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繼妹是個混子,我爸卻讓我教她學習。
半夜,繼妹穿著清涼來我房間做題,我意外聽見她的心聲:
【這道題我都做錯五遍了,姐姐怎麼還不拿戒尺抽我?】
【這次先打手心,下次就打屁屁,我這小翹臀不迷S她?】
我:「……」
1
我一直認為人間美好,靜美如畫,動美俏麗。
至少,在我人生前十八年都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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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高考完那天,我爸宣布了他的地下戀情,為了我單身十八年好不容易有個伴,之前怕打擾我學習,現在終於能擺到明面上。
他左手拉著一笑靨如花的年輕女人,右手拉著一個穿著朋克畫著煙燻妝的少女。
我爸忐忑著告訴我,左邊是他剛領完證的老婆夏姨,我的繼母,右邊是繼母的女兒夏生花,我的繼妹。
我點了點頭:「挺好的。」
我爸懷著激動的心,手微微顫抖地問道:「沒了?」
我搖頭,往樓上走:「沒了,我要提前復習大學課程了,不要打擾我。」
路過夏生花時,她刻意往前挪了一步撞向我的肩膀。
隨即一聲驚呼就要摔在地上,後面我爸臉都白了,夏姨正要出聲,我伸出手,在夏生花即將摔地時拉住了她。
夏生花一怔,反應過來憋出兩滴淚,剛要哭,我湊過去把她掉了一半的眼睫毛重新貼在眼皮上,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扶正,走前落下一句:
「妝畫得挺好的。」
在這以前,我都以為日子不會和以前有什麼不同,隻是多了兩個人,該怎麼過就怎麼過。
但我忘了,那晚就可見,夏生花就不是個安分的。
高二的夏生花一次又一次逃課,課不上學不上,跟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天天去外面泡吧到半夜才回家,成績次次墊底。
直到一次模擬考,夏生花英語考了個二十分,學校請了家長。
當晚我爸一臉疲憊地找到我,躊躇問我:「女兒,你看你能不能抽點時間出來……給生花補課?」
我把臺燈光調到閱讀模式,又翻了一頁:「不要,爸,她自己選擇的路,我幹什麼要當她的引燈人?」
我爸許久未言,最後嘆了口氣:「好歹,好歹你也算她姐姐。」
手上一頓,書頁合上,我取下眼鏡:「好吧,她在哪?我現在就可以教她,讓她拿書進來。」
2
當我拿上一堆高二教材練習冊出現在酒吧卡座上時,一群染著紅綠燈的混混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
「喲,高二數學,這誰點的妞?來酒吧做作業呢?哈哈哈哈哈。」
「長得挺正啊,學校裡沒見過,哪個學校的?」
紅毛抽走我手裡的書翻開,書新得割手,一本本翻過去硬是沒找到名字。
我把剩下的一摞書全塞到旁邊的黃毛懷裡後,朝卡座的昏暗角落走過去。
夏生花已經坐在這睡著了,一件外套被她搭在裸露的大腿,一件外套被她反穿在胸前。
但即便如此,也能看見裡面穿的亮片吊帶裙,女孩皮膚細嫩,胸前雪白,脖頸上揚,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
我踢了踢她腳尖,夏生花虛虛睜開眼,有些沒睡醒的嬌氣:「幹嗎?」
我說:「回家。」
她眼皮子上下搭了兩下又合上了,還把頭側了過去繼續睡,嘟囔一聲:「散場再叫我。」
我這才看見她頭發下蓋住的耳機線,上前一步,將耳機扯了出來,酒吧聲音嘈雜,怕她聽不見又彎腰俯身在她耳畔,細細地講:
「夏生花,回家。」
她抖了一下,猛地睜眼後退,捂住耳朵看向我的方向,半晌才疑惑喊道:「白蒿?」
