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是。”

　　青雲雙手垂在身側，點頭答應。

　　“這個月來你們負責照顧皇貴妃，可有發現哪裡有異樣？”

　　小鈕钴祿氏問道。

　　幾個宮女都嚇破了膽，阮煙眼神瞧過去，都能瞧見她們不少人朝自己看過來。

　　阮煙唇角抽搐。

　　約莫能猜出她們此時在想什麼。

　　以佟佳氏對她的恨意，估計沒少在翊坤宮罵她。

　　這些宮女一聽到鈕钴祿貴妃問起這事，定然以為佟佳氏興許是被人害了，而她這個皇貴妃的頭號敵人，少不得就被猜測是幕後黑手。

　　“皇貴妃不許奴婢等人貼身伺候，就算送藥，也是隻準奴婢等人把藥放下後就離開。”

　　一個圓臉宮女小聲說道。

　　“既是這麼說，你們這一個月來就沒貼身伺候過皇貴妃？”

　　小鈕钴祿氏眉頭蹙起，問道，“你們這差事怎麼當的。”

　　她語氣不見怒氣，可這幾個宮女卻被嚇得兩腿一軟，直接跪下。

　　青雲握緊手，咬著唇兒，“鈕貴妃娘娘，奴婢等人不是不想伺候娘娘，但是，娘娘不願見奴婢等人。先前奴婢送膳食多嘴了一句，手上便成了這樣。”

　　她豁出去了，挽起了袖子，露出半截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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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白皙柔嫩的手臂，此時卻有一道猙獰的燙傷口子，皮肉都爛了，紅肉露出來。

　　同喜等人都嚇了一跳，或同情或可憐地看了青雲她一眼。

　　青雲道：“不但是奴婢，便是其他人也多半身上有傷，奴婢等人貪生怕死，故而才不敢近身伺候皇貴妃。”

　　康熙此時的表情已經不是用難看能形容的了。

　　宮規森嚴，太監們多半是無根之萍，打罵也就打罵了，可宮女們不同，一個個都是包衣出身，連康熙也甚少責罰過宮女。

　　之前他因著大阿哥和太子的事不高興，倒霉的多半是太監們。

　　佟佳氏卻對這些宮女一個個痛下毒手。

　　旁人不說，這些宮女將來出宮，事情傳出去，保不齊就要在史書上留下一筆。

　　“皇貴妃也對你們如此？”

　　小鈕钴祿氏看向其他宮女。

　　其他宮女大概是有青雲這麼個帶頭的，都鼓起勇氣露出傷，有些是手臂被掐的破皮淤青，有些則是腿上燙傷，好幾個水泡都沒破，還有的被罰跪，跪的腿得了毛病，下雨刮風就疼。

　　這一個個的傷勢露出了。

　　別說阮煙和小鈕钴祿氏變了臉色，便是康熙的臉色也隻能說比鍋底好看不到哪裡去。

　　康熙本來是想查佟佳氏得了肺痨這事，佟佳氏做出巫蠱之術那麼大的事，為了佟佳氏他母族的顏面，他都沒要佟佳氏的命。

　　哪曾想，會查出這些個事情來。

　　“簡直暴虐！”

　　康熙罵道。

　　所有人都知道萬歲爺這罵的是皇貴妃。

　　周太醫等人看著都心裡不忍。

　　一個個如花似玉，正當青春的姑娘，愣是渾身都是傷，模樣神色也憔悴，這看上去還不如辛者庫的老嬤嬤來的精神呢。

　　阮煙本來不想摻和進這件事的。

　　但是看青雲她們身上的傷，實在慘的沒邊了，她也猜出佟佳氏的肺痨到底是怎麼來的了。

　　她心裡琢磨，這幾個宮女興許也知道，太醫們也絕對知道，但是就是沒人敢說。

　　誰敢說皇貴妃娘娘自己天天不喝藥，把自己作的得了肺痨啊。

　　“萬歲爺，這些宮女也沒貼身伺候，這皇貴妃娘娘喝沒喝藥，恐怕她們也不知情吧。”

　　阮煙說道。

　　她聲音不大不小，可也足夠眾人聽見了。

　　小鈕钴祿氏愣了下，對啊！

　　既然沒人害皇貴妃，藥也有效，這肺痨除了是皇貴妃自己搞出來的，還能有誰能對付的了她！

　　青雲心裡詫異，飛快地看了阮煙一眼，眼神流露出感激，她深吸了口氣：“善貴妃娘娘的話興許是對的。翊坤宮的花草這些日子枯的不少，先前奴婢等人都不知緣由，如今想來，興許是皇貴妃娘娘把藥都倒到那些花草裡了。”

　　康熙這會子臉色別提多精彩。

　　每當康熙覺得佟佳氏做的事情已經夠蠢的時候，佟佳氏都能親自上陣，再次證明她的蠢沒有下限。

　　這算什麼？

　　不喝藥，想死，吞金懸梁不比這肺痨來得快！

　　萬歲爺難看的臉色，讓眾人都不敢說話。

　　說白了，這事還得看萬歲爺的意思。

　　小鈕钴祿氏心裡是松了口氣。

　　這回雖然是李太醫他們做的不對，把佟佳氏的病瞞著，可要是萬歲爺惱怒起來，她這個負責管理後宮的，哪裡能逃得了幹系。

　　“周太醫從今兒個起就去翊坤宮負責皇貴妃的病情。”

　　康熙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壓下心裡翻湧的火氣，“李太醫、陳太醫隱瞞不報，奪去頂上烏紗，另外，翊坤宮上下宮女太監……”

