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我後來又把陳時溫從黑名單裡放了出來。
因為我還得和他協商離婚協議書。
電話接通。
背景聲音一片嘈雜,似乎還伴隨著女人的哭聲。
但很快一陣關門聲後,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
隻剩下陳時溫略有些沉重的呼吸聲。
「有事?」
「……我沒有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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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同一時間。
我一愣,轉而覺得有些好笑:「你不必和我解釋。我們快要離婚了,你之後和誰、發生了什麼,對我而言都沒什麼關系。」
「夏晚!」陳時溫有些急促地打斷了我的話。
可打斷之後,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於是一陣沉默。
好半晌後,他才問我:
「你知道她會這樣做?」
「不知道。」我老實坦白,「但能猜到。我很早就提醒過你了,陳時溫。可你總是不信我。」
在陳時溫心懷愧疚親自照顧周心的那段時間裡,有無數次他都是深夜被叫走。
不是水管破了,就是甜甜晚上做噩夢嚇到。
很蹩腳的借口。
但是陳時溫都信了。
因為他覺得周心沒必要說謊。
我阻攔過,但總是得到陳時溫一句失望的「她現在還帶著孩子」給堵回去。
「回來後就把離婚協議籤了吧,這樣拖下去挺沒意思的。我也不想再繼續被你們打擾了,這讓我很困擾。」
陳時溫沒有吭聲。
我掛斷了電話。
結果後半夜的時候,陳時溫趕回來了。
當時下著雨,他渾身都湿漉漉的,卻沒有敲門。
而是等到早上我出門倒垃圾時,才看到這人跟雕塑一樣站在我家門口。
面色蒼白,兩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連嘴唇都燒得起了皮。
隻有在看到我出來時,那雙沉寂的黑眸才像是落入了一點細微的光。
我皺眉:「那直接籤字吧。」
於是那點光也消失了。
「你說過的,你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的。」
陳時溫突然開口,嗓音打著顫艱澀地說道:「你答應過的——」
他朝我伸手,掌心向上。
靜躺著一枚早已經被我遺忘的結婚戒指。
當時在設計這枚戒指的時候,我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其中一條就是設計了許願星元素。
我當時興致勃勃地告訴陳時溫,我們可以許願。
然後我當著他的面許願陳時溫以後好好吃飯,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陳時溫當時什麼都沒說。
我以為他沒聽進去。
可這枚戒指很早就被我扔到垃圾桶裡。
我突然想起離開那夜看到的車,一個荒誕的猜測跳了出來。
「是嗎?」我無所謂地笑了笑,「我不記得了。」
陳時溫沒理,隻是執拗地盯著我看。
我以為他會說不要離婚。
可陳時溫隻是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收了回去,緊緊攥著。
一字一句像是剖了自己的心,鮮血淋漓地展示給我看:
「在你之前,我沒有愛過人,也不知道什麼才算是愛一個人。」
「我已經在很努力地去學了。」
「我快要學會了,你再等一等我,好不好?」
16
周心被辭退了。
