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個死女人，她肯定知道什麼，她一定知道，所以才故意一走了之，她陷害我，她是故意的……」

17

今日天氣，雨。

諸事不宜。

我在大理租了個民宿，每天闲來無事就替老板喂貓遛狗。

這樣愜意的日子，讓我覺得不真實。

直到胡巧巧的電話再次打了過來。

隻是這次，用的是張哲的手機號。

稍一想，我反應過來，應該是已經到了沒收手機的時候了。

「芊芊，求你，救救我，我要活不下去了……」

胡巧巧的聲音沙啞得不像樣子，「我報警，當地的警察根本不管，這裡太落後了，幫我報警，你知道地址，快來救我。」

我忽然理解了報應不爽的感覺。

還真是美妙。

前世，我讓胡巧巧幫我報警的時候，她說什麼來著？

哦，對。

我笑著說：「巧巧呀，你隻是太緊張了嘛，大山裡景色好空氣好，你多克服克服自己的孕期情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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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巧巧壓低聲音，「張哲母子要殺我！我真的沒錢給他們了，芊芊，要不然你先給我轉點錢也行，不然我吃不飽穿不暖，她們隻吊著我一條命……芊芊，我就要十萬塊錢，就十萬……」

我撇撇嘴，「我哪有錢呀，我手機都要欠費了呢。」

「芊芊，你必須幫我，你幫我——」

她說到這裡，電話突然被搶走，窸窸窣窣一陣後，張哲的聲音響了起來：「喂，芊芊，是你嗎？巧巧孕期激素不平衡，心情不好，你別往心裡去。」

聽到久違的那道討厭的聲音，我還是忍不住地皺起了眉頭。

「嗯，你還好嗎？」我故作溫柔地說，「巧巧的情緒看起來很不好，你要多照顧照顧她呢。」

張哲沉默了一會兒，試探性地問：「咱們，真的沒有可能了嗎……」

我深吸一口氣，忍住了想罵他傻*的衝動。

懷了他孩子的女人就在身側，還有臉想和我重新開始。

果然，渣人就是渣人。

「好好照顧巧巧吧，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呢。」我說完，按了掛斷鍵。

要不是得等到最後，驗證一下我最後的猜想，我才不想再和他們有牽扯。

還好，不用等太久。

也就一個月了。

那天，張哲母子參加村裡人的酒席。

兩人喝醉了，被同村的人嘲弄我生不出孩子，還總是想跑。

肯定是他們張家太沒本事，太窩囊，所以才連個女人都管教不好。

那晚，是我被打得最狠的一次。

可是胡巧巧和我不一樣。

她懷孕了。

雖然她也是想跑，還和前世的我也一樣報了警。

但我不確定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日子過得很快。

到那天晚上的時候，我輾轉反側睡不著。

腦中不停回現著前世的事情。

張玫蘭對我的虐待，張哲的毆打和侮辱。

努力想掙脫，和始終逃不出的大山。

等第二天清晨，我迷迷糊糊地，被 110 打來的電話驚醒了。

接通之後，我才知道。

就在昨天夜裡。

胡巧巧不堪張哲母子的侮辱，把張哲母子捅了。

後半夜，她又拎著菜刀，把那些她逃跑路上告密的人房門敲開，揮刀就砍。

村民們似是死了三個，傷了七個。

等當地警察趕來時，胡巧巧已經癲狂了，雙腿下流著血，臉上鼻涕眼淚一大把，整個人處於一種恍惚的狀態，還到處是怪勁兒，幾個民警合力才按住了她。

「胡巧巧殺人行徑屬實，這次詢問你，是想問你對她了解多少？平時張哲母子可有虐待她的行為？」

警察冷漠的聲音在電話裡響起。

我張張嘴，心裡震驚。

這一世，我以為最壞的結果，是張哲母子囚禁虐待她。

但我沒想到，胡巧巧比我想象中還要心狠手辣。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江小姐？」

警察有些不耐地催促道。

我想起前世胡巧巧故意和我劃清關系。

哪怕警察找上她，也不肯說出實情。

這種絕望無助的感覺，或許胡巧巧也該體驗下。

當我剛要說出口，冷不丁有種奇怪的感覺。

