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我知道。」
他驟然打斷了我的話。
「我知道你隻是不想他們再來煩你糾纏你,所以利用我當幌子而已,我都知道。」
「但我求之不得。」
他彎下腰看著我笑。
窗外透過的陽光恰如其分地灑了一縷在他的發絲上,更顯得他溫暖如初。
不知怎的,我也跟著他笑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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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林宴。
隻是在偶爾下班,偶爾回家的時候。
隱約在街頭街角的拐角處,都能看見一輛停放了很久的車子。
但他不主動打擾我,我就當沒看見。
直到我在新聞上看見了林父重病,林宴正式接手集團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壓收購江家產業。
江星河是家裡的小兒子。
因為最受寵愛所以從沒人刻意要求他活成什麼樣子。
但此次林宴的來勢洶洶還是給江家帶來不小的衝擊。
因為他幾乎是在以自損一千換江家八百的戰略手段在逼迫著江家。
而問他為什麼要如今針對江家的理由也很簡單。
他要江星河離開我,讓我回到他的身邊。
聽到這個消息後我險些被氣笑了。
我搭上計程車再一次來到林家。
但還沒來得及敲門,卻看見一個讓我驟然瞳孔緊縮的人。
12
「林……不,江阿姨。」
咖啡館內。
我有些拘謹地坐在江思月的對面。
十幾年沒見,她卻還是如同記憶中一樣溫柔嫻靜。
「小冉,我這次回國是專門來對你說一句抱歉的。」
她輕輕握住我放在桌子上的手。
原來她當初的離開自始至終都是她和林父的事情。
而那些照片也確實是意外。
隻是林父為了在林宴面前掩蓋自己卑劣的行徑所以才故意沒有解釋。
江思月也是通過江星河才知道,原來這麼多年,我和我母親都因為這件事而備受煎熬著。
所以她此次是專門為我回來的。
而對於她的致歉,我搖了搖頭。
「事情已經過去了。」
況且這也並不是她的錯。
「那……你現在是在跟星河交往嗎?」
我抬起頭,撞進她有些促狹的眼。
我難得地有些窘迫。
「您誤會了,我們隻是朋友關系。」
「噢~朋友啊。」
她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可眼底卻擺明了不信。
「小冉,你是個好姑娘,而我也是第一次看那小子對一個女孩子這麼上心過,如果有可能,阿姨祝福你們。」
她笑著,掌心的溫度暖暖的。
而我隻是垂下眼。
她隻是一直在國外不知道。
若她知道我曾經跟林宴發生過的事後,還會這麼溫和地接納我嗎。
我這樣一個糾纏在她前兒子和親外甥之間的女人。
我不知道結果,我也不敢問。
13
在得知她會去找林宴說清楚後。
我也就沒有再返回林家。
對於我而言。
比起年少時候一閃而逝的綺夢。
林宴帶給我的,更多是一觸即痛的傷疤。
碰不得,想不得。
隻能任由時間去磨平猙獰的傷口。
……
大雨滂沱的夜晚。
我正端了一碗剛泡好的泡面, 還沒來得及喂進嘴裡, 就聽見手機鈴響。
跳出來的是一條未知號碼發來的信息。
「下樓。」
我收斂了眉眼。
打開窗簾一看, 果然樓下又停著那輛熟悉的邁巴赫。
手中的碗還熱氣騰騰地散發著暖意。
我終究還是下了樓。
豆大的雨滴拍打在傘面上。
我發現林宴獨身一人站在外面。
淋得渾身狼狽。
我蹙了蹙眉。
「林宴, 你這又是何必呢?」
他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找我,無非隻是驟然失去了我, 一時的不習慣而已。
林宴隻是靜靜地看著我。
原本的唇色因為淋了太久的雨已經微微泛白。
他還記得, 以前的我是很心疼他的。
不管是因為愧疚還是什麼。
我總能注意到他細微的不適, 哪怕隻是一個噴嚏一次皺眉。
但如今, 就算他已經在樓下淋了兩個小時的大雨。
我也絲毫再沒有任何緊張的樣子了。
吃完了泡面, 洗了個澡, 甚至發絲都被吹幹了才下的樓。
他是不是終究還是弄丟了那個當初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女孩。
「冉冉,我再也沒有媽媽了。」
林宴慘笑著開口。
我心中一緊。
知道是江阿姨找他談過了。
不管他願不願意,血淋淋的事實都容不得人反抗。
自己想了數十年, 孺慕了數十年的女人不是自己的母親。
反而自己算是她此生最厭惡的人。
但
「林宴,這件事你是沒有錯。」
「那我和我媽又做錯了什麼呢?」
我嘆了一口氣。
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臉色驟然慘白下去。
他總是想說服他是愛我的,過去的那些都是誤會。
