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最後在陳時溫開口詢問了一句「你是夏晚」後輕嗯了聲。
外婆說,別的事我都可以不理,但是名字我一定要保留下來。
因為那是屬於夏晚唯一的東西了。
可後來我連名字都被我媽強行改成了周晚。
為了討她丈夫的高興。
但陳時溫不同。
他會記得我叫夏晚。
也會在我被遺忘的時候,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生日禮物,一本正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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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成年了。」
不過更多時候,陳時溫和我並沒有太多交集。
或許是因為平時遇到的惡言惡語太多了。
所以在此襯託之下,他成為我在那些黑暗中唯一能夠汲取到的光。
我試圖成為追光者,並一直為此努力著。
哪怕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陳時溫做那些不過是出於對普通朋友的禮貌。
他向來都是個很得體的人。
7
但一直得體的人也會出錯。
陳時溫進局子了。
作為妻子的我過去保釋。
等趕到警局的時候,周心正抱著甜甜,眼眶通紅地坐在陳時溫的旁邊。
而陳時溫難得臉色溫和地安慰著這一大一小。
我自稱是陳時溫妻子時,就連警察眼神都瞬間有些古怪了起來。
「你過來幹什麼?」
看見我時,周心瞬間冷下臉來。
而原本窩在她懷裡的甜甜也跟個小炮筒一樣直直朝我撞了過來。
嘴裡大喊著:「壞女人!都是你!」
我一時沒有防備,腰直直地撞上了桌角,疼得我瞬間面色蒼白。
又下意識護著肚子。
但還沒等我緩過神來,甜甜倒是被撞倒在地,大哭了起來。
邊哭邊說是我推她。
陳時溫原本是走向我的。
卻在聽到小丫頭的哭聲時又下意識先抱起她,低聲安撫。
周心也跟在陳時溫的身邊,心疼地檢查著甜甜有沒有摔傷的地方。
他們倒像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我被女警察攙著起來,低低道了聲謝。
肚子也疼得厲害,但遠遠比不上心裡的難受。
所以在陳時溫反應過來我過分蒼白的臉色想要過來扶我時,我避開了他的手。
於是他的臉色也沉了下來,語氣更是帶上了幾分難掩的怒氣:
「是你聯系周心的前夫來鬧事的?」
他開口質問。
我一愣,幾乎是下意識抬頭看向陳時溫。
嗓音艱澀:
「你說什麼?」
8
周心的前夫去幼兒園鬧事了。
正好在周心和甜甜親子互動的時候。
陳時溫為了保護她們受了傷。
但我沒想到,他會認為是我叫來了周心的前夫。
在一陣耳鳴後,我極力維持著最後的冷靜:
「周心說的?」
「她什麼都沒有說。」
陳時溫冷聲,可眼底卻明顯帶著怒意和失望:「夏晚,周心是你的親妹妹,可你為什麼總要用這種最惡劣的心思去猜忌她!」
親妹妹?
我扯了扯嘴角,隻覺得可笑。
在周心有意引導著其他人霸凌我的時候,她從來都沒想起過我是她的姐姐。
陳時溫明明知道。
「你知道周心錄了一段視頻給我看嗎?」
我抬頭看著陳時溫,眼睛酸澀得厲害。
陳時溫皺眉:「知道。」
「我本來是想讓你看看時溫以後帶孩子會是什麼樣的。」
周心開口,眼眶通紅。
她拜託女警察先帶著甜甜出去玩,然後SS地盯著我:「我知道自從我回來之後,你就一直在害怕我會搶走時溫,甚至整天都疑神疑鬼。可是周晚,我現在已經有了甜甜。我隻想讓甜甜能夠開開心心,我不想讓她在幼兒園被罵是沒有爸爸的野種,所以這次親子活動我才特地拜託了時溫——」
「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為什麼要去找那個男人!你知不知道我和甜甜花了多久才從那個地獄逃出來!」
說到後面,周心近乎顧不上形象開始聲嘶力竭。
「周晚,你就這麼恨我嗎?你要做什麼衝我來就好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害甜甜!」
也就是在這時,我媽姍姍趕來。
她二話不說就狠狠甩了我一巴掌,語氣裡滿是厭惡:「你已經搶走了你親妹妹的幸福,你還想怎麼樣?周晚,你心思怎麼這麼惡毒啊!」
這些話我也聽多了。
在周心婚姻不幸之後,我媽就認定是因為我搶走了陳時溫,一切都怪我。
但她不敢在陳時溫面前這麼說。
這是第一次。
於是我看向陳時溫。
他正SS地皺著眉,眼底似乎閃過一絲心疼。
但那點情緒消失得很快。
陳時溫很少在我面前外露過分明顯的情緒。
他並不習慣。
就連偶爾的親密,也都是這五年來我一點一點慢慢讓他適應的。
我看到陳時溫下意識想朝我走來,卻又被周心拉住。
她低聲請求:「你陪我去看看甜甜好不好?甜甜平時最依賴你了,她今天肯定害怕S了。」
於是陳時溫停頓了下。
可他最後還是走到我面前。
「我沒有叫那個男人過來。」
我深吸氣。
臉疼得實在厲害。
疼啊。
真的很疼。
但憑什麼一直都是我在疼呢?
