾結和忐忑的情緒翻閱了何姣姣的日記本。
真相一點點攤開。
原來,粥粥是何姣姣和周明琛的兒子。
我說呢。
為什麼小名叫粥粥。
她當時說什麼來著?
因為我們倆都喜歡喝粥,叫粥粥代表我們的友情天長地久。
友情天長地久?
我攥著日記本,眼淚一大顆一大顆落下,心像被反復蹂躪。
我茫然,無措。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一邊是我相戀十年的丈夫,一邊是我認識二十年最好的朋友。
我捂住胸口,疼得不斷抽氣。
眼前浮現我第一次介紹他們認識的場景。
2
我對周明琛一見鍾情。
那是一場英語演講的公開課,他接在我後面。
我是典型的小鎮做題家,沒上去腿就軟了。
站上大教室的講臺,我頭都不敢抬,講得磕磕絆絆,說到後頭都不知道在說什麼。
周明琛呢,他用流利的英語,標準的口音徵服了所有人。
包括我。
我坐在下面,呆呆地看著他自信又冷靜地闡述自己的觀點。
一眼,萬年。
大一到大四,我追了他四年。
終於在大學畢業前,他主動邀請我拍照。
那天春日正好。
他走到我面前,拿著相機,彎腰看我,嘴角含笑:「一起拍畢業照嗎,女朋友。」
那一刻,我的心髒仿佛停止了跳動。
畢業後,我們留在申城工作。
何姣姣也來了這裡,我介紹他們見面。
何姣姣腼腆害羞,周明琛對待不熟悉的人話也少得可憐。
我隻好不停挑起話題。
事後我問起他們對彼此的看法。
何姣姣努努鼻子,後怕道:「他看上去好冷漠。」
我解釋:「他其實外冷內熱,熟悉就好了。」
周明琛呢,他蹙著眉:「吃飯兩個小時,她抱怨老板半個小時,抱怨同事半小時,抱怨交通半小時,還有半個小時向你撒嬌,讓你幫她寫簡歷。」
我嘿嘿笑:「姣姣是有點孩子氣,但人很好的,慢慢你就知道了。」
此後十年,我在他們之間充當潤滑劑。
渾然不知他們怎麼從兩看兩生厭,到情根深種,甚至有了孩子。
我翻到最後一頁,她在懷著孕消失前寫的:
【他和她過得很幸福,我應該為他們感到高興不是嗎?
【一個是我最愛的男人,一個是我最好的朋友,可為什麼偶爾也會心有不甘?
【如果我勇敢一點,我會不會比現在幸福?
【何姣姣,你真是個膽小鬼。】
笑話。
我真是個笑話。
原來人在最絕望的時候,真的會笑出聲的。
我笑得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
崩潰,痛苦。
怪不得,知道何姣姣車禍去世那天,周明琛一下子憔悴那麼多,陪著我忙前忙後。
我以為他是在為我失去最好的朋友難過。
怪不得,我提出領養粥粥時,他二話不說將粥粥接回家,還催促我趕快辦理收養證明。
我以為他是因為愛我,所以愛屋及烏。
我還擔心他會不滿意粥粥進入我們的家。
畢竟周明琛說過,他希望再跟我過幾年二人世界。
他不想有其他人影響我們現在的幸福生活。
我其實很想有一個孩子。
我是一個孤兒,期盼在世界上能有這麼一個血濃於水的親人。
但我更愛周明琛,所以隻能壓下這份期待。
現在我明白了。
他隻是不想跟我有孩子。
3
這時,門打開。
周明琛帶著粥粥回來。
他抱著粥粥,頭也不抬,數落的話一套一套:「粥粥著涼了,你以後上點心行嗎?他才五歲,你竟然放他一個人在家?不是自己的孩子不懂得心疼!」
我面無表情地聽著。
4
一個小時前,我請來照顧粥粥的阿姨說家裡有事,趕著回家。
我當時已經在小區停車場,便讓她回去了。
回家發現粥粥在房間玩。
我沒當回事,倒在沙發上眯了一會兒。
我已經為一個項目連軸轉半個月了,太陽穴跟要裂開一樣,突突地疼。
不知不覺睡著了。
周明琛的聲音把我吵醒。
他抱著粥粥,居高臨下,黑著臉:「粥粥發燒了你不知道嗎,你這是當媽的樣子嗎?」
「發燒了?」我緊張地起身,想去摸粥粥的額頭,被周明琛一把推開。
我本來就不舒服,被這麼一推,一下子跌在地上。
我很蒙。
周明琛卻抱著粥粥徑直出門:「我帶粥粥去醫院,你自己在家反省吧。」
我雖然生氣周明琛這麼對我,但更多的是愧疚。
覺得自己沒盡到長輩的責任。
直到何姣姣的同事把她留在辦公室的私人物品寄過來。
直到我打開那本日記本。
我才恍然大悟。
我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養母,哪比得上孩子的親生父親負責任?