「你怎麼會來這?」她臉色說不上好,可能是粉塗厚了的原因,格外白,眼珠微微瞪大,「你來這幹嗎?」
恰好音樂停下,同桌的人都聽清了她的聲音。
那個紅毛湊過來,笑得賤兮兮的:「原來叫白蒿,我看你那些書上都不寫名字,是不是不喜歡學習,來找哥哥們玩兒的?」
夏生花抽出書中的一本,翻了兩頁:「這是我的筆記本。」
隨後又推開湊上來的紅毛,微微一笑:「玩你妹啊,這我姐。」
夏生花看我皺眉看她,又笑著問我:「姐姐,你來找我幹什麼?」
畫著黑色眼線的眼尾上勾,夏生花似笑非笑,身上的外套也脫掉了,身體曲線凹凸有致。
十七歲的她,成熟得過分了點。
「爸讓我給你補習,說你在酒吧。」我一頓,「夏生花,跟我回家。」
她趴在玻璃桌上,桌面倒映著七彩的光和她的側影,背上微微凸起的蝴蝶骨也一覽無餘。
由於我站在她面前,她隻能抬眼看我,白生生的胳膊上搭著下巴,唇色豔紅:「我為什麼要跟你回去?」
我沒說話,夏生花就那樣看著我,眼中琉璃彩色盛著我的身影。
邊上的混混也好笑地打量我與她,但也沒一人插嘴說話。
看得出來,夏生花在這群人裡混得挺好的。
酒吧換了首英文歌,我沉思一會兒問她:「你知道這首歌什麼意思嗎?」
夏生花噗地笑出聲,撐ŧū₊起下巴:「我為什麼要知道這首歌什麼意思?」
周圍的混混也笑:「現在聽歌不都聽個旋律,誰管它什麼意思啊?笑S。」
我卻一動不動地看著夏生花:「如想攀登夢想的高峰,人生的每一步都是腳下的峭石,如你虛度光陰,你的夢想也會如同水中泡沫。」
夏生花嘴角的笑僵住,我繼續說出最後一句:
「你不是想當國際化妝師嗎?夏生花。」
3
「姐姐,我媽都不管我,你說你管我幹什麼?」
夏生花洗了澡,頭發湿漉漉地貼臉上,腳尖勾著拖鞋一晃一晃的,她撐著腮,發尖的水珠滴落,順著胳膊滑到下方的卷子上,字跡被暈染開。
我抽出被她壓著的卷子,看著上面那團被水漬模糊的解題思路,又看了眼正挑釁看我的夏生花,笑道:
「別叫我姐姐,我可沒有一個連小學數學都做不出來的妹妹。」
夏生花嗆住,一口氣憋得臉紅,半晌才一拳捶在桌上,震得左肩吊帶滑落:「你瞧不起誰?白蒿,你侮辱我不如小學生?」
我落筆,將剛默完的那道題指給她:「你能把這道題做出來?」
「笑S,你真當我是個……」夏生花嘴裡的話在看完題後戛然而止,轉而問我,「這是小學題?」
我點頭,將卷子舉向她看,卷面標題赫然是「*學數學一百題」。
開頭一字正巧被我手指捏住,夏生花想伸手來搶,我把卷子拿到身後折疊,放進口袋:
「你不如承認你做不出來。」
夏生花沒搶到卷子,臉變得有些紅,我擰開房門:「那道題就是從這張卷子上抄下來的,你要是做不出來就算了,我當沒聽見你在酒吧回我的那句話。」
「我當然做得出來!」夏生花有些急了,凳子吱嘎了一聲,她聲音又在我背後弱了下來,「你別忘了在酒吧答應我的!」
凌晨三點,家裡人早就睡了,房間外走廊上黑黢黢的,隻有我推開的門縫漏出一絲光。
我將房門推得更大了點,半身踏入黑暗,卻又在夏生花話音落下時回頭看她:「當然,你要是做得出那道題,我自然會做到我答應你的事。」
停頓一瞬,我笑了笑,望進那雙帶著浴後水汽的眼裡:「還有,你要還想叫我姐姐,也得等到那時候了。」
夏生花就在我的目光下一寸寸紅了臉,在我關上門的那一刻,憤憤的聲音也隔著門傳來:「白蒿!誰想要叫你姐姐了?」
4
回房後,我重新拿出和口袋裡那張一模一樣的卷子,將所有題全新重寫批注解題思路後,並將口袋裡的扔進垃圾桶,沒了我故意的遮擋,卷面標題清楚地印著幾個大字「大學數學一百題」。
我不會覺得夏生花能做出那道題,我也沒想過要做到在酒吧答應她的那件事。
事實上,我討厭她,討厭夏生花,也討厭夏生花她媽。
對我而言,她們一個是小三,一個是小三的女兒。
我從沒想過要救夏生花,小時候沒伸出去的那隻手再也不會拉起她。
5