前世，我死得不明不白，而張哲母子作為施暴者，美滋滋地隱身，繼續幸福生活。

今生，輿論依然倒向張哲母子，譴責胡巧巧是個毒婦，傷害無辜村民，精神異常，最好直接槍斃。

胡巧巧是自食其果。

可張哲母子才是罪有應得的人。

我倒可以和胡巧巧前世一樣，將自己摘出來，說張哲母子對她很好，胡巧巧是咎由自取。

任由胡巧巧品嘗被背叛的滋味。

但張哲母子又能美美隱身了。

甚至，已經有好事者在網上籌款，打算幫助那些作為幫兇的村民們。

事情真相如何，隻有我知道。

「江小姐，請你說出實情。」電話那頭，警察帶著意味深長的語氣：「這件案情影響很大，你的一言一行都很重要，張家嶺村的人都是無辜的，你懂吧？」

我頓了頓。

「張哲母子對她——」

「對她——」

「不太好。巧巧不經常聯系我，但也說過張哲母子不允許她離開等等，警官可以從她的社交記錄裡多查查。」

最終，我還是打算說出真相。

胡巧巧喜歡記錄，不光是微博，她肯定也會和其他人吐槽張哲母子。

而且，我不是要幫她。

我是幫自己。

張哲母子和那些村民，才是真正的背後兇手。

胡巧巧當然會得到她應有的懲罰。

可張哲母子和那些村民，我不想給他們留下什麼美名。

他們軟禁、虐待的事情，我要所有人都知道。

這是兩個惡人狗咬狗的故事。

而不是又一個「江芊芊」的故事。

「……好吧, 江小姐，需要你來做一些筆錄……」

我不得不回去。

等我到時, 警官告訴我最新消息：張哲母子已經不治而亡。

胡巧巧自以為捅死的三個村民，也全都搶救回來了。

即便如此，這個案件的社會影響依然十分惡劣，胡巧巧即便不是死刑, 也要在監獄裡住一輩子了。

18

今日天氣多雲。

宜除塵。

胡巧巧的案件已經處理完了。

因為孩子沒了，所以不耽誤判死緩。

法庭上, 所有殺人行徑胡巧巧都認了, 隻是還想要反咬我一口。

可當初是她自己要來張家的。

張哲是她主動勾搭的。

孩子更不可能是我令她懷上的。

所以無論她怎麼發瘋, 我都是無辜的。

最終隻能塵埃落定。

判決下來後，我又開始了旅居生活。

某天，我在湖邊散步,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許久不見的王哥竟給我打了電話。

我眨眨眼，張哲都已經沒了, 王哥還能有什麼事？

「喂, 是王某啦！」

我笑著說, 「王哥，好久不見，有何貴幹？」

「妹子哇, 你介個事情幹得是真幹淨漂亮哇！一點痕跡都沒了！」王哥大著嗓門, 語氣激動, 「太聰明了哇！有木有興趣，來俄這裡幹活的哇？」

我沉默了好大會兒。

「芊芊，雖然你是孤兒，但從今天起，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張玫蘭眼神貪婪地上下看著我。

「萬平」「我……」我扶著額頭, 知道王哥已經猜到一些, 「王哥你說什麼呢，我聽不懂，最近一直在大理這邊休息, 沒空回去呢。」

我不擔心王哥會去舉報我。

因為這對他來說沒好處。

「哦……」王哥可惜地說，「妹子是人才哇！哎, 可惜可惜……」

「王某這裡的人手腳不幹淨, 腦子不靈光, 不像妹子你……」

「不過，妹子可不可以來王某這裡當顧問啦，我很看好你喔……」

我笑了笑，掛斷電話。

用命換來的警醒，當然漂亮。

將電話卡抽出, 折彎, 我用力扔進了湖裡。

伴隨著最後一個和我過去生活有關的東西落進水裡, 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

仿佛自己最後一絲恐懼，也被丟掉了。

一切一切, 都是新的開始。

19

今日天氣晴。

百無禁忌。

胡巧巧被執行槍決後, 案件的熱度不降反升。

張哲母子要是沒死, 看到這麼多人罵他們，表情一定很好看。

張家嶺村也臭名昭著了。

許多人打聽我，想要挖掘背後的秘辛。

我索性換了個新城市, 打算找新工作，定居。

還認識了新朋友。

那些事情終究是越來越遠了。

很久一段時間，我都不會再想起了。

20

今日天氣晴。

平安喜樂。

萬事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