可他恨我、恨我媽恨了十五年。
我也被他使喚了十五年。
我們之間不是沒有愛情。
隻是那份淺薄的愛意, 早在他對我這麼多年的喜怒無常裡被折騰沒了。
就像那個他把我趕下車的冬夜。
我第一次覺得這座城市的夜這樣的冷, 這樣的無助。
萬家燈火, 沒有一盞是為我而亮起的。
那也是我下定決心真正要離開他的時刻吧。
我攢夠了錢,也攢夠了無數次失望的情緒。
然後就毅然地拋棄了過去的那個自己。
大雨還在哗啦啦地下, 甚至有些飄斜的雨點都濺湿了我的裙角。
「可是冉冉, 我無數次說自己再也沒有臉出現在你的面前,可是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苦笑著。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我願意用餘生來彌補你,甚至為你我可以什麼都不要, 好嗎?」
他雙眼通紅地祈求著。
這麼多年,他早就下意識地把我當作了身體的一部分。
就算他不知真相時再厭棄,再糾結。
也從沒想過放我走。
「可這也是你卑劣的地方啊,林宴。」
我笑著看向他。
「你說你恨我,可你又時不時地給我錯覺,讓我吃些甜頭。
你說你愛我, 可你身邊女人從沒斷過, 有幾個還是我幫你處理的你忘記了嗎?」
「林宴,說到底你是個隻愛自己的任性小孩,現在隻是我不再願意待在你身邊, 幫你陪伴你, 你感到害怕了而已。」
還有。
「林宴你知道嗎?十五年了。」
「我不是每次你要找我的時候都是安全期的。」
我笑著。
可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
我曾失去過兩個孩子。
而這件事, 隻有我自己知道。
在林宴又有了新歡, 帶著她去最高大廈包場看風景的時候。
我冰冷地躺在手術臺上,接受這個根本就不被期待的孩子的離開。
「不……」
林宴臉上的表情呈現出空白的呆滯。
隨後就是幾乎要碎了。
他不知道。
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以為我們之間相隔的就隻有上一輩的誤會。
可他不明白,失人者永失的道理。
14
那夜過去之後。
我的生活再度恢復到平靜。
除了知道林父重病因搶救無效去世的消息後。
便再也沒有聽到過關於林宴的消息。
而江星河開始對我進行了如火如荼的攻勢。
「我說了你不用再做這些的。」
我推開眼前這杯某隻小狗又眼巴巴特意畫上新型的圖案咖啡。
比起林宴追女人靠錢砸。
江星河無疑是笨拙許多。
或是送我一些不算貴但很是精心挑選過的禮物。
或是雨天冷天貼心的問候和堅持接送我的行動。
還有特殊日子端上來的一碗紅糖姜湯。
我從沒感受過這些。
卻也感動這些。
就在我即將抵擋不住的時候。
我接到了林宴被調查入獄的消息。
因為導致林父S亡的氧氣管。
是他親手拔的。
15
我和江星河去拘留所見了他。
他剃了寸頭。
就連一向光潔的下巴都冒出了點點胡茬。
「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皺著眉問他。
林父有錯, 但他已經快要S了。
林宴又何必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呢。
但氣氛沉默半晌後,林宴才慘笑著抬頭。
「可是冉冉,我總要找個人恨吧。」
不然他就真的找不到自己人生的意義了。
因為林父的自私。
他同時失去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和養母。
又因為他拉扯無辜的我媽下水。
讓我遭受了十五年的他的惡意。
他曾無數次午夜夢回,覺得這些都是一場夢。
他又回到了十五年前。
什麼都沒發生。
他和我青梅竹馬地長大。
相戀、相愛、結婚。
最後生了兩個玉雪可愛的孩子。
可醒來, 枕邊那抹熟悉的味道都已經快消失殆盡了。
「你們要結婚了吧?」
林宴看著我身旁的江星河突然開口。
我沒說話, 隻是沉默地點點頭。
全家的生計都靠母親一個人在林家做保姆維持著。
「文(」林宴笑著。
「星河是個值得託付的男人,祝福你們。」
他也是後來調查才知道,我和江星河的相識竟然是因為那個夜晚。
而其實當初他趕我下車是因為注意到了我脖子上的紅斑。
他以為我不舒服, 想要我盡快回去吃藥。
可沒想到我會遇到搶劫。
說到底,終歸是他的錯。
探視時間到了。
江星河攬著我往外走。
「冉冉。」
林宴卻突然開口叫住了我。
「結婚請柬記得也發我一份吧。」
他笑得燦爛。
雖然他可能不會去。
但他還是想看看我穿婚紗是什麼樣子。
這樣他就可以假裝。
假裝那是我和他的結婚邀請函。
假裝我們還彼此相愛。
我背對著他。
「好。」
三個月後,林宴在獄中自S。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