　　青雲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她們的後背都被冷汗打湿了。

　　“念在另有緣由，且繞過一回，回去好好照顧皇貴妃。”

　　康熙說道。

　　最後一隻靴子落地，青雲等人心也跟著落地。

　　“是，萬歲爺！”

　　“周太醫，你們回頭也給她們瞧瞧，別留下疤痕。”

　　眾人散去時，阮煙對周太醫叮囑了一句，“怎麼也是小選進來的，回頭還要出宮，總得什麼樣進來，什麼樣出去才是。”

　　“是，奴才記住了。”

　　周太醫說道，給青雲她們治傷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那些燙傷、掐痕太醫院都有藥，回頭讓人送過去就是。

　　反倒是這肺痨，卻是神仙在世，也無可挽回。

　　周太醫心裡也暗自慶幸。

　　這回得虧萬歲爺沒說要他務必治好皇貴妃。

　　不然，他就算是祖宗顯靈也辦不好這差事。

第235章 第二百三十五聲

　　青雲從主殿出來，周太醫先前開了新方子，這會子皇貴妃娘娘病得昏昏沉沉，藥倒是喂進去了。

　　能不能好，青雲也不抱多大希望了。

　　她這回就慶幸，得虧善貴妃娘娘提了一嘴，不然她們隻怕一頓板子是躲不過的。

　　“青雲姐姐，太醫院那邊剛送了燙傷藥來，您快擦擦。”

　　青雲剛回到歇息的梢間，圓臉宮女就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瓶玉肌膏。

　　“太醫院怎麼會送這些來？”

　　青雲臉上露出驚訝神色。

　　圓臉宮女道：“聽說是善貴妃娘娘囑咐的，我剛擦了這藥，冰涼涼的，挺舒服，說不定能不留疤呢。”

　　她滿臉是期盼神色。

　　她們這些宮女將來都打算要出宮嫁人的，這身上有疤，免不了要叫外面的人挑剔，就算能嫁，也嫁不了好人家。

　　因此，自然還是希望不留疤的好。

　　青雲接過玉肌膏，想起善貴妃娘娘，心裡感激越盛。

　　翊坤宮的事動靜不小，又趕在先前也出過事。

　　不少妃嫔都悄悄打聽。

　　這一打聽，知道事情原委後，後宮妃嫔們幾乎都無語了。

　　這得是什麼人才能幹出不喝藥，把自己弄的都得了肺痨，眼瞅著沒幾日活命的地步？

　　惠嫔對良貴人道：“本宮瞧著，她定然是故意不喝藥，想病狠了，叫萬歲爺去瞧她，結果沒曾想得了肺痨。”

　　惠嫔和皇貴妃打了多少年交道，哪裡能不懂她？

　　良貴人蹙眉，猶豫道：“這不能吧。”

　　“不能什麼。”惠嫔嗤笑一聲，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你不了解皇貴妃，她這人做得出這種事。萬歲爺把她禁足了，她心裡哪裡能樂意？不這麼做，怎麼能讓萬歲爺關心她？”

　　良貴人一時間竟有些無言以對。

　　蝼蟻都尚且知道偷生，皇貴妃為了重得萬歲爺的寵愛，竟然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

　　惠嫔嘲諷後又道：“到底還是命好，這若是旁人，哪裡還有叫周太醫去治病的機會，早就三尺白綾賜死了。”

　　惠嫔的神色流露出明顯的羨慕。

　　良貴人不說話，安安靜靜地喝著茶。

　　惠嫔的大阿哥都成婚生子了，即便被降為嫔，也依舊在後宮妃嫔有地位。

　　她羨慕皇貴妃，良貴人卻羨慕她。

　　良貴人沒多大野心，就盼著八阿哥能夠健康長大，將來結婚生子，出宮建府。

　　便是沒什麼出息，不過是個貝子，良貴人也無所謂。

　　到那時候，她就算徹底放心了。

　　翌日。

　　佟佳氏醒來幾乎氣炸了。

　　她是知道自己做了糊塗事，可以她的脾氣，越是做錯事就越不能叫人知道。

　　青雲一群人都被她打得嚇破了膽，見她醒來就知道定然要出事。

　　可佟佳氏身子幾乎被掏空了，大怒之下，一口血噴了出來，人又昏了過去。

　　猩紅的血跡濺滿了帷帳。

　　青雲等人都愣住了。

　　半晌後有人尖叫一聲，青雲這才回過神，她抹了一把臉，手掌心是鮮血。

　　“快，把那百年人參拿出來。”

　　周院判對小太監喊道。

　　這小太監是跟著他負責背箱子拿東西的，聽了這話，趕忙跑回去拿了一根百年人參。

　　等周院判帶人著急忙慌地跑到翊坤宮時，後宮妃嫔都來了。

　　後宮妃嫔倒也不是來看熱鬧的，而是這回佟皇貴妃指不定就真的撐不住了。

　　大家伙即便心裡多恨她，也得來露個臉。

　　阮煙坐在左邊上首，心裡頭格外冷靜。

　　剛才雅莉奇和大格格等人都說要過來，被阮煙攔住了，肺痨這病傳人，她們這些人，都是迫不得已才過來。

　　等會兒回去後衣裳都不能要了，全都得燒了。

　　哪裡還能叫雅莉奇這些小姑娘過來。

　　而且，阮煙也怕真要是皇貴妃不好了，皇貴妃一向恨她，要是臨終之前罵她，絕不是什麼稀奇事。

　　那些話不聽比聽的好。

　　周太醫急匆匆過來，到了阮煙和鈕钴祿氏面前就要行禮。

　　小鈕钴祿氏直接擺手道：“不必行禮了，快進去瞧瞧。”