5
我SS盯著他們。
撥開眼前的迷霧,我才注意到,他們的眉眼有三分相似。
這麼明顯,我以前從未懷疑。
我聲音沙啞,幽幽道:「粥粥是姣姣的兒子,他生病了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周明琛動作一頓,下一秒又義正詞嚴地說:「是你提出收養粥粥,我隻是替你盡你沒盡到的責任。」
這時,粥粥嘟嘴,撒嬌道:「爸爸,我不舒服,你回房間給我講故事吧。我不想看到阿姨,阿姨壞。」
我將粥粥接回家後,他輕易地接受周明琛會成為他爸爸的事實。
這幾天來,粥粥叫周明琛爸爸,叫我阿姨。
我從來不當一回事。
而此時,這些稱呼如刀一般扎進我的胸口。
好像周明琛和何姣姣站在一起嘲笑我,笑我自作多情,笑我愚昧不堪。
笑我被蒙在鼓裡,認下丈夫的私生子。
他們是覺得我多蠢啊,才在我的眼皮底下,沒有絲毫掩飾?
周明琛立馬溫柔下來,抱他回房間:「好,爸爸給你講故事。」
我出神地望著他們的背影,報復的計劃如風暴般在腦海中醞釀。
周明琛啊周明琛。
如果我不同意,你要靠什麼手段收養這個私生子呢?
6
我拿著親子鑑定書從醫院出來。
站在太陽下,我的身體感覺不到一點暖意,隻覺一陣陣發冷。
鑑定書上赫然寫著:存在親子關系。
我的腿一軟,倒在地上。
有好心人扶我,關心道:「小姐,你沒事吧?」
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胡亂說了句謝謝,手腳虛浮地坐上車。
若說在結果出來前,我心裡還有半點希望——
希望這一切隻是何姣姣的幻想。
那在結果出來後,那一點希望瞬間化作利劍穿透了我。
好,真是太好了。
或許是昨晚淚就哭幹了,這一刻,我一滴淚都落不下。
我直接開車去了朋友的律所。
我坐到她面前:「我要跟周明琛離婚,幫我寫離婚協議書,我要他淨身出戶。」
陳星澈大驚失色:「你們七年之痒了,還是他不同意你收養何姣姣的兒子?」
陳星澈是我在大學社團認識的好朋友。
她提醒過我:「我怎麼感覺你那個朋友對老周好像有點太熱絡了?」
我不以為然:「哪有,姣姣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我呢?」
「你是我的好朋友啊。」
最好朋友和好朋友,一字之差。
陳星澈吃味道:「好咯,隻怪我沒能出現在你的中學時期。」
我冷笑道:「他同意,他當然同意,他巴不得那小孩立馬上我家戶口。」
我臉帶笑容,眼神冰冷,「因為,那就是他跟何姣姣的兒子。」
結婚這七年裡,我從未懷疑過周明琛對我的感情。
確認關系後,我問他為什麼同意當我的男朋友?