八歲那年,我媽已經去世兩年,我爸放言終身不娶獨自將我養大,街坊鄰居都在說他重情重義,是個好丈夫也是個好爸爸。
可我卻在樓下花園看見他和一個穿著紫色碎花裙的女人抱在一起。
那瞬間,我像是掉進一個沒有盡頭的黑洞,媽媽的聲音在另一頭呼喚我,等我走過去時,聲音又變了個方向,我找不到出去的路,也找不到黑洞的盡頭。
我沒有衝上前,頭暈腦漲地轉身走了。
走到家樓下時看到一個小女孩。
她蹲在花壇邊哭紅了雙眼,在我路過時扯住我,聲音糯糯的:「姐姐,你看見我媽媽了嗎?」
她好像和我一樣可憐,這樣想著,我停了下來朝她伸出手:
「你也走丟了嗎?你媽媽長什麼樣子?」
時到如今,我依舊記得她又長又密的睫毛顫落淚珠,眼皮上那顆小痣隨著吸鼻涕顫動了一下,說出那句:
「我媽媽長得很漂亮,她今天穿著紫色的裙子,上面還有很漂亮的花花。」
我伸出的手霎時收了回來,任憑小女孩的手尷尬處在半空中,她似乎還不理解我為什麼這樣做,叫了一聲:「姐姐?」
「你幾歲了?」
「七歲。」
「你叫什麼名字?」
「夏生花。」
「你爸爸叫什麼名字?」
我一句一句地問,她一句一句地回,毫無防備,直到問到這個問題時,她眉頭小小皺起,很是糾結道:「我不知道我爸爸的名字,媽媽沒告訴我。」
我說:「沒關系,我知道你爸爸是誰。」
她很雀躍,也不哭了,要我帶她去找她爸爸。
於是,我就把她帶到那個花園外,讓她看著她媽媽和我爸抱在一起。
讓她聽見兩個大人之間毫不避諱的對話內容。
無非是女人問男人什麼時候娶她,家裡那個都S了兩年了,她的女兒也需要爸爸,什麼時候給她名分。
小女孩停下想要往裡跑的腳步,先前雀躍興奮的臉變得蒼白,而我怕她不懂,還好心地在她耳邊解釋:
「啊?S了兩年?但是你都七歲了,你媽媽是小三嗎?」
「你是小三的女兒?」
「那你哪來的爸爸?」
眼看她要哭出來,我又把她帶回那個花壇邊,恨意與快感在心中滋生,我安慰她:「你放心,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別人的。」
她在我懷裡悶頭大哭,聲音抽抽噎噎的:「謝謝姐姐。」
哭了半晌,她又抬頭問我:「我是不是最壞的小孩?我媽媽是小三,他們都說小三很壞,那小三的孩子也很壞是不是?」
我想說是,但那雙眼水淋淋地盯著我,滿臉蒼白與恐慌,我一瞬間說不出話來,換了句:「你別來這裡了,樓上就是那個男人的家。」
她盯了我許久,眼神逐漸黯淡下來,小小的一團從我懷裡離開,最後松開我的手,往花園方向走了。
6
等我回神時,紙上已經寫滿了夏生花的名字。
我嘲諷著笑了笑將紙撕碎,生花生花,花又生花,真是ṱŭ⁰個好名字,我爸還真是愛她們母女。
在我高考結束後第一時間就把她們母女接過來,還不就是想著我馬上就去大學一年回來不了幾次,夏生花母女就可以一直待在他身邊,再加上他現在名聲出奇的好,我又已經成年,要是和夏生花母女鬧矛盾,街坊鄰居包括那些親戚第一個指責的就是我。
說我心眼小容不下別人,真就希望我爸孤獨終老,最後說我不孝,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壓S我。
我爸的算盤打得是真的好。
可他沒想到我第一眼就認出了夏生花,她故意摔倒時,眼睫毛掉落一半,我垂眼看去,便看到那顆眼皮上蹭上了睫毛液的小痣。
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爸掩藏在皮毛下的用意了。
但我爸也沒好到哪去。
自從接回來這段時間,夏生花天天在家裡造反,夏生花因為他是繼父的關系也絲毫沒給過他好臉色。
成績不好、混三Ťū́₃搭四、目無長尊,我爸怕是也沒想到,他那個小時候粉嘟嘟的乖女兒會變成現在這樣吧。
要不然也不會打親情牌找我給她補習。
世上本就少君子,更多皆是偽君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