她很早就放棄了自己的夢想,更從未想過要重拾起來。
能夠進入陳時溫的公司,也是因為陳時溫第一次用了自己的特權。
然而周心一門心思都隻撲在了陳時溫的身上。
她也不相信陳時溫會這麼對她。
她一次又一次服軟,可陳時溫卻不為所動。
周心認定是我在其中做了什麼。
於是她索性跑到我媽那邊哭鬧了一場。
沒過多久,我媽就氣勢洶洶地找上門來問罪。
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樣。
隻要周心不開心了,那麼肯定就是我的不對。
她偏心周心到沒有任何道理。
隻不過這次我媽運氣不太好,湊巧碰到了陳時溫過來找我。
在對上陳時溫駭人的目光時,她難得露怯,最後隻能扯起一抹尷尬的笑容解釋:
「她、她畢竟是姐姐,要多讓讓妹妹嘛!」
陳時溫冷聲:「那連她的丈夫也要讓給周心嗎?」
我媽不敢吭聲。
我難得看到陳時溫有這麼生氣的時候,有些稀奇。
但也並不是很在意了。
於是我推開擋在我面前的陳時溫,朝著我媽笑了笑:「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媽了。被接到周家後的每一筆開銷我都記了下來,我會把錢都還給你。反正你也不喜歡我,用一個不討喜的女兒換一筆錢,還是挺劃算的。」
我媽被落了面子,惱羞成怒:「你這S丫頭——」
「你有時間在我這大吵大鬧,還不如去管管你的丈夫。」
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文件給她,意有所指:「說不定有人正在做你當年做過的事情。」
她曾經當過第三者,一直對這方面比較敏感。
而男人出軌,隻有零次和無數次。
果不其然,我媽瞬間臉色大變。
尤其是在看完這些文件後,一句話都不說,又氣勢洶洶地S回了周家。
她一邊走,一邊打電話給周心:「你給我滾回來!」
因為在那份文件裡,我還特地送給了她一個驚喜——
周心知道她爸爸出軌的事情。
但她並沒有告訴她媽。
陳時溫沉默地看著這場鬧劇,問我:「需要幫忙嗎?」
「你已經幫忙了。」
我點了點我媽走時不小心遺落下來的一張紙:「這些調查的費用是賣了你這些年送我的那些東西得到的。」
陳時溫一怔。
半晌後才小心翼翼地問我:「真的有那麼不喜歡嗎?」
目光中隱約帶著點受傷。
我沒回答。
於是他又扯起一抹不甚熟練的笑容,自顧自說了下去:「不喜歡的就賣了吧。」
狼狽又卑微。
17
周家一團亂。
尤其是在周心沒有選擇幫她媽後。
她媽一氣之下說出了周心被家暴離婚的真實原因是她婚內出軌被霍巖抓了個現行。
周家保姆聽到了。
沒過多久這事就傳開了。
原先還同情周心的那群人立即變了態度,開始同情起霍巖。
又紛紛猜測甜甜到底是不是霍巖的親生女兒。
否則為什麼霍巖不爭取甜甜的撫養權呢?
事情越傳越離譜,甚至還有人扒出周心離婚後勾引自己姐夫的事情,說得有模有樣。
周心徹底慌了。
她下意識帶著甜甜去找陳時溫幫忙,卻沒想到遇到了霍巖。
霍巖直接帶著周心和甜甜回去了。
之後發生了什麼,我沒有刻意去打聽。
隻是聽小助理說,霍巖在知道周心出軌後,也沒想和她離婚。
是周心去求了陳時溫,陳時溫用了一些手段逼著霍巖答應離婚的。
這倒是我不知道的內容了。
「老板真的很過分!」
小姑娘氣得喝了一大口奶茶,為我鳴不平。
她知道我要和陳時溫離婚的事情,又安慰我:「沒事的姐,你條件這麼好,肯定會有人好好愛你的!你等我給你介紹,都是清純男大學生,還有八塊腹肌大胸肌呢!」
我被小姑娘這話給逗笑。
而過來找我的陳時溫聽到這話,直接黑沉了臉。
他最近經常來奶茶店找我,空闲到我有時候都懷疑公司是不是破產了。
他帶著一束滿天星。
陳時溫似乎真的跟他之前所說那樣,他在學著一點一點如何去愛一個人。
可那又怎樣呢?