周明琛說,在我大四最後一次跟他告白時,他不得不承認,他喜歡上我了。
他覺得我像打不敗的怪獸,永遠信心滿滿,帶著克服萬難的銳氣。
但他知道我不是申城人。
他不想影響我畢業後的決定,也無法陪我離開申城。
知道我接了申城的 offer 後,他才主動出擊。
交往的第三年,我們的工作穩定下來。
我升職加薪,收入翻倍。
他創業成功,收入日益增長。
這時,他跟我求婚了。
他單膝跪地,問我願不願意陪他一起變老。
結婚後的七年,我的每次生日,每個節日,每個紀念日,他都精心準備。
他說這是他應該做的。
他隻是在遵循結婚時的誓言——
「齊雲帆,我願意用我的下半生愛你、給你幸福。你說自你記事起,你便在世界上孑然一身,沒有家人。那在你 25 歲的今天及之後,我們會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沒有血緣關系的至親。我將愛你所愛,憂你所憂。你前二十年受過的所有委屈,我都會一一彌補。」
那時的我熱淚盈眶。
何曾想過,這輩子受過的最大的委屈,是他給的。
陳星澈恨得牙痒痒,又心疼我:「小船,你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你不用假裝。」
我看著她,語氣堅定:「該哭的人,不應該是我!」
陳星澈眼裡滿是心疼:「不過周明琛那個垃圾會同意嗎淨身出戶嗎,法律上可沒有讓出軌的人淨身出戶的規定。」
我一字一頓地說:「他會同意的。」
粥粥是我人生的恥辱,也是他最大的軟肋!
我會SS掐著。
最先退讓的,一定不會是我!
我坐在車上,安靜地等待紅燈一點點過去。
我感覺自己瘋了。
平靜的外表下,是澎湃的摧毀一切的恨意!
7
我隻請了上午的假,下午便回了公司。
老領導暗示過,上面有意向任命我為 COO。
這個緊要關頭,我不能松懈。
站在電梯裡,我深吸一口氣。
電梯門打開後,我面帶微笑,點頭回應下屬的問候。
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
成年人,應該具備將這些區分開的能力。
下班前一個小時,家裡的阿姨給我打來電話。
背景音是嘈雜的哭聲。
阿姨歉意道:「太太,請問您什麼時候回來,粥粥發著燒吵著要爸爸。」
「那給他爸送過去咯。」我玩味道,「我把公司地址發給你,送到前臺你就能下班了。」
「啊?」阿姨不解,但還是照做。
粥粥是一個很不好哄的孩子。
何姣姣在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他三天兩頭生病,一生病就要人時時刻刻抱著哄著。
還不是誰都可以,必須是他想見到的人。
我呢?
正好是他最不想見到的人。
粥粥一兩歲時,我經常給他買玩具、陪他玩,他那時候是喜歡我的,會用小奶音叫我姨姨。
三四歲後,他不知道為什麼開始討厭我的靠近。
我抱他,他哭。
我給他買玩具,他丟掉。
與此相反的是,他很喜歡周明琛。
我跟周明琛去他家,他會朝周明琛跑過去,讓周明琛抱。
何姣姣則在一旁尷尬地解釋:「可能是因為他沒有爸爸,比較渴望父愛。」
我沒當一回事。
我怎麼可能跟一個小孩計較。
還是一個我看著長大,我最好朋友的兒子。
現在想想,或許是何姣姣背地裡教了粥粥什麼。
比如,我搶走了他的爸爸。
呵。
我剛帶粥粥回家時,他天天哭。
我下班拖著疲乏的身子哄他,他沒給過我好臉色。
正好,讓他的好爸爸帶他。
周明琛不是說下午有很重要的會議嗎?
不知是兒子重要,還是事業重要。
半個小時後,周明琛的電話響起來,語氣中滿是壓抑的憤怒:「為什麼讓阿姨帶粥粥來我這裡?你不是快下班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