於是我扯出一抹冷笑:「陳時溫,我還沒下賤到要用這種手段!你也可以去查我的通訊記錄,各種記錄隨你查,沒有做的事情我不會承認!」
「你先回去。」
陳時溫沒有回答我的話。
他隻是低頭看著我,語氣裡是難得的疲憊與無奈:「回去後好好休息,我會處理好這件事。」
陳時溫是個很負責的人。
而我是他的妻子。
所以他會替我收拾「爛攤子」。
就像當初他會替周心處理好所有的爛攤子一樣。
但同樣,陳時溫不信我。
清晰認識到這一點的我啞了聲,先前那一點僅剩的期盼也被澆個透頂。
我安靜地看著陳時溫,突然笑了起來。
又問他:「陳時溫,你是不是後悔了啊?」
陳時溫身子僵硬了一瞬。
「夏晚!」
他低聲阻止。
我沒理,自顧自說了下去:
「可你憑什麼後悔呢?明明當初是你說的你也——」
喜歡我。
最後三個字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陳時溫打斷了我。
他似乎隱隱察覺到了什麼,下意識抓住我的手:
「你等我回去。」
像是做出了妥協一般,陳時溫難得放軟了語氣。
他抱著我,輕聲:「阿晚,你等我回去後再說好不好?」
我看到陳時溫身後的周心露出了嫉妒的神色。
可這次我內心沒有任何波動。
不等了,陳時溫。
憑什麼我一直都要等你呢?
9
陳時溫第一次讓我等他,是在公司創業初期最為艱難的那段時間。
周心就是在那個時候退出的。
她放棄了和陳時溫的約定,選擇了出國繼續深造。
我知道周心在逼著陳時溫開口挽留。
她從小就性子高傲,一直在等著陳時溫主動低頭表白。
可陳時溫隻是沉默了很久,最後說了句「恭喜」。
那天周心氣得出去時連高跟鞋都踩斷了。
陳時溫一直都表現得極為冷靜,似乎並不在意周心的離去。
直到某天陳時溫犯胃病疼到昏厥。
我送他去醫院時才知道這人已經很久沒有正常吃過一頓飯了。
而陳時溫隻是簡單說了三個字:「沒時間。」
於是我才知道周心的離開對陳時溫以及公司的打擊有多大。
「陳時溫。」我蹲下來看著他,語氣認真,「是不是公司事少了,你就可以好好吃一頓飯了?」
陳時溫沒回答我。
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沒有。
但那天起,我就逼著自己去學更多、承擔更多。
就隻是單純想讓陳時溫能夠好好吃一頓飯。
我的確處處都不如周心。
可我要比她犟多了。
陳時溫根本就攔不住我。
在公司籤下第一筆大單子的時候,陳時溫舉辦了一個小型的慶功宴。
那天大家都挺高興的。
我喝了點酒,又被不少人慫恿。
於是大著膽子去找陳時溫。
他在外面打電話。
身上還帶著寒意,可眼底卻噙著溫和的笑意。
「抱歉,等會兒和你說。」
見我過來,陳時溫掛斷電話,偏頭看我:「有事嗎?」
大概是那片笑意醉人,我驀地紅了臉,不知所措。
可陳時溫很有耐心。
於是到了最後,我就隻是頗有些自暴自棄地小聲問他:「那你以後可以好好吃一頓飯了嗎?」
那點笑意倏然僵硬。
我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急忙擺手想要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上次醫生說——」
「夏晚。」
陳時溫叫住了我。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堪稱是緊張的情緒。
像是個毛頭小子。
他說:「你可以再等等我嗎?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
清新好聞的氣息挨近。
心跳仿佛都隨著停滯了好幾秒。
我聽到自己愣愣地應了聲好。
也記得那天陳時溫不甚熟練地揚起一抹僵硬的笑容。
又暗自抿唇懊惱自己的笨拙。
然而直到很久後我才知道,那天那通把陳時溫中場叫走的電話來自周心。
故事在很早以前就已經有了結局。
偏偏我還沉浸在自我感動中。
不過現在,我也不用再繼續等下去了。
10
我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
我自己的東西不多,陳時溫倒是送了不少禮物。
他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好丈夫,隻是沒有愛我而已。
我也並不打算把這些東西留下來便宜了周心。
聯系好買方後,我拿起了一個禮盒。
禮盒是絲絨材質。
裡面是一堆幹枯的桔梗花瓣,還有五條鑽石項鏈。
每年的結婚紀念日,陳時溫送的都是這兩樣。
他大概是覺得我會喜歡,所以就不想再浪費時間花在一些不必要的挑選上。
可陳時溫總是忘記。
喜歡桔梗花的不是我,喜歡鑽石項鏈的也不是我。
禮盒我沒有拿走。
離開的時候陳時溫正好推門進來。
他這次回來得倒是挺早的。
「你要走?」
在看到我腳邊的行李箱時,陳時溫一怔。
我嗯了聲。
也沒多做解釋就想繞過他離開。
可陳時溫卻突然抓住了我。
「……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