我搶在他開口前說:「把離婚協議書籤了吧。」
陳時溫目光顫了顫。
他像是沒有聽到我的話,安靜地把花瓶裡的花換成新的滿天星, 動作細致又緩慢。
「這樣挺沒意思的。」我又說。
「周心說是因為我們背叛了她。」陳時溫背對著我,沉默好久後開口,「她說如果不是因為我們在一起,她也不會胡亂答應了那個人的追求, 更不會嫁給了一個她並不喜歡的人。」
「你相信了這些話?」
「我不知道。」
陳時溫聲音很低:「但你一定覺得我相信了她的話。」
我笑了笑:「周心在國外的時候就玩得挺花的。如果你肯花點時間去調查下, 你就會發現她一直在騙你。」
但是陳時溫沒有。
或許在他的認知裡, 周心永遠都是那個極為出色又能和他並肩作戰的小妹妹。
陳時溫是個很負責的人。
可我偏偏就極為討厭他的這種負責。
陳時溫默了默,又岔開了話題:「我約到了那家餐廳。你不是很喜歡他們家的烤鴨嗎?我們晚上——」
「如果你還是不同意籤字的話,那我就隻能提交你婚內出軌的證據來強制要求離婚了。」
我打斷陳時溫的話,又把周心之前發給我的照片和聊天記錄給他看:「我不想做到那麼難堪。」
周心拍的那些照片都找好了角度,看起來和陳時溫曖昧不清。
尤其是出差那晚發來的照片。
哪怕我自己心裡很清楚,陳時溫並沒有實際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情。
陳時溫臉色慘白。
他直直地盯著我, 眼圈有些發紅,聲音微若蚊鳴:「你明明都知道——」
「我不知道。」我面無表情,「我隻知道你對不起我,陳時溫。」
握著水杯的手背青筋乍現。
在陳時溫離開前,我叫住了他:
「陳時溫,你愛過我嗎?」
他腳步一頓,又下意識轉過身來:「我……」
「我隻是想告訴你,我並不是僅僅因為周心而決定要離婚的。」我笑著搖頭,「你不會承認的。陳時溫,你是個很驕傲的人,所以哪怕你真的喜歡我, 你也不會在外人面前承認。你隻會用其他來代替, 比如因為你是我的丈夫,再比如很早之前你說因為我怕黑,所以你得盡快找到我。」
「但你不會說你喜歡我, 因為你不願意承認你喜歡的人極為普通又平凡。你的起點很高, 而我又因為你曾幫助過我, 所以從一開始我們之間就是不平等的。」
「我等過你很多次了。但這次, 我不想等了。」
陳時溫僵硬在原地。
許久後,我才聽到一聲極輕的「好」。
18
離婚那天, 天氣晴朗。
陳時溫把大半身家都留給了我。
我沒拒絕。
後來我斷了大部分的聯系,回老家開了一家奶茶店。
我這人本來就沒什麼太大的志向。
當初追求陳時溫就已經是我最大的勇氣了。
她身上還披著陳時溫的西裝外套,又穿著同色系的禮服。
「我小」直到某天, 有個小姑娘悄悄對我說:
「姐姐,那個人你認識嗎?」
我抬起頭,正好和慌張的陳時溫對上了眼。
他下意識抿唇, 有些無措地別過頭不敢看我,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以前認識的人。」
我對著小姑娘笑著解釋。
第二天我就把奶茶店關了, 出去旅遊了。
這得感謝陳時溫留給了我足夠的錢。
但總是會偶遇到陳時溫幾次。
他不敢靠前, 我就假裝沒有看到。
後來我定居在一個我喜歡的城市, 又收養了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父母離異,她是被她媽遺棄在福利院的。
於是我領養了她,但我沒有讓她叫我媽媽。
她聽話懂事, 讓我的生活似乎又有了新的盼頭。
隻是小姑娘偶爾會大著膽子問我:
「晚姨,那個經常偷看你的帥叔叔是你認識的人嗎?我看到他好幾次都替我們趕跑了壞人!」
陳時溫一有空就會來找我。
要不是小助理還沒有失業,我都懷疑陳時溫要把他的公司搞破產了。
但我已經走出來了。
於是我捏著小丫頭軟軟的臉蛋:
「不認識,可能是覺得你姨好看吧。小丫頭這麼八卦做什麼?明天開學了, 你作業完成了?」
小姑娘啊了聲,唉聲嘆氣地去寫作業了。
我笑了笑,沒有再回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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